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敵軍已逃下城樓,劉協臉上露出濃烈的殺氣,長劍一指:“殺!”
數千先鋒部隊高聲吶喊着推着雲梯衝上了城樓,躍過餘勢未歇的熊熊火焰,往城樓下殺去。?書?閣?
城樓下,零零星星的向他們射來箭枝。可是敵軍已是亂軍,士氣大降,漢軍又有連弩在手,箭雨紛飛,韓軍哪裡抵擋得住。
與此同時,堅硬的城門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漢軍推着衝車在奮力轟擊城門。
無心戀戰的韓軍在臉如死灰的成家兄弟的帶領下,紛紛往西門潰逃。他們知道,允吾城是守不住了。
數千韓軍亂成一團,一窩蜂的往西門亡命逃竄。成家兄弟打馬狂奔,也不顧府衙內的一家老小,只恨這馬少生了幾條腿不夠快。
兩人一馬當先衝到西門,對着城門守衛大聲喝道:“快開城門!”
城門大開。
兩人率先衝了出去。
一陣弩箭飛來,密集如雨。
衝在最前的成宣被當場射死,成宜稍稍跑得慢一點,幾枝利箭從擦着他的耳朵飛過,胯下的馬也中了一箭,慘嘶一聲回頭就跑。
身後密密麻麻的亂軍阻擋了他的退路。
“快撤!”
成宜急得大喊,邊喊邊揮動着手上的大刀砍殺着擋路的部曲。
早已在西門等候的典韋手持雙鐵戟,騎着赤兔馬大喝着率兵殺了進來。
韓軍急忙紛紛後退。
剛剛回奔到城內。
城內又傳來喊殺聲,幾路人馬殺往西門而來。數千韓軍腹背受敵,無路可逃。
自覺逃脫無望的韓軍紛紛扔下兵器,將手舉在頭上投降。投降的慢一點的當即被砍殺。
成宜也下了馬,脫下鎧甲和頭盔,高舉着雙手,混在士兵中,高喊着:“願降!願降!”
典韋提着雙戟在人羣中竄來竄去,大聲喝問:“成宜何在?”
有人指着成宜的方向道:“在那邊。”
成宜見躲不過,急忙高舉着手走了過來。對着彎腰賠笑道:“降將成宜,拜見典將軍。”
他把“降將”這兩字說得特別重,生怕典韋沒聽清便將他給撕了。
典韋冷哼一聲。一手探過去,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將他提起來搭在馬鞍前,縱騎往城內奔去。
成宜一路被顛得五臟六肺都要翻轉過來了,偷偷擡起頭來。遠遠看到了一個身着冕冠和冕服的少年。不覺心頭一喜。
砰的一聲,典韋將成宜仍在劉協腳下。
成宜被摔得頭昏眼花,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立即爬了起來,對着劉協納頭就拜:“罪將成宜,拜見陛下。”
他滿面恭敬和謙卑之色,似乎忘記了七日之前說過要漢帝跪在他面前,再一腳將漢帝踩死的豪言壯語。
劉協扭過頭去。不願看他,冷喝一聲道:“拉下去。斬了!”
兩個士兵如狼似虎般的急步向前,就要扭住他的雙臂。
成宜大驚,急忙磕頭道:“陛下,兩軍之爭,不斬降將啊。如果陛下斬了降將,以後誰還敢投降啊。”
劉協懶得跟他理論,冷聲喝道:“不殺你,朕如何對得起城下被淹死的無辜百姓。來人,拉下去。”
成宜腦海中一片空白,原本以爲投降說不定還能混個軍職,想不到命都保不住了。
一柄朴刀映入他的眼簾,剛剛經歷廝殺,戰場還未打掃,故地上到處都是兵器。
他大喝一聲,拼力甩開前來拉住他雙臂的士兵,撿起地上的朴刀,傾盡全力,縱身而起,向劉協狠狠的刺殺過去。
狗急跳牆的他,抱着同歸於盡的信念拼力一刀刺了過去。
四周驚呼聲頓起。
成宜似乎聽到了漢帝被朴刀刺入骨肉的聲音。
面前人影一閃,比他的刀光還快。
一往無前的朴刀突然頓住了,停在半空中。
劉協兩根手指夾着成宜手中的刀尖,臉上露出譏誚之色。
無數的利箭射入成宜的身上,將他射成了刺蝟。
他呆呆的望着面前這個捏着他的刀尖的少年,眼中驚駭至極,恍然如夢。
劉協兩指一用力,朴刀被夾了過來,他捏着刀柄,兩指往邊上一折,只聽“蹦”的一聲,刀尖被折斷一截。
劉協指中的刀尖寒光一閃,成宜喉頭便噴涌出鮮血。
成宜緩緩倒下,至死都不明白:“此人居然有如此勇力,到底是漢帝,還是漢帝身邊的猛將?”
