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下邳反覆攻防戰,呂布率軍出城之時,士卒不滿三千,騎止有二百,這還是臧霸看在呂布協助防守下邳城上,另送部分湊齊的。
呂布一軍沿良成,郯縣至開陽這一官道歸琅琊,呂布面帶倦容,心有悽感,侯成、宋憲、魏續、郝萌乃是自己舊部,從幷州開始就一路跟隨左右,難道會因此疫而沒嗎?
而許褚勇武,陳宮多謀,自己引爲臂膀,失此其一,心中都悸痛啊。
至於王楷,被呂布忽略無視了。
軍心惶恐,不時有人病倒,更加令呂布心焦,乃命軍卒分爲前後兩部,前軍速行,尋找大夫治療傷疾;後軍攜病重的衆人於後緩行,嚴令不得隨意接觸。
行至繒山附近,有一老者忽被報來,乃是世稱醫道聖手的華佗。
呂布大喜過望,想不到華佗在此。
中醫乃是方技,當時被視爲賤業,操其業者,多不爲人所敬之。
傳聞中,有軍吏二人,俱身熱頭痛,症狀相同,華佗視之,隨即開兩處方,一用發汗藥,一用瀉下藥,二人頗感奇怪,但服藥後均告痊癒。華佗告知緣由,原來自診視後,華佗已知一爲表證,用發汗法可解;一爲裡熱證,非瀉下難於爲治。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其醫術高明,廣爲世人知,皆以聖手相稱。
此刻,呂布在幾將病重之時,已顧及不到身份懸殊等諸多禮儀,親自出迎。
呂布出營,見一老者鬚髮皆白,背一籮,手提一把藥鋤,在高順、張遼、周泰等幾將熱切目光中,向着自己而來。
呂布上前欠身笑言道:“華老來此,某無憂矣。”
華佗謙身答道:“不當溫侯如此,老朽恰逢於此山採藥,既然軍中有人染病,老朽自當前來療治。”
呂布忙道:“某麾下幾將病危,能否請華聖前去診視,再言其他。”
華佗道:“善。”
呂布遂引華佗至後營,探視病重諸將。
華佗一一探診,折而深思向呂布道:“不知此病緣何起?”
呂布遂將徐州下邳城中爆發瘟疫一事告知華佗,華佗大驚失色,說道:“想不到曹阿瞞攻伐徐州,至生靈塗炭,以致如斯。”
華佗接着說道:“此乃是黃疸病,起病時患者常感畏寒、發熱,全身疲乏無力、食慾減退、噁心、嘔吐,而此時幾人,老朽以手壓迫、輕叩皆感痛楚,乃是病重之兆,若不再醫
,並無活路。”
呂布恭敬抱拳道:“華聖定有療病之良方,若能救回諸人,某必有厚報。”
華佗擺手皺眉道:“此病雖能醫治,然其藥方需一物,此間缺少,不能絕其病根。”
呂布問道:“敢問聖手所需何物?某速令人前去購來。”
華佗嘆道:“春三月的茵陳蒿嫩葉最佳,…”
呂布失色道:“此時已近八月,何來這物!?”
