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幾乎就在孫尚香對魚復展開攻擊的同時,劉尚也看到了遠處秭歸的城牆。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了。秭歸的地方,比起別處要警惕的多。雖然刻意的掩飾了,可是太陽下,大軍的身影還是引起了這座城池的恐慌。
城樓上,早早的敲響了警鐘。一隊隊士卒慌亂的在城頭集結。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不遠處,一隻大軍正要過來。
“主公,怎麼辦。我們的行蹤似乎被發現了。”黃敘臉色微微的眯着。因爲是急行軍,他們並沒有帶着多少攻城的器械。可是他擡頭看了看秭歸併不高大的城牆,眼神中有着一絲渴望。
劉尚也是擡起眼,他坐在追風高高的馬背上。看的更加的遠。城頭上的旗幟很多,也很雜,看上去有着不少人馬的樣子,但是劉尚知道,這最有可能就是城中守將的虛張聲勢。
“主公,查清楚了,城中只有三千人馬。哪怕最近的兵馬聞訊趕過來了,也需要一天的時間。”徐庶的神情很振奮。他提着寶劍,手臂在微微的顫抖。這是他的第一戰,他很激動。
“元直,放鬆,不過是一座小城。”劉尚微微笑了笑,他很理解徐庶的心情,自己第一次上戰場,不也是格外的激動嗎。
反倒是一旁的黃敘,扛着自己心愛的大鐵錘單膝跪下道:“主公,這一次先登的機會就讓給我吧。”
“哦,既然你要去,我也不攔着,不過,我只給你半天的時間,半天之內,你可有信心奪下這城?”劉尚臉色嚴肅的看着自己的心腹愛將。
“主公且看着,末將爲你奪下此城。”
黃敘心情激盪。他單手輪動大鐵錘,在空氣中發出嗚嗚的聲響,眼神,卻是火熱的看着秭歸的城牆。顯得信心十足。
一夜急行軍。士卒們都有些疲憊,劉尚並沒有立刻派人攻城。反而是下令埋鍋造飯,讓士卒全部飽食。自己更是帶着手下唯一的幾十個騎兵,靠近了秭歸的城牆不斷的觀察着。
城頭上,許多人的士卒也是好奇的探出腦袋,看着從容的劉尚,直到現在,許多人都是不明白這些兵馬是哪裡來的,怎麼會從他們的背後殺出來,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雖然秭歸就是靠近長江,但是卻是沒有戰船,或者說,川中根本就是沒有什麼水軍,誰又能想到,劉尚竟然會放着江陵不進攻,忽然的對益州軍不宣而戰呢。
也不是所有人的不明白,城頭上,就有一個將軍看着繞着而走的劉尚,眼神中有着一抹疑惑,更有着一抹驚駭,白衣白馬。這與傳言中的一個人實在太相似了。
但是,他又不能肯定。因爲在劉尚身邊,徐庶也是白衣白馬。顯然是刻意爲之,卻很好的達到了混淆視聽的目的。
“外面的,你們可是楚侯的人馬?我益州與楚侯,向來兩不侵犯。不知道你們爲何要來進攻我們?”城頭上,守將終於忍不住,就在劉尚繞到了他的面前,忍不住大聲的問道。
“楚侯的兵馬?”城頭上一片譁然,許多人都是嚇的手中的旗幟都是握不住了。誰不知道,豫章兵馬悍勇。如今在外面,可是足足有着一萬餘人。這仗還怎麼打。
守將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方纔是忍不住要開口確認。若是外面真的豫章的兵馬,他不得不爲自己的命運打算。秭歸城小兵少,他絕不認爲自己守得住。
“前面的是何人,報上名來。”一個親衛在劉尚的示意下上前了幾步,大聲的喝道。絲毫不因爲自己人少而有着任何的膽怯。甚至於,親衛的表現,看上去似乎有着一點倨傲。
但是城上的衆人,皆是沒有生氣的感覺,反而是人人心慌。若真是豫章的兵馬。就應該有着這樣的氣勢。
那守將不由的嚥了嚥唾沫,雙手扶着垛堞,身體微微的探出去少許。“在下王衝,乃是秭歸守將。敢問將軍大名,緣何無故攻打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王衝?”劉尚楞了一下,忽然笑出了聲。
一旁的徐庶卻是眼睛亮了亮,低聲道:“主公,看來這人有些膽怯,或許,我們可以勸降一番。”
劉尚微微皺眉,看了看城上的兵馬。“蜀中不比中原。哪裡難進難出,這些人都是蜀人,他們的家小也在川中,要他們投降,難!”
