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宗留道:“倭寇善於用詐,須得提防他藏有伏兵。”鐵鏡心暗道:“這點軍事上的常識,何用你來提醒。而且我在高峰上了望,看得清清楚楚,這路倭寇最多不過五六百人,哪裡有什麼伏兵。”毫不在意地答道:“這個我理會得。”葉宗留又道:“行軍佈陣之時,你這隊最好不要都擺在一起,打仗講究的是膽大心細,要想法子打勝,也要防止打敗仗,我勸你先派一隊作爲先行,試探敵人的實力,你自己率領中軍,並由於相公率一隊人在後面策應,這樣就算遇着伏兵,也不至於被困。”鐵鏡心哈哈一笑道:“小弟雖然不才,兵法還稍懂一二,不勞吾兄指點,”葉宗留尚待說話,掌旗牌的頭目己跑來請他速回大寨主持,葉宗留臨走時還殷殷囑咐道:“若果萬一中伏,速向東南撒退。”鐵鏡心淡淡地點點頭,說道:“知道啦。”
鐵鏡心將全隊二百多人都聚在一起,下令從速奔至西面山坳,立即應戰。於承珠道:“葉大哥剛纔說的……”鐵鏡心冷笑道:“他懂什麼,前怕虎,後怕狼,這打什麼仗?我早看清楚了沒有伏兵,倭寇最多有五百人。咱們有二百多人,一個敵他兩個,對付得了。可笑葉宗留還勸咱們分開三隊,咱們人數已少,再分成三隊,還能打嗎?”鐵鏡心一心想大獲全勝,可完全沒顧慮到會打敗仗。
山路崎嶇難走,鐵鏡心個令加緊行軍,走了兩個多時辰,趕至西面山坳,除了鐵、於二人之外,人人都已有點氣喘,奔出山口,只見一隊倭寇,三三五五地搜索登山,鐵鏡心大喝一聲,銀劍一揮,當前衝下,這隊漁民組成的隊伍,平日深受倭冠的禍害,這次第一次與倭寇正式打仗,又見主將已然衝下,個個熱血沸騰,奮不顧身,忘掉疲勞,緊跟着鐵鏡心一衝而下,只見鐵鏡心劍光到處,如湯潑雪,倭寇或被他斬斷手足,或被他踢下山坡,轉瞬之間,鐵鏡心一人已殺了十幾名倭冠,登時潰不成軍,被義軍隊伍一衝,紛紛逃走,鐵鏡心哈哈大笑,對於承珠道:“如何?”於承珠料不到倭寇竟是加此不堪一擊,殺得高興,也隨着鐵鏡心追殺倭寇。追到半山,山茅野草,高逾人頭,倭莞紛紛鑽入茅草中掩藏,鐵鏡心叫道:“逃進窩,也要把他掏出來!”仗劍開路,這隊義軍,都沒有打仗的經驗,殺得性起,銜尾急追,也都衝入了茅草叢中,忽聽得一聲炮響,倭寇伏兵四起,從茅草叢中紛紛殺了出來,登時把鐵鏡心的隊伍圍着,有兩個身材高大的倭寇,搶上來揮刀便斬鐵鏡心,鐵鏡心唰唰兩劍,竟然被那兩個倭寇使刀架住。
這兩個倭寇一個是在貢船中會過的七段武士大衛門,另一個也是七段武士板田榮男,兩人都是使刀好手,鐵鏡心被他們纏着,急切間竟脫不出身來,這一隊伏兵有一千人,都是精悍的倭寇,連上先頭誘敵的倭寇,不下一千五百人之多,比鐵鏡心的這一隊義軍,多上了五六倍,強弱懸殊,衆寡不敵,義軍雖然拼命衝殺,包圍的圈子卻越來越縮小了。
鐵鏡心又急又怒,猛然大喝一聲,長劍一劃,一招“石破天驚”分剁二人,這兩個七段武士幾曾見過如此精妙的劍法,板田榮男躲閃稍慢,臂上已先中了一劍,大衛門橫刀撲救,被鐵鏡心劍柄一撞,也險險跌倒,但這兩個倭寇兇悍之極,被打傷了仍然不退,從旁邊又來了數人,把鐵鏡心緊緊圍着。
於承珠見勢不好,刺傷了兩個倭寇,飛奔來救,人未到暗器先發,一揚手就是五朵金花,只聽得叮叮噹噹一片聲響,五朵金花明明都打中了,卻只有兩人倒下,於承珠怔了一怔,立刻醒悟,這些倭寇敢情身上都披有軟甲,所以有三朵金花打向穴道的,都不能傷害敵人,被打倒的那兩個倭寇,乃是因爲被金花穿過喉嚨而致死的。
於承珠再發金花,這回全是瞄準倭寇的喉嚨,五朵金花飛出,果然又殺了三人,只有那兩個七段武士能夠用刀磕開,但大衛門因爲分神抵擋暗器,又給鐵鏡心劈了一劍,雖然身上披着軟甲,那條手臂卻也給震得不能動彈,這回不敢再纏,慌忙逃走。
