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乃是一年辭舊迎新之際。傳說年關將近,鬼神肆虐,爲了辟邪驅鬼,百姓家家戶戶掛桃符,預示着除掉過去一年的污穢,迎接着新一年的風調雨順。
如今距離年關不過三日,夜幕之下,濃霧重重,韓烈前往碼頭,只帶了一隊親兵與兩個郎中同行,縱馬馳騁在前頭的韓烈,竟然不知不覺中闖入了一片迷霧之中,當他預感到不對勁之時,赫然發現身後早已經沒有了人影。
而就在這時,韓烈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鐘山之下,而就在這時,前面的濃霧之中,赫然出現一隊足有千餘人的重甲騎兵隊伍,爲首大將,手持一杆長槍,渾身上下穿着黝黑髮亮的盔甲,坐下的戰馬也漆黑如墨,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即便韓烈久經戰陣,見到這麼一隊甲冑鮮明,氣勢步伐渾如一人的重甲騎兵,也不由暗吸了一口氣。雖然韓烈如今的武道修行,已經達到宗師境界,可要讓他獨自面對一支多達千人,嚴陣以待的重騎兵,他依舊沒有半分勝算。
“前方可是韓子揚將軍,末將慶忌奉我家主上之命,特來請將軍前去赴宴。”就在韓烈驚異着建鄴地面爲何會出現這麼一支大軍之時,前方疾馳而來的黑甲將軍卻喝住戰馬,行禮自報起了家門。
“汝家主上?”韓烈手按劍柄,凝神戒備的盯着對方,滿腦子充滿了疑惑,他實在想不通這建鄴地面上,竟然潛入了這麼一支鐵騎,他竟然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我家主上說了,將軍去了便知,請將軍上車。”黑甲大將回身一讓,身後的黑甲鐵騎整齊的讓出了一條道路,一輛依舊漆黑如墨的馬車便呈現在隊伍後方。
韓烈雖然很想一鼓作氣的殺將出去,但看到對方那冰冷的眼神,雖然沒有絲毫表情,但卻同樣沒有敵意,也沒有任何殺氣呈現,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些人馬顯然對他並沒有敵意,否則憑他一人一騎,對方要殺他只怕並非難事。
如此一想的他,卻也坦然了起來,當下遂翻身下了馬背,登上了那輛馬車,這輛馬車雖然材質非凡,但卻是先秦時代的軺車車型,與當世的馬車有着本質的區別。
坐上馬車的韓烈這才發現,左右護衛前行的這一隊重甲騎兵,甲冑裝扮似乎也是先秦時代的款式,而更他驚訝的是,在通過他仔細觀察之下,赫然發現天邊月牙照耀下的這些重甲騎兵,赫然沒有一個有影子。
“呼。”當有了這個發現的韓烈,頭皮卻不由炸了起來,渾身的雞皮疙瘩也陡然而起,這一刻一向冷靜機敏的韓烈,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傳說鬼都是沒有影子的,眼前這一隊重甲騎兵竟然沒有倒影,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一隊騎兵是鬼兵,也只有鬼兵才能解釋得通,爲何自己會走着走着,與大隊人馬失散了,也能解釋得通爲何這麼一支騎兵出現在建鄴,他竟然連毫無察覺。
鬼兵相邀,這難道是要帶我去陰曹地府?韓烈雖然自詡膽大,這會也不由有些忐忑了起來,雖說他武道修行有成,但畢竟只是一介凡人,如今還真是成了那砧板上的魚肉了。
就在韓烈尋思着應對之策時,馬車卻已經來到一座高聳的大山之前,轉眼之間韓烈便見到山門開啓,呈現在眼前是一座莊嚴巍峨的宮殿,九重臺階,九層樓宇,臺階左右站着的同樣是一隊隊執戟的黑甲武士,給人一種肅穆威嚴之氣。
“恭迎韓君上殿。”就在韓烈胯下馬車的瞬間,耳邊傳來一陣高呼,促使着韓烈不得不邁步走上了臺階。而迎接他而來的那麼黑甲將軍,則手持長槍,就這麼跟着韓烈一路邁上了臺階。
跨上九重臺階,韓烈進入大殿之時,這才發現整座大殿,依舊是一片漆黑之色,大殿左右雖然席地坐滿了身穿冠袍帶履的官吏,但卻個個面無表情,一副死氣沉沉之感。
“難道這真是陰曹地府?”韓烈神情變得格外凝重,一步步的走進了大堂中央,這纔看清正中坐着一人,身穿着紫衣蟒袍,頭戴高冠珠簾,寬闊的臉上竟然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
“末將慶忌拜見帝君。”就在韓烈遲疑着主位上這人究竟是人是鬼之時,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慶忌卻率先躬身行禮道。
“慶忌將軍免禮。”韓烈聞言,不由把目光投向了一直跟隨自己身旁的將軍,這一刻他才醒悟到眼前這個叫慶忌的將軍,難道就是歷史上春秋吳國王僚之子?