就彷彿吳蘭一般。他明知道不投降很可能死,可是家人在川中,他卻是不敢投降。
徐庶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上前了幾步,以便自己能夠更加的清晰的看到王衝的面部表情。
王衝也想當然的把徐庶當作了軍中的主將,隱隱的一個念頭更是令的他不敢有着絲毫的怠慢。就在城頭上,客氣的朝着徐庶拱手。“敢問你將軍大名。”
徐庶微微一楞,卻是忍不住要扭頭詢問劉尚,喧賓奪主,這可是爲人臣的大忌。
“別回頭,敷衍他。你試試看,能夠勸降。”
劉尚低着頭,飛快的說道。雖然他不認爲這些益州兵會投降,可是總是要試一試,
徐庶放了心,穩定了一下情緒,擡頭朗聲道:“在下徐庶,乃是楚侯帳下。王將軍,如今我們大軍壓境,你還不降麼?”
“真的是楚侯的兵!”王衝暗暗叫苦,臉上也是露出一絲驚懼。老實說,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想投降。可是,他看了看周圍的士卒還有將官,卻是硬生生的把這個想法給打消掉了。
劉璋固然懦弱,可是懲治叛將的手段,絕對可以用血腥來形容,就彷彿張魯,全家被殺。彷彿趙袛,三族盡滅。他可不想自己的家人被誅滅。
“看來失敗了。”劉尚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城頭上的迴應。不由的搖了搖頭。徐庶也不過是試一試,看到城上不回答了,急忙退了回來。
“走吧。城池也看過了,元直你說,我們該攻打那一面最好?”
兩人策馬往回走。
徐庶回頭看了看秭歸的城牆,沉聲道:“就我們這面吧。此處容易些。”
劉尚笑了笑,問道:“前面三處地勢頗高,元直爲何不選擇那三處。”
“前三處,沒有此人鎮守。剛纔我看出來,那王衝明顯有些意動。周圍的兵馬也都是臉色驚懼。從這裡進攻,只要攻擊猛烈,也許可以一戰而令敵人喪膽。”
“哈哈哈…….元直所言,正合我意思!”
劉尚策馬回到軍中,看向一旁的黃敘。黃敘也擡起眼,看向了劉尚,他咚的一聲把大鐵錘砸在了地面,大聲道:“主公,將士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進攻。”
“別廢話,楚侯,快下令吧!”樊鶯鶯衝了過來,一羣蠻女圍繞着她。都是手提盾牌,身懸腰刀,許多人頭上還插着一個細長的竹子,似乎是髮釵,可是見識過那些竹筒的劉尚卻是知道,那時吹針,一個竹筒,可以裝下三支,裡面皆是塗抹了致命的劇毒,
但是劉尚可不敢讓樊鶯鶯衝上去,這可是蠻族的首領,僅次於蠻王的存在,她若是攻城的時候有個三長兩短,對於蠻族可不好交待。
“黃敘,你們先上!至於你們,等到城池破了,再殺進去。”劉尚拔出佩刀,開始了發令。
“憑什麼!我們也要出戰!”樊鶯鶯鳳眼一瞪,很是不滿的看着劉尚。
“我說不行!”劉尚板着臉。“你受傷了怎麼辦?”