鐵鏡心之圍雖解,但整隊義軍陷在敵人包圍之中,卻是難以解圍。鐵鏡心、於承珠二人浴血苦鬥,倭寇層層包圍,殺過一層還有一層,以二人之力如何能盡殺千餘倭寇?而且義軍衣甲不全,被荊棘茅草勾傷的也爲數不少。鐵鏡心咬牙叫道:“我今日拼死此間,也要爲你們突圍衝出。”長劍揮舞,叱吒殺敵,倭寇見他神勇莫擋,紛紛躲閃,但卻截着其他義軍,鐵鏡心只顧衝殺,不知不覺已被倭寇截斷,單身陷入重圍,回頭一看,只見於承珠力抗倭寇圍攻,和義軍一起,結集成一個圓陣,藉以減少傷亡,鐵鏡心凜然一驚,想道:“我只管向前衝殺,縱然我殺得出,這二百多個弟兄豈非要全喪陣中?”急忙再殺回來救應,他那口劍不是寶劍,連殺幾十名倭寇,劍口也已鈍了。鐵鏡心嘆了口氣,暗道:“悔不聽葉宗留之言!”這時那大衛門與板田榮男養好氣力,又來纏鬥。鐵鏡心衝殺幾次都衝不開,想回到義軍陣中亦是爲難,但見包圍圈子越縮越小,義軍的圓陣竟被衝破一環,幸有於承珠奮勇殺敵,堵住缺口。
義軍衝不出去,鐵鏡心在急切之間又殺不回來,正在萬分危急之際,忽聽得數聲響箭劃過長空,只見山坳處突然衝出一隊義軍,前來援救,被圍的義軍士氣大振,登時衝破了一層包圍。倭寇有兩門土炮押陣,能打得數千丈遠,急忙開炮向那隊援軍便打,土炮的殺傷力雖然大,但一炮打出,鐵砂如雨,援軍身伏地上,卻也被阻住了。鐵鏡心叫道:“於兄,我替你開路,你殺那兩個炮手。”拋開長劍,雙手一抓,竟然抓起兩個倭寇,當成兵器,潑風般地打出去,那兩個倭寇被他抓着穴道,雙手還能活動,昏昏沌沌,不辨天南地北,手中的倭刀也是亂舞亂砍,近身的倭寇被殺傷不少,這兩個倭寇自亦很快地便喪生在自己人手中,鐵鏡心依迭炮製,丟開死的,又抓活的,把倭寇作爲人質,當成武器,衝開一條血路,於承珠飛身掠出,一揚手兩朵金花,全打入了那兩個炮手的後頭,兩尊土炮登時啞然無聲。兩隊義軍匯合一起,這隊援軍的首領竟是義軍的副統領鄧茂七,鐵鏡心又喜又愧,連忙問道:“葉大哥呢?”鄧茂七道:“葉大哥叫我來接應你,他率隊向東南方撤退,此時只怕也與倭寇遭遇了。”義軍總共不滿千人,鐵鏡心一看鄧茂七帶來的約有四五百人,心中一驚,道:“這怎麼使得?他分出了一半兵力,如何能抵擋兩路倭寇?”鄧茂七道:“葉大哥說,咱們的力量能保全多少便保全多少,他熟悉地形,你們卻是初來乍到,所以先要救出你這支兵力,叫你不必掛慮他。”鐵鏡心愧悔交併,叫道:“咱們馬上向南方撤退。”援軍雖到,兵力還是比倭寇少一半,鐵鏡心奮戰開路,鄧茂七押後,於承珠掌管中路義軍,且戰且走,混戰了半個時辰,走出了那片草地,再混戰半個時辰,剛剛走至山口,倭寇緊迫不捨,鐵鏡心大爲焦急,看情形激戰半日,方走出數裡,幾時才能趕至東南方的戰場與葉宗留會合。
板田榮男與大衛門這兩個七段武土養好了氣力,率軍包抄,繞過義軍前頭,將鐵鏡心的開路部隊堵住,鐵鏡心大怒,搶過一柄倭刀,與他們廝殺,論起武功,鐵鏡心本來能夠取勝,但苦戰了半日,縱是鐵鑄的身子也疲倦了,而鐵鏡心拼死惡戰,還能堪堪打個平手,可是前面的去路又給堵死了。於承珠急率中軍衝上,正在激戰,忽見前面塵沙大起,一隊兵馬旋風般地殺上來,當前一人手揮大棒,手起棒落,轉瞬之間,劈翻了十幾個倭寇,有如虎入羊羣,於承珠大喜叫道:“畢擎天!”只見畢擎天朝着她點頭一笑,手底絲毫不緩,一下子就衝到了鐵鏡心這邊,手起棒落,一棒向板田榮男頭顱劈下。
