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3年秋八月初,既漢獻帝初平四年。
曹操親率三萬五千兵馬,從下邳境內進入徐州,所過之處,沿途郡縣百姓,無不遭其屠戮,以至於承平多年的徐州,成爲一片哀鴻遍野的人間煉獄。
八月下旬,曹操大軍抵達郯城外圍,沿郯城東南兩處牆角紮下數裡營寨,展開了對東海的圍攻架勢。
雖然曹操的氣勢很足,但此刻對於東海城內的守軍來說,曹操已然不成威脅,原因是此刻城內有近三十萬百姓,精壯男子四萬餘,另外還有兵馬近六萬,其中以韓烈所部的赤焰軍,最爲精銳,其次是陶謙核心部隊的八千丹陽子弟兵,以及城內各個城防駐守的二萬餘人馬,以及糜竺獻給韓烈的五千私人部曲。
而糧食方面,經過陳珪、糜竺的清點,足夠全城百姓吃上三個月,城池堅固,糧食充足,兵精將廣,即便是面對曹操,韓烈同樣充滿底氣。
這還只是韓烈在郯城的實力,而東海外圍,韓烈這個時候,已經秘密掌握了一支軍隊,這支萬餘人馬的軍隊,便是泰山羣寇之一孫觀所部。
原來早在韓烈殲滅吳敦之時,孫觀便派出堂弟孫濤,與利城的王凌開始有了接觸,孫濤與王凌年紀相仿,因爲當初在北海孫濤受傷被俘,而成爲韓烈帳下俘虜,之後留在韓烈帳下養傷期間,與王凌結識併成爲好友,之後孫濤被孫觀贖回,彼此也就斷了聯繫。
但隨着韓烈在徐州名聲鵲起,孫觀意識到韓烈的崛起,雖然是個威脅,但也許也是自己出頭的機會,所以派出孫濤與王凌再次聯繫上,之後的時間,孫濤以商人的身份,一直在利城逗留,並且經營起了買賣,爲孫觀和韓烈雙方搭起了一座溝通的橋樑。而王凌則在孫濤與他聯繫的第一時間,便把這事彙報給了韓烈,對孫觀韓烈的記憶印象很模糊,但泰山羣寇之一臧霸,他卻是有些印象,而且通過了解,韓烈也發現這個人卻是是個將才。
爲此韓烈自是讓王凌,與孫濤保持着秘密聯繫,一直做着孫觀的工作,希望他能夠棄暗投明,加入含量的陣營,並且韓烈也允諾,對於過往之事,既往不咎。
這次曹操討伐徐州,韓烈通過王凌再次重申了自己的主張,並且明確表示,此戰結束之後,泰山、彭城、下邳三地的郡守,他與臧霸可以任選一地爲郡守。
在如此重賞之下,孫觀也終於鬆口,表示在必要的時候會出兵,並且說服臧霸合兵一處,與之一起向曹操開戰,不過一直到曹操兵臨城下,臧霸都沒有鬆口,對此韓烈遺憾之餘,也把臧霸列入下一個必須剿滅的敵人。
不過孫觀的軍隊,只能作爲奇兵使用,暫時肯定派不上用場,不過韓烈安排了王凌在其軍中,倒也不擔心孫觀在關鍵時刻會出爾反爾。
郯城城下的曹操兵馬,僅僅休整了一個晚上,便派出了兵馬搦戰。
郯城城牆高十丈,外有護城河,沒有云梯,攻城車,根本靠近不了,曹操大軍遠征而來,攻城器械顯然缺少,爲此經過一番考慮,曹操一邊下令大將於禁、李典、樂進等統率兵馬建造攻城器械,一邊則讓夏侯惇、夏侯淵等將領,前來城下搦戰,以試探城中虛實。
韓烈自從接管了城防後,便把中軍大帳,設在東城門樓上,當聽到城外震耳欲聾的鼓聲之時,韓烈淡淡一笑,對左右的郭嘉、陳珪、糜竺三人道:“走,一起去看看,曹孟德是準備搦戰還是攻城。”
四人剛走到城樓的女牆垛口,典韋匆匆趕了過來,道:“主公,曹軍派人搦戰,請允許末將去殺殺他們的銳氣。”
“不急,容我看看來的究竟是何許人也。”韓烈罷手一笑,舉目俯視之下,城外千步之外,一隊兵馬列陣而立,約有三千餘人,爲首衆將,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從旌旗上的字號,韓烈卻大約猜出了來人是誰。
“諸公請看,夏侯旗和曹字旗,基本可以斷定是夏侯惇,夏侯淵兄弟,曹字應該是曹仁曹洪兄弟,這四人乃曹操腹心之人,乃是宗族子弟,不過這四人卻都勇武過人,足以堪當大任,倒是不可多得的戰將。”韓烈收回目光之時,指着旗面表達了自己對這些戰將的讚賞之意。
“夏侯兄弟雖然勇猛,但主公帳下,又何嘗落後於人?”郭嘉傲然道:“吾看讓典將軍,和子龍將軍出戰,足以滅其威風,挫其士氣。”
“戰將搦戰,萬一有個損傷,得不償失,不可不可。”陳珪聞言,不由皺眉反對道。
在他看來,軍陣前搦戰,對整個戰役來說,顯然沒有絲毫意義,相反若有什麼損傷,反而損失更大,尤其是這個時候,徐州軍備充足之下,派大將去搦戰,勝不足以振軍心,敗則有損軍威。
“陳大人爲免老矣。”典韋見陳珪反對,譏笑一聲道:“還是軍師是個明白人,末將領命。”
