張靖默想一會,道:“我意先求父皇一道旨,賜予菲羽婚約,以安黃澄之心。黃澄無子,菲羽若有所出,擇一子繼黃澄之祠,以此補償黃家,黃澄或會答應。”
張寧想了想,長吁一口氣,道:“這事瞞不過你父皇,你如何向你父皇交代?”
張靖尷尬地笑笑,道:“只能向父皇說明實情,若是父皇允准,這事或會隱瞞過去。”
張寧又道:“情報系統力量強大,神鳥系統有你步姨娘在,情報司如何瞞得過去?”
張靖思忖一會,道:“不妨,貴妃一直視三哥爲主要對手,即使知曉此事,儲君未定之前也會壓住這事,日後好以此事與我們談判。父皇若是默認,貴妃日後即使張揚這事,對我們影響也不是很大。只是黃澄那裡,求得父皇旨意,再討月英姨娘書信一封,需要派名能言善辯的心腹過去遊說。”
張寧道:“這事不要緊。司馬俱是你外祖父小弟子,能言善辯,可以信賴,現駐於城陽,距離威海很近,這事交給他辦。”
孃兒兩人正商議時,黃月英被請了過來,彼此問安坐好,張靖神色尷尬地說出菲羽一事。黃月英雖是漢夷混血,但若論起心智,宮中后妃唯辛憲英可與她比肩,黃月英聽完張靖期期艾艾說完,大約猜出張寧母子心意,正色道:“這事關乎黃家門風,若是事情能夠瞞得過去還好,一旦事情泄露,菲羽清譽受損不說,對黃家也是一件恥辱之事。這事若能控制得住,我寫一封信倒是小事,但是黃澄性情剛直,得派人好好勸導一番方行。”
做通黃月英工作,討了她的書信,張寧母子又分頭行動,張寧尋步練師商議這事善後事宜,張靖到御書房給姜述請安,尋找機會向姜述說明這事。
時近年關,按照慣例,宮內宮外十分忙碌,姜述的事情卻不是很多,午後在御書房召人議事完畢,提筆寫了幾幅字,剛要去北宮給太后請安,張靖這時闖了進來。
張靖神態與平常的坦然無懼不同,給姜述請完安,在書案前方長跪不起。姜述甚覺詫異,問道:“老四又犯了錯?”
張靖擡頭環視一遍,欲言又止。姜述擺了擺手,讓左豐領着侍人女官下去,笑道:“以前惹禍不斷,也沒見你這般鄭重認錯,這次犯了什麼大錯?”
張靖顯得垂頭喪氣,道:“兒皇犯了皇家規矩,沒守住真元之體,導致黃家女受孕。”
所謂隔代親,姜述聽聞這事,並未大發雷霆,內心反而喜出望外。姜述爲人沉穩,並未形於顏色,站起身踱到張靖身旁,把了把張靖的脈,閉目感覺片刻,道:“你築基已經大成,是否真元之體於修煉影響不大。”然後走回書案後坐好,道:“黃家女是黃澄之女?
姜述事務雖多,但是每隔兩三日必看一遍諸子女的相關情報,對於張靖的人際關係瞭如指掌,張靖說出姓氏,姜述就猜出是黃澄之女。
這事到了這步,張靖也隱瞞不住,就將與菲羽交往之事從頭說了一遍。
荊州黃家智謀之士當屬黃承彥父女,宮內有黃月英,宮外有黃承彥,皆知姜述內心深忌世家,黃家平常行事十分低調。黃承彥之妻是蔡諷之女,蔡瑁、蔡姬的長姐,蔡家無智謀高深者,蔡瑁一向對姐夫黃承彥言聽計從,蔡家受黃家影響,行事也很低調。
世家掌控漢朝朝堂多年,姜述深忌之,情報系統大半精力用在探聽世家相關情報。黃家、蔡家這般行事,甚合姜述胃口,因此姜述對黃家、蔡家印象不錯。
姜述聽完,略想一下,道:“你想求道旨意簡單,大婚何時舉行?”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若是迎娶黃家女,就得考慮迎娶王家、荀家及毋丘家諸女。兒臣國學剛畢業,歷練不足,現在不想大婚。再說,兒臣也不想破壞父皇定下的規矩,若我婚事搶在大哥、二哥、三哥前面,心裡感覺不妥。我與母妃與月英姨娘商議,想說服黃家,既要生下這個孩子,又要將婚事拖後。”
姜述低頭看着案面,不知在想什麼,略停一下,這纔拿起筆寫了一張便箋,遞給張靖道:“這是賜給黃家女的手諭,你出示黃家女後,派人給黃澄送去。這事不管如何,有些傷風敗俗,黃澄這人很講原則,我與你母妃都去信,他雖會應允,心裡卻未必舒服。你近日去見一下黃承彥,黃承彥足智多謀,在族中威信最高,若他答應幫忙,這事就會簡單許多。”
張靖進宮至此,算是諸事圓滿,即使再穩重也未免喜形於色。張靖興沖沖出宮,來到路口時,猶豫一下,讓車伕先去黃承彥家。
黃承彥不願就仕,多次推辭朝廷徵辟,荊州建立國學分院時,籌備期間做過很短時間的分院長,諸事理順後便辭職還家。後來黃承彥讀了姜述所著的《格物基礎理論》,就此迷上了格物,入職到洛陽國學格物研究院擔任副院長,一邊學習理論知識,一邊研究格物課題。
黃家族長是嫡系長子黃祖,黃祖是黃承彥兄長,現在交州兵曹擔任營將,洛陽賜宅在武將聚居區,方向在皇宮西南,距離皇宮南門不遠。洛陽黃宅分爲東西南北四個大院,東院是黃祖一支,黃祖長子南軍校尉黃射在此居住,代父掌管黃家族中事務。黃承彥屬長房次支,居於西院,單獨開門。南院在黃府大門對面,北向開門,門樓比黃承彥居處大門更小,官職較高的在京黃家近支子弟居於南院。北院面積最大,分出不少小院,是黃家在京旁支遠支子弟聚居處。
黃承彥年近五旬,長相儒雅,鬚髮雖已斑白,身板卻十分硬朗。黃承彥坐在書房,拿起拜帖看了看,狐疑地問管家,道:“臨淄張家?來者是位少年?”
管家名叫黃頂,年約三旬,短小精悍,聞言略想一下,道:“是。車駕十分豪華,門徵寫了一個張字,護衛皆披制式甲衣,看那陣勢,比豪門大族還要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