“我偏要!你管不着!”樊鶯鶯雙目噴火,更是揚了揚手中標槍,大聲道:“姑娘們,你們說,我們要不要去。”
“要!”一羣蠻女大聲疾呼,更有人迫不及待,就要朝着前面衝。
劉尚頗有些無奈,看了看樊鶯鶯,又看了看周圍激動的女兵,強行壓制是不行了,他想了想,做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們要去也行,不過,需要等上一個時辰,等我們消耗掉了城中的守城器械才行。”
不給樊鶯鶯再反駁的機會,劉尚朝着黃敘使了個眼色。
“傳令,進兵!”黃敘反應也很快,立即扯着嗓子,大聲的吼叫起來,他嗓門本來就大,這一聲吼,幾乎是傳遍了全軍。掀起了一片沸騰的海洋。
“碰碰碰碰………”
五千名士卒組成了一座巨大軍陣,敲擊着盾牌,緩緩的朝着秭歸壓過去。不知道那個,忽然放聲大吼起來,以至於城外所有的郡兵,都是跟着大吼。
“吼……”
萬人的聲浪匯聚在一起,比之驚雷還要可怕,城牆上,王衝神色大變,沙啞着嗓子道:“快,把其餘城門的人調一半過來,大家別慌,我們一定能守住的。”
他叫別人不慌,他自己反而是慌了手腳,明明城外的大軍還沒有靠近弓箭的射程,他就是下令放箭。
城頭上,無數的弓箭彷彿在下雨,不斷的朝着軍陣落去,可是到了半途,就是無力的落在地面。
“咚!咚咚咚……..”
城外,戰鼓如雷,在漫天的嘶吼中宣示着它的存在。這一通鼓,也是徹底的激勵起了郡兵們的熱血。他們吼叫的更加的大聲,用來回應。
“此戰,我們必勝!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我們定要攻上城牆!”黃敘突然丟了大鐵錘,拔出了自己佩刀,狠狠的朝着前面揮動。
“殺!”五千軍卒早就是翹首以盼,紛紛舉着盾牌,朝着城牆衝過去。秭歸的城池,並沒有護城河,劉表雖然撤軍,卻是搜刮光了所有的府庫,毀掉了一切的防禦設施,他原本的目的,不過是爲了發泄失去土地的鬱悶。可是如今,卻是省下了劉尚許多的功夫。
“放箭!”城頭上,王衝四處走動,催促着士卒放箭。箭雨依然密集,可是軍卒們只是揚起盾牌,整個軍陣,就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盾陣。躲過了城中的箭雨。
“弓箭手,上!”劉尚策馬站在不遠處,看到自己兵馬逼近了城牆,他擡起佩刀,用力的下劃。
“嗡……..”早已經忍耐不急的弓箭手趁着盾陣的掩護,逼近了射程之內,無數的弓箭朝着牆上射過去,他們有條不紊,每一對的身邊,都有着一個將官大聲的指揮,確保着對城頭的壓制。
“可惡,這些該死的豫章兵。”隨着城下的弓箭手開始反擊,守軍已經不那麼從容了,許多人都是縮回了腦袋,開始準備其他的守城器械。
轟……隨着第一架簡易雲梯的架設。慘烈的攻城戰,終於是正式開始。黃敘親自提着盾牌,帶着數百名甲士飛快的朝着雲梯上攀登,周圍,則是無數的士卒大聲的吶喊。
“滾油,沸水,不管什麼東西,統統給老子丟下去。”王衝也瘋狂了,他雖然不認爲自己能夠守得住,但是依然不敢輕易的後退。反而走到了第一線。親手扛着一塊石頭丟下去,
當場,一個郡兵被砸的腦漿迸裂。慘叫着倒在地上,可是瞬間,城頭上,一架雲梯被推翻,爬上去的人統統落下來,砸在了死屍身上。
轟的一聲,城頭上趁機倒下滾滾沸騰的油水,倒地的人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在地面上不斷的翻滾。
“打的好,繼續,我們一定能夠守住。”攻城的兵馬被這一通打擊,攻勢顯得稍微的有些遲緩。城頭之上,頓時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他孃的,都給我上,別忘了,我們是哪裡的兵!其餘的人,可都是在看着。”