板田榮男舉刀一格,用的是施刀上盤刺扎手法;只要一刀格開棍尾,接着便是兩下上手刀,在日本武士慣用的“神風刀法”中算得是極厲害的招數,板田榮男是日本有名的七段武士,力能扛鼎,以爲這一刀一定可以格開,哪知畢擎天天生神力,這一棒打下,有如泰山壓頂,力道何止千斤,板田榮男大叫一聲,虎口流血,倭刀蕩過一邊,接着刺出,已是不成章法,畢擎天見一棒劈他不倒,又加了幾分力氣,喝道:“好呀,再接一棒。”手起棒落,板田榮男無力招架,翻身便走,卻給鐵鏡心飛起一腳,踢中膝蓋,搖搖欲墜,畢擎天順手一棒,將他的天靈蓋都打碎了。那大衛門比較滑溜,一見同伴吃虧,立刻飛奔走了。
畢擎天這支援軍,人數約有一千,兵力合起來已超過倭寇,何況是新開到的生力軍,登時反客爲主,把倭寇殺得大敗,奔逃潰不成軍,死傷狼藉,畢擎天猶想揮軍痛襲,於承珠顧慮到葉宗留,勸他回去接應。畢擎天道:“我已派了畢願窮另帶一千人去接應大寨義軍,料可無妨。”於承珠怕那兩路倭寇人數衆多,仍不放心,畢擎天見已大獲全勝,漏網的倭寇不過十之一二,也便算了。
鐵鏡心聚集他率領的這隊義軍,一點之下,傷亡了五六十人,一場大戰,傷亡五六十人,實在已算得非常少了,但這隊義軍是成海山苦心訓練的海濱漁民,總數不過二百多人,一戰就傷亡了四分之一,鐵鏡心心頭痠痛、緊握着於承珠的手嘆道:“我熟讀兵書,哪知還是不能臨陣實用,傷亡了這麼多的兄弟,呀,教我有何面目去見葉大哥?”
畢擎天見鐵鏡心與於承珠態度親熱,心中不快,但卻仍能忍着不發,反而哈哈笑道:“勝敗兵家常事,何足介懷?你以數百義軍,敵倭寇千餘勁卒,亦足自豪了!兄臺貴姓?”畢擎天見鐵鏡心武藝高強,以爲他是義軍中的重要領袖,有心籠絡,鐵鏡心道:“小弟鐵鏡心,是從台州來投奔葉大哥的,畢大龍頭,今日幸是你及時趕到小弟拜謝了。”鄧茂七在旁說道:“這位便是鐵御史鐵鉑的公子,在臺州鼎鼎有名,文武全材,十分難得。你們兩位親近親近。”畢擎天聽了鐵鏡心的身份,心道:“原來卻是一個公子哥兒。”斜眼一瞥,見於承珠剛剛摔脫他的手,卻還是傍在他的身邊,心中又增了幾分不快,暗地冷笑道:“於承珠也算得是位巾幗英雄,怎地卻會看上這樣沒出息的書生。”猛地想起於承珠最崇拜的就是她的師父張丹楓,而張丹楓也是一個書生,先前只是不快,這時卻莫名其妙地暗中對鐵鏡心有了幾分“敵意”。
鐵鏡心本來對畢擎天這種人物頗爲輕視,經過了這場挫敗,反而把對“草莽英雄”的觀感改了許多,對畢擎天大道仰幕之忱,畢擎天哈哈笑道:“兄弟是一個粗人,既未讀過兵書,也不知道兵潔,有愧了。”此話暗中存着譏刺,鐵鏡心面色一變,心道:“草野匹夫,敢來笑我?你不過仗着一支新開來的生力軍,偶然打了一次勝仗,也不見得有什麼真實的本領。”好生不悅,自此對畢擎天也存成見,兩人都有心病。
於承珠何等機靈,見兩人話不投機,便催他們急走,奔到東南山口,只見一彪兵馬走了出來,葉宗囹陪着一個花子並肩走上,這花子正是畢願窮。原來葉宗留熟識地形,引倭寇到一個絕谷,憑險固守,只以他這四五百人的兵力,已足夠與千餘倭寇調旋,畢願窮的援軍一到,很快就打了勝仗,這時他們正在清理戰場呢。
畢願窮生性滑稽,他如今做了畢擎天的副手,仍是穿着一身補丁的百袖衣,頭戴瓜皮小帽,一見於承珠,立刻跑了上來,嘻嘻笑道:“哈,真是人生無處不逢君,當日我們的大龍頭留你,你嫌我們的地小水淺,不肯留下,如今咱們還是走到一條路上來了。嘻,我的好,好——”於承珠生怕他說出什麼好“姑奶奶”之類的話來,柳眉一豎,斥道:“狗嘴裡不長象牙,胡說八道。現在是抗倭嘛,又不是幫人打天下,我爲什麼不來?”由擎天怕於承珠道破他想做皇帝的用心,喝住了畢願窮,畢願窮伸伸舌頭笑道:“龍頭有命,我只好讓你三分,好,咱們不再鬥嘴啦,我給你作揖。”裝模作樣地竟然真的作起揖來,把於承珠弄得啼笑皆非。葉宗留不知他們說些什麼,只道他們是早已熟識的朋友,也陪着他們嘻嘻哈哈地笑。
