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混血美女的傷在王旭治療下迅速好轉,隨着日漸熟悉,她也終於不再是一聲不吭,有時候也會迴應一下。
她發現這羣人確實不像是圖謀不軌,更多的時候,只是觀察着這片大地的風土人情、山脈地勢,對氣候、習性、風俗這些東西興趣很濃,最着重的是觀察西涼百姓的生活狀態,經濟條件,精神信仰等等,與巡遊無異!
這讓她的戒備心不再那麼重。
可事實上,王旭他們的目的本身就是巡遊,只不過在巡遊的過程中,他們能親自去感受西涼的現狀,通過最普通的點點滴滴,去總結西涼的優勢、特點還有缺憾。
只是她又如何能明白王旭等人的目的呢?
縱使她再如何聰明,又哪能想到偶然遇到的形跡可疑之人,竟然會是傳說中,楚國已經“死去”的故主?
當她內心逐漸排除了危險性後,自然也就放鬆下來,而她這種女人很難忍受的一點,就是沒有人與她說話。
這日正午,趁着歇息用飯的時候,她眼見王旭三人又沒有理他,自顧地做着各自的事,終於忍不住出聲問說:“你們每天這麼無所事事,真的不是韓遂潛伏過來的細作?”
剎那間,王旭三人齊齊一頓。
“韓遂?”王旭抿嘴一笑:“搞了半天,這麼久以來,你都以爲我們是韓遂的細作?”
“是!你們武功這麼高,又隱瞞身份,還荊州。非常可疑!特別是荊州那邊來的人。最是可惡!”
“呃……”周智無言。忍不住插嘴:“怎麼那邊來的人就可惡了?”
“哼!若不是那邊的人支持韓遂,這西涼早就統一了,哪還會年年征戰?死那麼多人?”混血女子滿臉憤慨,混合着她那美麗的容顏,着實別有一番韻味。“你們楚國那點心思誰還不明白,不就是擔心西涼統一,威脅到楚國邊陲嗎?”
“呵!你倒是還有幾分頭腦。”王旭淡定地笑着說。
“哼!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全西涼人都知道這點,沒有哪個西涼人不怨楚國的!”
“嗯?”
王旭心中一跳。望了望同樣隱露憂色的周智和向天,才笑着問說:“我們怎麼沒發現呢?沿途我們雖然與西涼人接觸不算太多,可沒發現他們排斥我們,無論做什麼都還算順利。”
混血美女憋了這麼久,當發現沒危險後,自然話特別多。
“那是因爲他們很多不能分辨你們的口音,有的也以爲你們是商賈,在西涼馬家統治的地方,對待外來的商賈都是非常熱情的。”
“噢?那這又是爲什麼?”王旭奇道。
“因爲馬家有個令人尊敬的少主,馬義!”
“馬義?”
“恩!”說起馬義。這混血女子似乎頗爲興奮,語氣也帶着很濃的欽佩。“馬義早年雖然做了很多讓人不解的事情。勞民傷財,可他也給了西涼百姓很多回報,如果沒有他,我們西涼不可能有現在這樣的局面,帶給我們西涼人的變化,涉及方方面面,在很多西涼人心中,他是最令人尊敬的。”
“如果說在你們楚國,你們最尊敬的是那個死去的楚王,那麼在西涼,如今的馬義在百姓心中,就有着同樣的地位,甚至更高。善待外來的商賈,就是馬義下達的命令,也是他向百姓講解了爲什麼要善待商賈,什麼叫做促進繁榮,什麼叫做發展!”
“馬家治下的西涼人痛恨楚王,也是因爲馬義向百姓講出了楚王的意圖!”
“你也仇恨楚王?”王旭雖然心中升起憂慮,可面上卻是從容談笑。
“恨?”混血美女眉毛一挑,怡然不懼王旭等人荊州來客的身份,直接了當地說:“當然恨!楚王讓我們西涼多打了很多年仗,直到現在西涼人也在自相殘殺,怎能不恨?若不是沒辦法,我都想親手殺掉你們那該死的楚王,他如今死了,西涼人都高興!”
聞言,王旭故意板起了臉來:“我們可是楚國人,你說出這種話,不害怕?”
“反正已經死過一回,也就那麼回事,大不了再死一次。”混血美女仍舊強硬地說。
那邊的周智終於忍不住撇嘴,笑着侃道:“那你前些天晚上老哭做什麼?”
“我樂意,你管得着嗎?我就是巴不得楚王死,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死不超生!”
“這個我是沒什麼意見,你與王武慢慢說,我沒興趣參與!”周智詭笑着攤手道。
王旭瞬間滿臉黑線,只是倒也沒生氣,搖搖頭,不想再與這女子多說。
“咦?王武,我罵你們楚王,你不生氣?”混血美女奇怪地道。
“噢!你罵只代表你在乎,你在生氣,可他根本無須理會,我爲他生氣做什麼?”說着,王旭自己也覺得如此對話特別好笑,忍不住自嘲道:“再說,我也沒覺得楚王盡善盡美,也就是一個人罷了!”