面對典韋的衝撞,陳珪雖然有些不快,但卻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側目看了一眼韓烈,便不再開口。
陳珪老於世故,雖然與韓烈相處時日短,但卻發現韓烈這個人,對下屬極爲寬厚,從不拘禮擺架子,對自己也敬重有嘉,爲此陳珪對韓烈也是由衷表示敬服。
剛纔他之所以反對,也是老成持重之法,他相信對錯韓烈自有評論,自是犯不着與典韋一個大老粗爭論。
而且陳珪也深知,相比起自己來,韓烈對待部下的幾位戰將,那不單單只是當部下使用,而是真正當做兄弟對待,正所謂疏不間親,此時自己若多言,不但不爲贏得韓烈的認可,反而會引起這些戰將對自己的不滿,畢竟武人有武人的驕傲。
待典韋趙雲奉軍令出城之際,頗有些技癢的韓烈,遂道:“奉孝,漢瑜公坐鎮城頭,吾去會會曹孟德,昔年在虎牢關前,吾與之並肩而戰,如今不覺已經數年,如今故人在前,理當敘敘。”
“主公若執意要出城,那就容嘉一到前去。”郭嘉卻並沒有相勸,而是提出了要求,因爲郭嘉瞭解韓烈,他要是決定的事情,自己勸說怕是沒有用,那唯一的辦法便是以身犯險,讓韓烈無法爲所欲爲。
“奉孝既然信不過我,那一道前往便是。”韓烈苦笑一聲,隨即應允了下來。
郭嘉對他的親兵隊率淩統道,持吾軍師令告知:“公明將軍,子義將軍把守城門,不得有絲毫懈怠,傳幼平將軍率部前來護衛。”
“喏。”淩統聞言,頗爲欣喜的跑了下去,臨戰上陣,這可是他一直嚮往的目標。
這個時候,陳珪和糜竺又看到了郭嘉的另一面,也深深的感受到了韓烈對郭嘉的堅信不疑,從郭嘉手持軍師令,竟然不用通過韓烈印綬,便可以調動軍將的權利,自然足以說明情況了。
在周泰右營兵馬,以及朱桓的人馬的護衛,以及郭嘉的監督之下,韓烈持刀衆馬馳騁出了東城城門,而韓烈趕到戰場陣前之時,典韋這會正與夏侯惇廝殺在了一起。
從戰鬥的層面上來看,顯然是典韋佔盡上風,夏侯惇雖然悍勇,但比起典韋來,卻是明顯遜色一籌,而曹軍陣營後頭,這會也衝出一支騎兵,爲首大旗正是一個大大的曹字,很明顯是曹操得知韓烈出城,擔心衆將有失,而前來馳援了。
這邊廂曹操一到戰場,曹軍陣前就響起了鳴金之聲,顯然是曹操看到夏侯惇不敵典韋,從而敲響了撤退鑼號聲,以免夏侯惇有失。
“鳴金收兵。”韓烈見曹軍鳴金,擔心典韋這莽牛追殺過去,遂下令鳴金罷戰。
“夏侯惇不過如此,主公何不讓某趁勢取了這賊貨性命?”典韋馳馬而歸,一副未盡興的態度。
“兄之武勇,烈豈能不知,然曹孟德親至,汝豈可輕易冒險?”韓烈安撫一聲,遂道:“請曹孟德出馬答話。”
“吾家主公請曹將軍敘話。”右首周泰縱馬而出,揚聲一聲大喝,聲震三軍。
“周幼平真猛將也。”下首的趙雲,見揮刀縱馬馳騁,聲勢威震三軍周泰雄風,也不由點頭讚道。
曹操軍陣之前,眯着細眼的曹操,舉目打量着韓烈整齊嚴密的軍陣之時,驅馬上前的他,卻不由感慨的道:“韓子揚氣候已成,難以撼動矣。”
“子揚賢弟,經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曹操驅馬距離韓烈五十步外,揚聲喊道。
“孟德兄,今日縞服在身,實在遺憾。原本今日你我相見,本該把酒言歡,卻不想兵戎相見,實在非我所願。可否念在往昔袍澤一場的份上,就此罷兵,至於殺汝父之元兇,吾比親手把其擒獲,送到孟德兄手中處置如何?”韓烈這會也在打量着曹操,雖然此刻的曹操一身縞服,但卻依舊可以看到起內,還穿着一套金甲襦鎧,可見其對韓烈,還是頗具防備之心的。
“子揚此言差矣,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陶謙老兒不死,吾父焉能得安,若汝真要我罷兵也不是不可以,把陶謙老兒捆綁送到我軍中,待吾手刃此賊祭奠吾父之後,便立即退兵。”曹操面無表情的冷冷回道。
“看來孟德心意已決,此事就此揭過,陶恭祖待我有恩,也請恕烈不能答應孟德的要求,看來爲今之計,也只有戰場上一決勝負了,正所謂生死各安天命,希望將來還有機會,能夠與孟德把酒言歡。”韓烈今日前來與曹操會晤,壓根就沒有想過,憑自己的一席話,就能說服曹操。
見面不過是因爲昔日並肩作戰的情分使然,事實上昔日虎牢關下的並肩作戰的幾位袍澤,如今死得死,散的散,能不能再見面顯然是難以預期。
接下來,韓烈與曹操拋開政治與敵對的因素,心平氣和的聊了一些往事,彼此都頗感唏噓,一直到日上三竿,雙方方纔罷兵回營。
