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本應如墨,可惜上天卻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今夜的夜空全所未有的晴朗,漫天繁星高掛,散發着朦朧的幻光,璀璨奪目。
如果是平日裡,這樣的美景着實令人心曠神怡,巴不得夜遊一番,去感受那大自然的奇妙。
可如今面對這樣的景緻,王旭只能一聲嘆息,苦笑天意弄人。
堵陽城內諸軍準備完畢後,王旭獨自登上了東城樓,凝望着皎潔的夜空,默然無語。鬼都知道,這種突圍撤退的時候,巴不得天色越黑越好,甚至能下雨最佳,這樣才能形成天然的掩飾,可惜上天從來都是玩死人不償命,不幫忙就算了,還幫倒忙。
現在有無數星光閃爍,與月光交映生輝,爭奇鬥豔,將整個大地照耀得猶如白晝,真心不好玩!很不好玩!
獨自站在東城樓上凝望星空的王旭,此刻甚至都有種更改原定計劃的想法,可惜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且不說命令已下,很多準備工作都已經暴露,單是如今的局面,就讓他無法再換期,若是改成明日,那勢必就還要承受曹仁一整日的攻打,沒人能肯定明天晚上,士兵還有充足的精神和體力突圍。
“老大,老大!”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着周智那熟悉的呼喚。
王旭沒有回頭,仍舊凝望着充滿了夢幻般美麗的星空。淡淡問說:“怎麼樣,準備好了?”
“好了!”
周智快步走到近前,見他正望着遠方的星空。瞬間明白其意,也是頗爲無奈地笑笑:“這老天確實有些不厚道!”
“何止是不厚道,這是把我們往死裡逼!”
王旭的語氣有些冷淡,顯示出他的心情遠不如表現出來那麼好。
“唉!這樣清澈的夜空,一年也未必能遇到一次,怎麼偏偏就我們給撞上了。”向來樂觀的周智也很是頹然,畢竟這種事情太罕見了
。在後世是不可能看到這般清澈夜空的,即便在這個時代。也極其罕見。
王旭沉默,好半晌才悠然道:“我有些擔心!”
“擔心?”
周智奇道:“擔心什麼?你是不放心南蠻甲士那邊?要不然我送他們去汝陰,再想辦法追上來。”
王旭擡起了右手,微微輕搖道:“不。我相信孟獲,況且這邊沒有你,也很難牽制住曹仁。”
“老大,難道你有什麼不好的……”
周智仿似有些明白了,話沒有說完。
“不錯,我有種預感,若不是吉兆,我擔心有人會死!”
周智狐疑:“不是吧!老大,你也跟田豐他們學了星象之術?”
“我不懂星象之術。但不知道爲什麼,自從看了《遁甲天書》後,我的預感有時候很準確。況且田豐、諸葛亮他們也曾對我說過。但凡遇到天現非凡的異象,必然有大事發生。”
“這個……老大,你真信?”周智頗有些無語地看向了王旭。
“半信半疑吧!我們都能來到這裡,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今夜星河璀璨,漫天銀河肉眼可見。實在奇異,我覺得還是小心爲好。不知道爲什麼,我看着那些星星,總覺得有一顆要掉下來!”
“難道是……”周智愕然:“傳說中的將星隕落?”
“有可能!”
“拉倒吧!什麼將星隕落,那不扯淡嗎?”
“不,不是!”
當將星隕落這個詞語傳入王旭耳中,就彷彿一顆炸彈在他的心中引爆,那種異常的感覺迅速不可控的涌出,越來越猛烈,仿似要將他整個人都給淹沒,甚至是摧毀。
他的眼眸中漸漸閃過些許驚愕之色,片刻後猛然轉頭看向周智:“不對,我剛纔感覺到了,我感覺到那些代表誰了
!”
“不是吧!”周智先是一愣,隨即懷疑地瞥了過來:“老大,你別嚇我,這個關鍵時候,你要是患上精神病、妄想症什麼的,可不怎麼好玩,這要患病也打勝仗回襄陽以後再說,行不?”
周智的話並沒能改變王旭的想法,他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不,我不能肯定是不是我壓力過大的幻覺,可我真的預感到了,死的還不是一個人,有一種模糊的感覺,有什麼在警告我,會死人,死很重要的人!”
“完了,完了!老大你真的患上精神病了,這可怎麼辦?”
周智也慌了,當然不是着急王旭所說的,而是擔憂他的精神狀態,在眼下這個時局,王旭腦子出問題就是災難性的。
“我沒有病!”王旭急了,隨着他說出剛纔那番話,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周智,你聽我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腦子真出了問題,但我至少沒有說謊,那種感覺在我心中很強烈,真的有人會死。”
周智的眉頭漸漸皺緊,看着有些激動的王旭,看着他那麼肯定,也是有些拿捏不準了。
“老大,那誰會死?”