黃敘的雲梯被掀翻,他也是重重的落在了地面,砸的地面都是出現了一個是淺坑,但是他顧不得這些,飛速的爬起來,咬着長刀,手腳並用,、又是選了一架雲梯衝了上去。
“他孃的,;老子拼了!”又是一個甲士,不小心被人從雲梯上砸了下來,他雙目血紅。忽然丟了盾牌,極爲順溜的跑到了黃敘的下面,跟着就爬。
城牆內外,再一次傳來了激烈的喊殺聲。血水,斷肢,還有着士卒臨時前的慘叫。充斥在周圍。
後面觀陣的蠻女,都是有些微微的變了臉色,許多人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殘酷的攻城戰。就是習慣了生死的她們,手心也是捏着一把汗水。
劉尚眼神冷漠,手心卻也是汗水一片,郡兵們戰鬥的意志很旺盛。但是城中的守城器械卻彷彿源源不斷。
“楚侯,守軍的防備很嚴密啊。短時間內,恐怕很難攻上去,要不然,讓我們試試?”樊鶯鶯在一旁的緩緩的說道。她的神色並沒有太多緊張。雖然攻城的情況很慘烈,不過她相信,只要她們出馬,定能夠攻上去。
劉尚沒有說話。偏頭看着一旁的傳令兵。沉聲道:“過去告訴黃敘,、再給他半個時辰,若是還不能攻下城頭,他們就退下來,我讓虎女營上去。”
傳令兵臉色一變,飛快的策馬衝過去。大聲的叫道;“主公有令,半個時辰,若不能攻上城頭,所有人退後,換虎女營上去。”
“什麼!”黃敘血紅着雙目,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不行!”
“這城是我們的!”
郡兵們瘋狂了,認可了虎女營,可是不代表他們就願意被人壓住,他們不敢相信,當自己攻不破的城池,卻被虎女營輕易的攻破,那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殺啊!是爺們的,跟着我上。”
黃敘彷彿一頭暴怒的雄師,這一次,他乾脆丟了長刀,跑過去重新扛着自己的大鐵錘衝了過去。地面全是他跑的轟隆隆的巨響。
“都讓開,看我的!”
黃敘一手提着大鐵錘,高高的舉在頭頂,不斷的揮舞,一手卻是飛快的拉住雲梯往上面跑,
不要說,這樣還真的起了效果,那鐵錘叮叮噹噹,卻是爲他擋住了大量的攻擊,黃敘一點點的接近了城頭。
“黃將軍上去了,快看,他上去了。”忽然,人羣中傳來一片歡呼,刺激的郡兵跟更加的瘋狂。他們紛紛撲到了黃敘所在的雲梯前面,爭搶着要攀登上去。
城頭上,黃敘渾身浴血,殺的周圍守軍狼狽的後退,大鐵錘砸下去,一片人都成了肉餅。
黃敘的肩膀上,腿上,都是負了傷。但是,他到底是爬上來了,他舉起大鐵錘,忽然轉身,朝着劉尚的方向大聲的咆哮。“主公,你看到了嗎,我們上來了。”
“好樣的,這小子總算沒給我丟臉。”劉尚微微一笑,心情很是愉悅。
“還不是我們的功勞,若不是你激將,他們沒準還上不去呢。”樊鶯鶯頗有些鬱悶的看着劉尚,恨不能撲上去咬一口。
劉尚微微扭頭,卻是給了樊鶯鶯一個燦爛的笑容,“現在,你們還上去嗎?”
“上去,怎麼不上去!姑娘們,我們走!”
“啊啊啊啊………”一片刺耳的尖叫,無數道香風從劉尚的身邊刮過,幾乎讓他有種要被吹倒的錯覺。他的耳朵更是一片嗡嗡作響,差點被蠻女們的尖叫給震裂了。
“殺,殺!不能輸給一羣女人!”
城頭上,郡兵們抱着強烈的信念。紛紛的涌入了城頭,展開了慘烈廝殺。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之間,城門吱呀呀的被人推開了,城頭上的大旗,也是被人砍到。
“元直,秭歸,是我們的了。”劉尚哈哈大笑,騎着追風,迅速的朝着城門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