似乎看透了韓烈心思,主位上的蟒袍男子頷首笑道:“韓君請上坐。”
韓烈見左首第一個位置空着,當下抱着既來之,則安之心態的韓烈,隨即安然的坐了下來,等待着對方的解釋。
“樓公,請與韓君細說一下由來吧。”就在韓烈落座之後,主位上的男子遂對韓烈下首的老者吩咐道。
“然。”樓公曆史上稱之爲杞東樓公,乃西周國君所封的杞國第一代君主,此人據說乃是上古時期大禹的後代,故得封爲杞國國君,而他主要的職責就是守衛大禹陵以及祭祀之責。
“韓君。”東樓公向韓烈作揖行禮道:“上座乃吾之先祖,禹帝是也。汝現今所處之地,正是會稽山山腹之下的大禹陵,今日白天汝在建鄴祭祀天地,龍王水神,以及五穀之神,想必已經感應到天地的共鳴,然韓君卻漏了人間鬼神,也沒有明確民間祭祀神靈,如今天下紛亂,各地(淫)祀遍地,以至於各鄉亭都有牛鬼蛇神廟堂,此乃禍亂之根本,故帝君今日特邀請韓君前來赴宴,商討春秋四季祭祀之事。”
“禹帝,大禹?”韓烈遲疑了一下,擡頭看了眼主位上的自稱是大禹的禹帝,卻是油然升起一股敬意,起身行禮道:“原來是上古先賢,末進之士不識真神,唐突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韓君有人君氣象,無需敬畏吾等腐朽之人,今日相邀,實際是吾等唐突了。”上座端坐的禹帝擺手一笑,舉起酒盞道:“韓君一路車馬勞頓,吾已經備下薄酒佳餚,請。”
“請。”韓烈也不拘泥,當即舉起酒盞仰頭把酒盞那清澈如玉液般的液體倒入了口中,綿長清香的酒液進入腹中之時,韓烈竟然有種通體舒暢,仿若整個人都要飄起來的感覺。
“韓君,此乃甘露釀造而成的甘露酒,最是滋補身心,有延年益壽之功。”見到韓烈喝下酒水,禹帝這才笑着說道。
“多謝禹帝款待之恩。”韓烈聞言,自是知道這酒的份量,遂再次起身行禮表示了一番謝意,道:“禹帝相邀,想必有所指教,只要是吾能辦到的,定然爲禹帝促成。”
韓烈的識時務,讓禹帝不由大爲欣賞與滿意,當下遂道:“東樓公剛纔所言,正是吾擔憂之事,如今大漢已經將傾塌,(淫)祀)遍地,道教之輩已經蠢蠢欲動,心存破山伐廟舉動,企圖奴役吾等鬼神,建立道教至上的國度,先前的太平教,就是道教弟子所爲,好在吾等地下鬼神事先得到消息,而泄露了這個消息,導致太平教的黃巾起義失敗,可如今益州的五斗米教系師張魯,卻繼承了其祖上的正一威盟教宗義,大有統一益州,革鼎天下之勢,若其勢成,吾等當再無容身之地也。”
“道教革鼎?”韓烈自語一聲,卻是暗自一笑,這事顯然是大禹多慮了,張魯歷史上的下場可不好,好像是投降曹操不久就死了。呃,等等,想到這裡,韓烈卻不由呆了一下,如今的曹操可不是被他殺了麼?那也就是說張魯的命運也可能被改變,難道那小子的五斗米正要崛起?