華佗黯然道:“正是如此,溫侯軍中事小,然下邳一城百姓受此一疫,幾無活路…”華佗話語低落,轉而言道:“老朽這裡有丹藥數顆,可救幾將性命,然餘者只能…”
華佗說話的同時,從傍身衣兜中掏出數枚藥丸,遞給呂布道:“非老朽不願在此醫救諸人,實則相比之下,徐州百姓更需老朽前去救療,溫侯,乞放老朽去下邳,活一城人性命。”
呂布接過藥丸稍解煩躁之情,說道:“既然如此,我喚人護送華聖一程。”
華佗拱手施禮道:“溫侯餘下患病衆人,可於途搜尋此兩物,藥效雖不佳,或能保其中一、二。言盡於此,老朽告辭!”華佗心中着急,下邳一城可是有數十萬的百姓在等待自己前去,不想在此久留,華佗說完,背起藥籮就走。
呂布不敢阻,令人呈上銀兩,恭敬起身爲華佗送行。之後令人將藥丸分予幾將服之,至於能不能就此藥到病除,呂布並無把握,不過華佗盛名之下,呂布只能祈望,這應該能有作用。
果然藥丸下肚之後,許褚、侯成、宋憲、魏續、郝萌、陳宮、王楷七人皆有起色,呂布喜之。盡棄數百染病士卒,交代清楚何物可醫治之後,呂布果斷前行。
待進入琅琊郡之時,呂布所率士卒,已不滿二千,就算這樣,呂布還是很感嘆着道:“若不是華佗出現,自己能否倖免於難,尚未得知。”由此呂布又派人前往下邳,只等瘟疫一過,就將華佗請來琅琊,有此醫道聖手在身邊,心中放心不少。
呂布至開陽,留下大將高順駐守,王楷輔之,又令侯成、魏續、宋憲三人分駐諸縣、繒國、臨沂三縣城,調回李封。
初平四年七月末,呂布率一千士卒進莒縣。
得報的嚴氏領貂蟬、呂玲綺站於道旁相迎,陳翎偕陳震、薛蘭、徐盛三人侍立於後。
呂布赤兔先至,遠遠一道紅影馳騁而來,嚴氏驚喜非常,喃喃道:“夫君回來了…!”
呂玲綺在後緊握貂蟬的手,附和着母親的話語喜悅着道:“阿母,是的,父親回來了。”
赤兔狂飆頓至,一陣風吹拂起衆人的衣袖,陳翎以襟遮面,放下時,呂布已擁嚴氏入懷。陳翎擡頭望去,呂布回首過來狠狠一瞪,攜嚴氏走向陳翎,說道:“子儀!你乾的好事!”
陳翎一臉苦笑,此時不是反駁呂布之言的時機,上前一步躬身拱手道:“臣下翹首以待已久,主公能回琅琊,吾心安矣。”這是陳翎自表沒有異心,主公回來,那麼這琅琊郡所有的事,還是你呂布說了算的。
隨即陳震、薛蘭兩人上前見禮,待到徐盛之時,陳翎爲之引薦道:“少年英傑,徐盛徐文向!”
徐盛今日一身打扮爲紅甲紅袍,盔纓也是紅色,雙目之中炯炯有神,沉聲抱拳參拜道:“末將徐盛拜見主公!”
呂布見其英武非常,敦是一員少年驍將,心甚喜悅,鬆開嚴氏臂膀,親手扶起道:“文向能投吾之麾下,某必不輕待。”這是呂布見其年幼,不知陳翎已有安排,只道是仰慕自己之名而來投軍的,打算不先予官職,先觀其言行,再封官進爵。
不想徐盛心中暗道,自己年少,溫侯之言雖如此,然必輕之!
若是這般,自己何以在呂布帳下掌一軍之權,施展心中抱負?
徐盛遂接話言道:“承小姐之義,盛願忝爲一軍卒,在其帳下效力,不知主公能應否?”
呂布一怔,轉身看向呂玲綺,但見其滿面緋紅,雙目之中羞怒溢出,舉步欲前,卻被身旁一小使女拉住,“小姐,不要啊,莫怒…”、
呂布哈哈大笑起來,回首道:“一派胡言亂語,文向,此番作罷,以後再有此語言,休怪我無情!”
徐盛嘆了聲,答道:“主公,小姐非常人能比,吾正心誠意,非是孟浪之言…”
“哈哈…”呂布繼續笑着,輒而陰沉言道:“文向,某止有此一女,汝意欲何爲?”
徐盛慨然陳言道:“就是因主公僅有此一女公子,習武着戎裝,將來戰事一起,無人護持左右,爲敵所趁,或傷或殘,待到那時,主公於心何忍?”
呂布怒道:“難道某保不了自家妻女?”
徐盛暗忖,見好就收,如此行事已在溫侯呂布心中留下印象,不必節外生技,就待諾諾作答而退,就見呂玲綺甩開宜霜拉扯着的臂膀,粉臉冰霜奮而出道:“徐盛!敢與我一戰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