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爭,最怕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伏,即便是以荊州將士的精銳,面對這等情況也是整個慌亂了。密集的箭雨,滾落的石塊.木頭,造成極大殺傷。狹長的唐子山道上,到處都是荊州將士的屍體。躲在一塊巨石背後的王旭,看着兵士成片倒下,已是被刺激得雙眼通紅。這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士卒,他彷彿已經看到將士的親人們哀嚎痛苦的景象,心中痛不可止。
“老公,撤吧!”跟在旁邊保護的徐淑也看不下去了,語帶悲慼地勸道。趙雨更是早已淚光閃爍,悶悶地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第一次見到了戰爭的另一面,見到了無能爲力的時候。
“撤?往哪兒撤?”王旭緊握着拳頭,過剩的怒火讓他的情緒都變得不太穩定。“後面是曹操追擊的大軍,我們如果後撤,必然和後方部隊擠成一團,豈不更亂?到時曹操從後發起衝擊,這埋伏的于禁再從兩邊山道殺下,我大軍還有活路。”
“那就從前方衝出去,至少比現在這樣好!”徐淑銀牙緊咬,也是有些發狠。
“只能衝出去。”王旭這次倒沒有否決,反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從敵軍箭雨密度來看,于禁埋伏的兵馬並不算特別多,現在衝出去只能增加更大傷亡。雖然不知他究竟是怎麼來這兒的,但是攜帶的物資必然不多,準備也不是特別充分,不如等其箭矢滾石等消耗將盡,再發動突圍。”
這話徐晃和徐盛也聽到,頓時連連點頭。“主公所言甚是,現在子龍、文遠和文長他們率領的後部應該還沒進山道,只能期望他們在發現中伏後,能多擋住曹操一會兒。”
“嗯!”王旭輕應一聲,憂慮地皺起了眉頭。現在就只能看趙雲他們的手段了,多堅持一會兒就多一些士兵活下來。“公明。文向!等會兒你們就與徐淑、趙雨一起率前部先突出去。”
“好!”徐晃和徐盛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但隨即便反應過來。徐晃急道:“主公,那你呢?”
“我?當然是留下來擋住于禁殺下來的人馬,不然中軍和子龍他們的後部怎麼辦?”王旭堅定地道。
徐晃雙目一睜,頓時急切地搖頭:“這如何使得?主公安危爲重,您先走,我留下斷後。”
“是啊!主公,你們先走。我與公明抵擋敵軍。”徐盛也是果斷地接口道。
“不行!”沒有任何猶豫,王旭果斷地揮手道:“此刻大軍已亂,軍士死傷慘重,將士們看到我先走,怎還有半點拒敵之心?只要我還在這兒,只要我的火龍槍還在揮舞。只要我的吼聲還在,那就還有突圍的機會。不然中軍和後方將士怎麼辦?元龍,公仇稱他們都在後方中軍,雖然沒有我前軍遭到的伏擊猛烈,但也危險重重,難道就拋棄他們嗎?還有子龍,文遠他們也在後部奮勇抵擋,此刻若是這唯一的通道被于禁所堵。他們該當如何?”
隨着這番話。兩人都沉默了。
見狀,王旭深吸口氣。強自露出一絲笑容:“我的命不是那麼好要的,你們不用太過擔心,只管先衝出去便是。而且,你們身上的責任也很重,待先衝出唐子山道以後,便要接應餘下衝出來的兵士,這些都是我荊州的根本,多保住一批,我荊州就多一份安穩。”
兩人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儘管心中擔憂,但還是鄭重地拱手應諾。倒是徐淑突然出聲道:“我也留下來!”
王旭一怔,隨即嚴厲地喝道:“徐淑!不要添亂!”
徐淑罕有地沒有順從,只是輕輕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前所謂有底堅定:“我留下是不是添亂,你心裡明白,需要我現在解釋嗎?”
兩人的眼睛就這麼對視着,感受到徐淑眼中的倔強,王旭最終還是頹然地嘆了口氣。他知道徐淑說得沒錯,如果她也能留下來,對荊州大軍的突圍之心或多或少都是有用的。而且,自己說得輕鬆,但徐淑顯然明白其中兇險,這是打定主意要與自己同生共死。儘管希望她離開,可內心深處,何嘗又沒有深深的暖意。
所以最終還是妥協了,微笑着點了點頭。
一旁的趙雨見他同意徐淑留下,也是立刻急道:“旭哥哥,還有我!我也要留下!”
這次王旭沒有再拒絕,豪氣干雲地笑道:“好,就讓我們夫婦三人並肩作戰!”
就在幾人說話這當口,箭雨的威勢已經大幅度減弱,于禁潛伏來此,果然攜帶的物資不多。王旭身軀一震,當即衝了出去,長槍撥開一支流矢,大聲喝道:“將士們,前方是唯一的活路,殺出去!”
徐晃和徐盛也是急急從巨石背後牽出自己的戰馬,猛然躍上,大吼着喝斥士卒跟隨自己往前衝。其實從一開始就有士卒不聽命令向前跑,想衝出去,可惜全都成了敵軍的箭靶子。此刻,藉着山道兩旁石頭草木躲避的軍士正心慌意亂,陡然看見主將的身影,頓時升起了生的希望。
“弟兄們,殺啊!殺出去!”
“殺出一條血路!”