見韓烈發愣未言,禹帝以爲韓烈顧慮,不願意與自己合作,微微皺了下眉頭的他,再次開口道:“天下九州乃是吾昔日所劃分而成,如今大漢雖然把天下分爲十三州,但運勢卻不足,這也是大漢將亡的原因,若韓君願意與吾等鬼神合作,尊奉祭祀,吾願意告知汝九鼎所在,九鼎代表的是九州運勢,韓君若取得九鼎,立苗祭祀,不但可以收取民心聲望,還可以獲得九州氣運加身,足以一統九州天下,成就帝王基業。”
“禹帝美意,吾若再推拒,豈不是不識時務?”韓烈細想之下,禹帝陵可是世代受到帝王祭祀,說明禹帝雖然是鬼神,但卻並非邪神,其次自己如今的志向,不就是一統天下嗎?就算禹帝不求自己,只要張魯的五斗米教真有異心,那也是自己的死敵,如此說來,禹帝的要求不過是件順水人情,還可以獲知九鼎下落獲得氣運,這麼一件好事要是不答應,那纔是傻瓜呢。
“哈哈,韓君果然爽快,吾再敬韓君一盞。”禹帝不由開懷大笑了起來。
“請。”韓烈再次喝下了手中的甘露酒,身體那種爽快之感再次傳遍全身,接下來他又吃了面前的幾道佳餚,赫然發現面前的四道菜,赫然都是稀世珍寶,俗世之中只怕是聞所未聞,一道冰鎮龍血金鯉,一道千年靈芝羹,一道鳳凰膽,一道紫霞參果。
這一夜韓烈當真是酒醉飯飽,以至於一覺醒來,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就睡在了鐘山腳下秦淮水河畔,而的坐騎絕影則在他睡臥不遠的河畔吃着枯草。
“這麼臭?”韓烈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聞到自己渾身的充滿了臭味,讓他聞之慾吐,當他舉目掃視自身,方纔發現自己的衣甲上下到處都是一片漆黑的污垢。
雖然時值元日,天寒地凍。但韓烈卻沒有絲毫猶豫,脫下甲冑便跳進了清澈緩急的秦淮河中,經過一番狠狠的搓洗,韓烈這才穿起洗淨的衣袍。這一刻的韓烈才發現自己全身的皮膚,赫然變得如羊脂玉般白皙滑嫩,手掌中的老繭也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身體上出現的變化,明顯是昨夜喝下的甘露酒,以及那凡間難尋的食物,使得他的身體得到一次深層次的洗髓伐毛,雖然沒有去嘗試身體具體的變化如何驚人,但韓烈卻幾乎可以斷定,目前自己的雙臂之力,只怕已經突破千斤大關,真正達到了力能扛鼎的肉身武道極限。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脫胎換骨的韓烈,終於確定了自己昨夜的經歷,並不是南柯一夢,而是實實在在都是真實存在的。
想到自己竟然見到上古禹帝的陰身,韓烈仍然充滿不真實之感。可身上發生的一切,以及腦海中真實的記憶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管了,自己消失一個晚上,怕是手下人要招瘋了,看來得趕緊回去。”韓烈搖搖頭,收拾起情懷,馳馬便往城內方向而去,雖然他昨夜是準備去碼頭的,但失蹤了一夜,韓烈現在最重要的自然是先返回城內通報平安。
然而韓烈不知道的是,昨夜禹帝早已經派人告知了他的部下,說是韓烈回城了,以至於失蹤一夜的他,根本沒有在城內引起騷亂,而原本隨行的親兵和郎中,也如期趕去了碼頭爲程昱診治。
一路驅馬進城的韓烈,剛進入外城不久,就見到一羣羣百姓,竟然相擁衝向了內城,隱隱聽到擁入的百姓似乎都在議論着什麼神仙。
從這些百姓炙熱的眼神,以及激動的表情,韓烈就有種預感,這所謂的神仙,要麼是個大騙子,要麼就真是什麼神仙,一路驅馬隨着人流進入內城城門時,韓烈赫然發現城門之下原本的守衛,竟然一個都不在其位,坐在馬背上他進了十餘步,方纔發現城牆便是一座老槐樹下,赫然有一座粉飾一新的道觀,而那些百姓都是涌向了那道觀,甚至其中還有不少穿着軍服的士兵和官吏。
不動神色的韓烈,當下翻身下了馬背,拉住一個前往朝拜的行人問道:“這位大爺,這是哪位仙人在此修行?”