允吾城告破,城中三千羌兵死傷一千,降了兩千。
劉協令龐統出榜安民,又打開城中糧倉,開倉放糧,賑濟城外受災的百姓。允吾城內外,一片感恩戴德之聲,不少羌人在家中唸叨着陛下萬歲。
這是大漢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歷史上的羌人屢次反叛,最主要的還是當地的漢官施行暴政,對羌人徵收苛捐雜稅。而羌人遊牧民族原本就日子過得苦巴巴的,尤其是冬天,馬瘦草枯,日子更是難熬,再加上暴政,忍無可忍之下便爆發了起義。當年的董卓和現在的韓遂都是利用羌人反叛起家的。
大軍在城中休養了三日。劉協正在府衙內閉目養神。羌人讀書的少,要是上陣廝殺,個個都是勇士,但是若治理一方,卻找不到人才,連識字的都找不到幾個。如果不立即任命城中縣令,恐怕大軍過後,此城便成了一座亂城。
老鷹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他是劉協的近臣,所以不用稟報。
一旁的李逸飛見劉協眼睛微閉,以爲他已睡着,急忙示意老鷹不要驚動劉協。
劉協卻已睜開眼來:“朱將軍找朕有何事?”
老鷹急忙畢恭畢敬的說道:“日前報信之人已然查清楚了。”
劉協騰的站了起來:“是何人?”
老鷹道:“此人叫麴任,是麴家的二公子。麴家與遊家在允吾是兩大士家,在當地威望極重。當地有童謠曰‘麴與遊,牛羊不數頭。南開朱門,北望青樓’,足見兩家在此地的聲望。”
劉協哦了一聲,突然心中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問道:“麴家與遊家,誰更勢大?”
老鷹不假思索的說道:“遊家歷來與韓遂走的很近,得其庇護,故勢更大。但是麴家在民間威望高,口碑更好。”
劉協淡淡的笑了笑道:“以後恐怕未必了。走,隨朕去見麴家主人。”
老鷹道:“麴家主人麴老爺子率諸子,已在府外等候,求見陛下。”
劉協大正要起身,龐統卻闖了進來。
“陛下,羌人歷來叛亂,對朝廷不服。如今可是穩定涼州的一個好機會。”龐統笑道。
劉協哦了一聲,疑惑的望着他。
龐統笑道:“如今天下,士族佔有很大的威望和號召力,中原如此,江南如此,關中如此,西涼亦如此。如今麴氏投誠,陛下當大示恩寵,重重封賞,則涼州士族必然紛紛投效陛下,大大有利於陛下掌控西涼之地。”
劉協楞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道:“士族要用,寒門也要用,不能只重士族不重寒門。朕身邊的文臣武將,大都來自寒門,豈能不重寒門。不過麴家忠義,朕自當重重有賞,不管他是不是士族。”
龐統滿臉赫然,連聲稱是。他來自不大不小的士家,心中確實存着寒門和士族的分界線,不過劉協的一腔話,令他自心底裡更加尊敬。
若論士族,皇族纔是天下最大的士族,陛下都不分寒門和士族,他還能說什麼。
劉協在允吾城府衙親自接見了麴家的老太爺,並設宴款待,還與麴老太爺共飲了三杯。令麴家老小受寵若驚,感激涕零。
麴家的榮耀不止如此。
英勇犧牲的麴家二公子的喪事辦得比喜事還隆重,城中數萬百姓和數萬軍士均爲其送行,連劉協也親率衆將送到城外。
允吾城中之人不禁感嘆,麴家二公子算是死的值了。
麴家二公子麴任被追諡爲枝陽鄉侯。
大公子被任命爲允吾城的縣令。
麴家老太爺獲得皇帝陛下親賜的龍頭柺杖,
麴府門口的金匾也是御賜的,上書“金城麴府”。
麴家一時間榮耀無限,恩寵無比,幾乎有金城郡第一士家之勢。那些士族尤其是遊家,只恨當時去冒死報信的怎麼不是自家的兒郎。
漢帝的威望也與日增長,金城郡尤其是允吾縣的羌人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是大漢的子民。
漢軍在允吾城中休整了數日之後,繼續向其他縣城進發。
破羌城和浩置城只稍稍抵抗了一下就獻城投降了。而枝陽、金城、允街、安夷等城更是不等漢軍殺來,直接升起漢旗,宣佈效忠漢帝陛下。
大軍一路暢通無阻的殺向令居城。
令居城的守將是韓遂手下的干將張橫,然後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七萬漢軍,再加上從其他幾路傳來的不利消息,張橫直接率領三千守軍棄城而逃,奔往武威。
由於前軍行進得太快,劉協下令在令居城休整幾日,等待後軍匯合和整頓。
就在此時,城外斥候來報,一隻兩萬人的部隊朝令居城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