剎那間,整個山道再次響起驚天吼聲,大批士卒跟在徐晃和徐盛後面,奮力奔跑。
山道兩旁高坡上的于禁笑望着這一切,沒有任何着急。只不過手上卻不慢,果斷指揮士卒衝殺下山坡,化作兩道洪流,狠狠衝擊着荊州綿延的大軍。
王旭也從巨石後牽出自己的寶馬,翻身躍上,他高高的身影出現在所有兵士眼中。騎兵都斷後去了,前軍和中軍幾乎都是步卒,而將校和傳令兵士的馬匹不是特別通靈,加上主人沒有高超武藝去保護,剛纔幾乎都被亂箭射殺。所以,此刻只有極少數人有戰馬可乘,王旭和徐淑、趙雨的身影瞬間顯得愈加耀眼。
“將士們,隨我爲生命而戰!”
“荊州男兒們,你們是最英勇的戰士,我們一起活着衝出去!”徐淑的聲音也適時響起。
剎那間,惶急的士卒明顯要安心不少。雖然敗逃之勢不可逆。但至少不是一味逃竄,各部將校已經組織起小團隊,且戰且退。
“將軍都在那裡,我們怕什麼!”
“是啊,將軍夫人也在浴血奮戰!弟兄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孃的,殺!”
當兵士在潰敗的時候。能夠稍稍組織起抵抗,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至少逃脫的人會更多。王旭和徐淑趙雨更是在山道中左右奔走,哪裡危急就衝向哪裡,組織起哪裡的士卒死戰,漸漸也形成了一定的戰鬥力。好在於禁的伏兵從陡峭的山坡密林中衝下來。也談不上什麼陣列,讓攻擊力大大減弱,給了荊州軍更多生機。
于禁躲在密林之中,遠遠看着王旭和徐淑、趙雨的英姿,也是忍不住感嘆:“哎!王將軍真乃當世豪傑,兩位夫人也是巾幗之姿,羞煞多少男兒?”
身旁副將看了看于禁的臉色,不由疑惑地道:“將軍。此乃斬殺王旭的最好時機。爲何我等不動?”
“殺?”于禁灑然一笑,回頭看着身旁副將。輕聲道:“你去殺試試!天下人只知王將軍智謀無雙,卻不知其武藝非凡,當年我隨鮑信鮑將軍討伐黃巾,曾經見過王將軍英姿,如今武藝,想必更是非凡,你我皆不是對手。“
這副將知道于禁的厲害,聽他都這麼說,頓時驚愕地看向了王旭的身影。好半晌才又開口道:“將軍,現在還有少數箭矢,不若現在集中起來讓小部士卒發動兩撥齊射,或許還有機會。”
“呵呵!”于禁臉色不變,任然保持着微笑,淡淡地道:“不用了,主公並不想殺他!殺了不是功,是過!”
“這……”副將一驚,隨即陷入沉思之中。
這時,于禁的聲音卻是再次傳來,隱隱帶着些許提醒。“張順,你心思機敏,有謀略,是個可造之材。但別自誤,莫要亂猜主公心思!”
張順一個激靈,頓時反應過來。“末將恭聽將軍教誨!”
于禁欣慰一笑,點了點頭,有些意味深長地道:“嗯!不過,其實即便將所餘那點箭矢射出,也未必能殺得了王將軍,凡能爲大將者,都不是那麼好殺的,沒有倚仗,誰敢如此?”
“末將受教了!”張順恭敬地行了一禮。
“好啦,王將軍是個值得敬佩的人,無論文治武功,還是品行操守都乃絕佳。雖各爲其主,戰場上不得留情,但也當在心裡尊重!你明白吧!”
“末將明白!”
隨着兩人的談話,場中戰局也是瞬息萬變,雖然死傷慘重,但大批荊州將士還是殺了出去,中軍也跟着衝了過來,且戰且退地往前衝。遠遠看到陳登和公仇稱等隨從文官在高順、以及蘇飛等小將的保護下火速奔來。王旭當即大吼道:“高順,快護他們衝出去。”
“主公!”聽到聲音,幾人也是轉望過來,見王旭還沒有衝出去,皆是面現焦急之色。
“主公與夫人先撤,我等來坐鎮此地。”高順當即大吼道。
“不!你們先走,我等子龍他們上來一起殺出去,這是命令!”
高順雖然心憂,但聽到王旭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也明白了其中深意。咬牙看了看隨行的軍中文官,不再遲疑,急急護着他們衝出。隨着一列列人馬相繼通過,殿後的騎兵部隊也終於出現在山道之中,隨之而來的當然是氣勢兇猛,緊追不放的曹劉聯軍。
後部的廝殺更爲慘烈,雖然沒有遭到于禁的箭雨伏擊,但抵擋曹劉聯軍的兇猛追擊並非易事。數部兵馬分成幾股,一邊後退,一邊輪流發動回擊抵擋。
見狀,王旭看了一眼還在廝殺突圍中沒走掉的步卒,不由大吼:“快撤!要快,敵軍追上來了。”
他自己也不滿,帶着徐淑、趙雨還有一些組織起來跟着他的將士四處救援,爲軍士殺開一條血路。此刻的他,早已是渾身浴血,連寶馬白霜的身體都染上大片血紅,身上戰甲也多處破損,顯然也不是那麼輕鬆。
不多時,一直走在最後的趙雲等人也率部靠近,看到王旭還在那兒,都是齊齊一驚。
“主公怎麼還在這裡?”趙雲大聲喝道。
“無妨,爲軍士守住此通路,我們一起撤!”
此刻,後軍也到,王旭再無後顧之憂,也緊隨着撤退。片刻之後,便殺出唐子山道,來到更廣闊的荒野中。可是剛擡眼卻是驚呆了,只見漫山遍野都是潰敗的荊州大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