“此間神仙觀乃是於老神仙的道觀,於老神仙可是個活神仙,他賜予的符水不但能夠驅邪還能治百病,而且還分文不收,去晚了可沒有了……”老翁說罷,便提着籃子擠進了人羣,一旁的韓烈分明看到老翁手中的籃子中除了那香火外,還有半袋子的米糧。
俗話說的好,窮文富武,修仙問道金山銀山不夠用。韓烈自幼就習武,知道習武的費用之大,更別說修仙問道,那就是真是金山銀山堆出來的,眼前這於老神仙口中說不收費用,可實際上卻還是利用百姓崇拜之心,有錢的捐錢,有物的捐物,這無疑就是變相的一種收取費用。
就如剛纔那老翁,半袋子糧食也就三五斗,雖然不多,可要是成千上萬人,乃至十萬人都捐上三五斗米,那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奈何被愚弄的百姓,卻不知其中利害,還把對方當成神仙奉供,這無疑就是一種(淫))祀。
“此人該死。”韓烈看了眼廟堂方向,眼神隨之收回,翻身上了馬背朝將軍府而去。就在韓烈犀利的目光盯着道觀剎那,道觀內一個仙風道骨,正在爲進貢的百姓施符水的老道,卻是心神一震,手中的符水不由撒了一地。
“方文,這裡由你主持,爲師接到天庭旨意,有正神降臨,需要爲師前往接詔。”老道一臉平靜向一幫善男信女作揖,飄然陰身退去了後堂,後堂之內正在清點財物的幾名道士見老道回來,正要起身行禮之際,老道揮手道:“去查查,剛纔什麼人來過,爲師預感有大事要發生。”
這邊韓烈回到將軍府邸時,郭嘉、董昭、國淵、孫邵、吳範等官吏已經在幕府忙碌了起來,見到韓烈歸來,衆人紛紛起身行禮道:“主公。”
“嗯,昨夜沒事發生吧?仲德可否迎回來了?”韓烈點點頭問道。
“回稟主公,仲德早一步已經抵達,郎中說他沒有什麼大礙,另外公達兄也來了,正在客房休息,主公可要召見?”郭嘉沉聲應道。
“荀公達來了,快,請他前來一敘。”韓烈欣喜應了一句,接着對幕府大廳內的郭嘉等人道:“諸位立即起草一份祭祀的上古神靈文書,凡是所有不入典籍的雜靈鬼神,一律廢除廟宇,不得享受祭祀,另外凡是在我們治下傳播教衆的道門,必須在官府備案,發放路引身份,若是沒有路引身份的道士,一律以奸細處置。”
“傳令會稽太守陳矯,修繕禹帝陵,禹帝祠,來年春祭,吾要前往禹帝陵祭祀禹帝。”韓烈一口氣下達了指令後,又對親兵衛隊的隊率丁奉道:“傳令典韋許褚二將,讓他二人把建鄴所有的道門子弟全部逮捕審查,發現有問題一律嚴懲,絕不姑息。”
“喏。”大堂內的郭嘉等人,感受到韓烈那堅定的意志之時,自是毫不猶豫的認真貫徹了起來。
“主公,那于吉乃是神仙般人物,據說門下弟子三千,江東百姓視其爲陸地神仙,若是輕易動之,怕是引來禍亂,還請主公三思。”吳範聽到韓烈竟然要對建鄴的道門進行整治,不由着急的勸阻道。
“文則無需憂慮,此事吾自有主張。”韓烈擺手道:“昨夜禹帝託夢,告知吾塗山禹帝廟年久失修,汝立即前往整修,恢復祭祀。另外根據禹帝所言,廟宇東南牆角地底九丈九尺下有九州鼎之一的揚州鼎一座,汝速速取出,運往建鄴。”
“啊!?”韓烈這番話一出,衆人無不訝然,一時竟然無法辨別話中真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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