“你!”
“我?”周智愣住,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還有張靖!”
王旭再次開口,眼睛裡隨之泛起血絲,神態有些驚慌。
“不對,不對!還有我,我也要死!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我們三個會死?”
這並不是他胡言亂語,而是他此刻心裡真的升起這種念頭,隨着剛纔的對話,甚至那種念頭佔據了他整個身心,未知的恐懼和縈繞的死亡預感讓他情緒有些失控。
若真是正面敵對,他可能還不會如此。這麼多年的生死之間,讓他早就有了一顆堅韌的心,可此時那種猶如被鬼纏繞的神秘感。讓他有些無力面對,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很難說清,但就是突然纏繞在他整個內心中,摧毀了他的意志力。
“會死
!我們三個都會死!全部都會死在這裡!”
“有辦法的,有辦法避過的!”
“不對,無論怎樣也會死。怎麼做都是死!”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一定會死?”
王旭搖着頭,神態逐漸有些癲狂。甚至越演越烈,他開始抓自己的頭,撕扯着自己的頭髮,似乎是要想通什麼。可那種從內心身處突然涌起的神秘感覺,讓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理智和那種升起的情感,瞬間在內心裡激烈激戰。
“我這是怎麼了?我瘋了嗎?”
“沒有,我沒瘋!”
“可爲什麼?爲什麼這樣?”
他失態了,整個人都陷入一種奇怪的神經質狀態,臉色蒼白,雙眼通紅,手足在癲狂地不停晃動。抓撓!
看着這一切的周智,傻眼了!
呆愣愣地望着眼前仿似發瘋了的王旭,他不知所措。
“真的瘋了?”
隨着自言自語。他的心裡沒來由的升起一種恐慌,他明白,如果王旭真的瘋了,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老大,你冷靜,冷靜下來。我們不會死!”
周智突圍伸手抓住王旭的雙臂,死死將其按住。企圖安撫他的情緒。
“不,會死的!一定會死的,我們三個都會死的!沒辦法改變!”王旭停止了瘋狂的晃動,神情在平靜中卻有種怪異的執着。
“完了!完了!”周智心中真的驚駭起來,他認爲王旭這次並不是在跟他鬧着玩,是真的精神出了問題。
電光火石間,周智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決定!
放棄南陽戰場,立刻護衛王旭突圍回襄陽,即便犧牲再大,也度過眼前這關再說
。
”老大,你先平靜下來,聽我說!”
周智竭力安撫着王旭,渴望讓其恢復常態:“你現在的狀態很危險,我們沒辦法繼續打下去了,不如放棄南陽,先回襄陽再從長計議,行不行?”
“不能放棄南陽,放棄南陽就等於讓曹操在荊州插了把刀子,時刻威脅漢中和襄陽等地!況且,我們此戰出征,若沒能佔得大批糧食作爲補充,將陷入全面的糧食危機。”王旭這次說話很清晰,完全不像是瘋癲了的樣子。
“可老大你的狀態?”
“問題不在這裡。”王旭的神色顯得很焦急,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其實也心慌意亂。“我是認爲我們無論走哪條路都是死,哪怕是突圍回襄陽也同樣會死。”
“不會的,我們幾個要殺出一條血路還是可以的,只不過將士們恐怕回不去幾個。”周智說這話時有說不出的苦意,那是對將士的愧疚,可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給他更多的選擇,只能放棄。
“不對,不對!將士們能突圍,我們三個必死!”王旭瞬間又爆發了,猛然接口。
“好、好、好!老大,現在你先安靜下來,我來負責接下來的事,怎麼樣?你這樣的狀態,怎麼也會死,如此瘋下去,對大局也無濟於事,等你想到辦法,再告訴我,好嗎?”周智已經確認王旭精神出了問題,決定突圍回襄陽,如今只是想先讓王旭情緒控制下來,不然發狂了,才真的是無能爲力。
王旭理智上也明白自己有問題,可他陡然升起的那種情緒,根本無法控制,那種感覺就好像人格分裂一般,是自己不可控制的。“周智,你打暈我,我無法控制自己。接下來任何事,你決定,但記住,要做出最理智的判斷,不要管其他。”
“好!”周智點頭,他也明白以王旭現在的狀態,如果在將士面前發狂那可就麻煩大了,整個軍心都要亂。
“砰!”沒有任何猶豫,周智一掌劈出。
任由其施爲的王旭兩眼一黑,陷入昏迷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