混血美女沒料到會聽見這樣的話,愕然片刻,隨之美目轉動,微微挪動身軀,更靠近了王旭一些。
“王武,你也不喜歡楚王?”
“喜歡?”王旭一愣,想了想,覺得自己並不是特別自戀,當即微笑着說:“不喜歡!”
聽到這話,混血美女似乎顯得很高興。
“我這些天發現,其實你人挺好的,武功又高,懂得也多,既然厭惡楚王,何不來西涼呢?我想,以你的一身本事,肯定能得到重用,我們西涼有最強壯的勇士,有最兇猛的騎兵,一定能讓你大展宏圖的。”
“噢!”王旭已經沒心情跟她胡侃,腦子裡全在思考西涼人仇恨自己的事實。
“怎麼樣?考慮一下,搬到西涼來?”
“噢!我不習慣!”
“你是荊州人。剛來可能確實不習慣。不過久了肯定會習慣的。我們西涼人都特別豪爽,很好交朋友的!”
“我不能算是荊州人,我祖籍兗州!”王旭回道。
“那不更好?你來西涼吧,我帶你去找官府落戶。”
“噢!再說吧!”
這混血美女似乎頗爲興奮,說個不停。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優柔寡斷,下個決定有那麼難嗎?”
“我不想來西涼!”王旭實在有些受不了,直接拒絕。
“爲什麼呢?”
“沒有爲什麼!就是不想!”
“你一身本事,又厭惡以前的楚王。不來西涼,豈非永遠不能縱橫疆場?那多可惜?”
“我什麼時候說過厭惡楚王了?”
“你剛纔不是說不喜歡嗎?”
“我只是不喜歡,沒說厭惡!”
“嗯?”混血美女愣住,想了想,隨即搖搖頭:“不喜歡和厭惡差不了多遠,你來西涼不就慢慢厭惡了嗎?”
“……”
隨着這個混血美女喋喋不休,似乎打定主意要勸王旭來西涼,真是聽得閉目養神的向天都有些受不了,猛然出聲打斷:“我說,你前幾天不挺好的嗎?怎麼今天這麼多話?你實在想他加入。嫁給他不就得了,他成爲半個西涼人。也算是加入!”
“你說什麼?”混血美女勃然大怒:“我只是覺得他一身本事,可惜了而已。”
“不嫁就少說話,不要打擾別人休息!你一天到晚什麼都不用做,別人還累着呢!”
“哼!”混血美女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倒是真的閉嘴不再多說。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再次起行,繼續漫漫旅程……
數日後,混血美女的傷勢接近痊癒,話越來越多,王旭見其已經能夠活蹦亂跳,也想甩掉這個包袱,放其自由。
“喂!今天這最後一帖藥服下,你就自由了!”
“你放我走了?”混血美女驚喜的道。
“你現在比我們還有精神,不放你走,留個小祖宗白吃白喝嗎?”王旭淡淡笑道。
此時的混血美女,也展露出大漠女兒的豪爽和胸襟,似乎將早前的誤會全都給忘掉,綻放着誘人的美麗笑顏:“這些日子多謝你給我治療,早前確實是我誤會你們了!”
“行了,你別去告狀說我們是韓遂細作,我們就謝天謝地,愛去哪兒去那兒,趕緊走吧!”周智說道。
混血美女壓根兒沒理她,徑自看向王旭,眨着深邃的淺藍眼睛,問說:“你真的不考慮留在西涼?你那麼多本事,一定會受到重用的,肯定比你在楚國好!”
王旭微微一笑:“行了,你去吧!”
“唉,可惜了!”混血美女搖搖頭,神情沮喪:“那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
混血美女轉身而去,走了幾步卻忍不住回頭,笑着道:“對了,你們可以叫我鈴鐺!”
王旭三人瞬間呆住,實在是跟不上這個混血美少女的思維。
好半晌後,周智才哭笑不得地說:“你現在才告訴我們一個名字,有什麼意義嗎?想表達什麼?”
說完,三人再不想耽擱,各自翻身上馬,緩緩離去。
鈴鐺這個混血美女呆立片刻後,也是覺得好笑,隨之回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可不知爲何,走着走着,卻突然忍不住駐足,悄然回望!
那雙泛藍的深邃眼眸,不經意間還流露出些許傻傻的笑意。
怎麼覺得這段日子好像做夢一般?
我竟然差點死了?卻又被差點害死我的人救活,那個人武功那麼好,醫術也那麼好,學識好淵博,還那麼會照顧人,究竟是什麼人呢?這個人若是加入西涼,肯定能功成名就的!
他的手也總是暖暖的,可是爲什麼他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我呢?難道我不好看嗎?
對了,他的手還曾放在我的胸前!
咦?我爲什麼會想這個?羞死人了……
少女的心總是跳躍的,她們的腦袋也是跳躍的,沒人能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