這次曹操出征徐州,因爲並未獲得軍師戲志才,以及潁川衆多謀士,比如荀彧荀攸等謀士的擁護,爲此他也並未帶領他們隨軍出征,僅僅帶了程昱參贊軍機,以及從事董昭,劉曄二人負責軍中政務。
可以說曹操這次伐徐州之舉,他帳下的衆多謀士,並不看好,原由主要是陶謙在徐州頗得人心,其次曹操腹背受敵,畢竟北方的袁紹,淮南的袁術,北海的孔融,以及青州新到任的刺史田楷,都對曹操談不上多又好。
而曹操未戰便發佈了屠殺討伐檄文,更是鬧得不得人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舉傾國兵力討伐徐州,在戲志才,以及荀彧,荀攸等人看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計。
奈何曹操這人雖然睿智,但同樣他也有因爲各方的威脅產生的壓迫感,迫使他不得不違背衆人的反對,悍然發動了討伐徐州之戰。
討伐徐州,對於曹操來說,起碼在他看來,是十分必要的,首先徐州地理位置重要,其次又是膏腴之地,而陶謙軟弱,世人皆知,這個時候周邊強敵環視,不撿個軟柿子捏,難道還要向袁紹出兵不成?
就如年初之時,明明是袁術覬覦許昌之地,結果大戰一場,雖然最後他取得了勝利,可結果他除了損兵折將外,什麼都沒有得到,原由是南陽被劉表重新佔了,而袁術也不過是從南陽轉到了更富有的壽春,並把手伸向了揚州。
淮南緊鄰徐州,以曹操對袁術的瞭解,只要袁術站穩腳跟,必然會對徐州發起進攻,若真被袁術佔得徐州,那就使得袁紹和袁術兩兄弟的地域連成了一片,到時候被處於二袁包圍中的兗州,必然會成爲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雖說袁紹袁術兄弟不睦,但俗話說的好,他們可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一旦他曹操真成了他們逐鹿天下的絆腳石,那麼他必然會成爲二袁第一個與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所以說曹操固然有覬覦徐州地盤的心思,但何嘗不是因爲生存的空間迫使他不得不一意孤行呢?
以如今的大漢地域來看,地處中原的兗州,不但是塊四戰之地,也是一塊飽受戰火洗禮之地,在經受了東漢近五十年的天災**之後,原本多達四百萬人口的兗州,如今全州人口不到八十萬,要不是在青州討伐黃巾一戰中,收攏了五十萬人口,以及在許昌、潁川等地收攏的一些流民,他曹孟德這個兗州刺史,手中掌握的百姓連一百五十萬人口都不到。
與兗州鼎盛其時期的人口相比,他這個兗州牧,純屬就是個笑話。也正是敏感的意識到人口的重要性,所以曹操在自己屬地之中,一邊鼓勵生產之際,一邊在敵方勢力內,卻大肆屠殺的原因。
因爲他明白一個道理,敵人的人口就是資本,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基石,而要想戰勝這些敵人,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攻佔城池,消滅他們的軍隊,再次便是滅殺他們的人口,掠奪他們的財富,這就是典型的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走的心態。
不過作爲一個梟雄,本就應該具備那種屠滅一切敢於抵抗的敵人得雄心壯志。
但隨着今日與韓烈的晤面,入夜之後,曹操卻開始輾轉難以入睡,煩悶的他在帳內來回走動的聲音,自是引起帳外護衛將領曹洪的注意:”主公是否餓了?“
”天氣悶熱,讓人氣悶啊。“曹操掀開簾子走了出來,仰望着滿天的星辰,卻不由嘆了口氣。
”要不吾讓人,給主公拿點酒來?“曹洪遲疑的問道。
”算了,發喪期間,不宜如此。“曹操搖了搖頭,轉身再次返回了大帳。
”唉,主公此時必然是心情煩悶,若是此時能夠尋個妙婦陪伴主公的話,當可讓主公緩解一些憂慮。“曹洪聽着帳內的腳步聲,卻不由輕嘆了口氣苦惱的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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