這一晚山寨里人人高興,葉宗留破例宰了十幾口大豬,開筵祝捷,鐵鏡心私下裡向葉宗留道歉,葉留笑道:“這沒什麼,我不過和倭寇打得多了,有一點經驗罷了。我過後一想,你所講的那什麼孫子兵法,確是有點道理,你不是說孫子兵法講過,敵衆我寡之時,就要避免決戰嗎?我當時想的和倭寇磨的打法,其實也是避免決戰,要選擇最有利於我們的打法啊。今後我得請你每天替我講一章孫子兵法,不知你老哥可願意收我這樣愚笨的學生麼?”鐵鏡心見葉宗留有功不居,毫無驕矜之色,反而說要拜自己爲師,心中大爲佩服,慚愧說道:“現在我才知道只是熟讀兵書,還是沒有用的。孫子兵法說過的道理,我卻自作聰明,將它牽強應用,怪不得會有今日之敗。只是我尚有一事未明,要請葉大哥指教。”
葉宗留道:“不敢,不敢,請鐵相公說來,咱們參詳參詳,”他與鐵鏡心相處多日,知道了鐵鏡心的習氣,與他說話之時,也學會客氣。鐵鏡心道:“大哥,你怎知道中路的倭寇藏有伏兵?”葉宗留一笑走出營幕,外面殺豬宰羊,一片喧鬧,林子裡的鳥都飛了起來,有幾隻未曾飛遠的尚在空際迴翔。葉宗留道:“今早在峰頭瞭望之時,可不是見看那一片草坡的上空,有許多飛鳥嗎?”鐵鏡心恍然大悟,道:“是了,草叢中若是沒有伏兵,鳥兒也不會嚇得驚飛了。葉大哥,你觀察得真仔細。”葉宗留笑道:“這算得什麼,每一個莊稼漢都有這一套本領。我不過把莊稼漢懂得的東西,運用到打仗上罷了。”鐵鏡心暗叫慚愧,這才知道世界上的“學問”原不是限於書本,怪不得古人有云:“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通達亦文章”了。
第二日寨中祝捷,葉宗留提出要請畢擎天做抗倭義軍的總指揮,自己甘願做他的副手,這事情葉宗留早已向部屬疏通,本來無甚異議,畢擎天心中其實是千肯萬肯,表面上卻再三謙辭,葉宗留一力推薦,畢擎天看看“戲”已做足,正想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將這總指揮的職位接過來,鐵鏡心忽道:“這事萬萬使不得。葉大哥與倭寇作戰已久,熟悉敵情,又是本地人,更有許多便利之處,正所謂駕輕就熟,換了別一個人,縱使他的本領更大,對付倭寇,終是沒有葉大哥的經驗多。”葉宗留道:“畢大龍頭威震五省,與官軍大小百戰,作戰經驗遠勝於我,而且抗倭之事,上下同心,大家計議,我們都等於畢大龍頭的臂膊,又何分彼此。畢大龍頭本領比我高明百倍,還是請他做這個統領的好。”鐵鏡心既有異議,畢擎天自不能不再謙讓一次,鐵鏡心道:“是啊,抗倭既不分彼此,那又何必讓來讓去呢?何況與官軍作戰,又不同於對倭寇作戰,如今沿海幾省誰都知道葉大哥是抗倭的義軍首領,換了個人,弊多利少,葉大哥讓位,足見他禮賢下士,畢龍頭謙辭,也足見他光明磊落。兩位都值得欽佩。葉大哥應該接納畢龍頭的推戴,不必再讓了。”鐵鏡心說的大有道理,義軍頭目本來就有許多人不願葉宗留讓位,只因鑑於葉宗留事前的疏通,才推戴畢擎天,如今聽鐵鏡心說得有理,又紛紛挽留起葉宗留來。畢擎天把鐵鏡心恨得牙癢癢的,但見情勢轉變,葉宗留的統領已成走局,念頭一轉,反而哈哈笑道:“鐵相公到底是個讀書人,見識遠大,將我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葉大哥你是衆望所歸,不必再推讓了。而且抗倭寇終有終了之日,咱們將來還有許多大事情要攜手合作呢。”於承珠怔了一怔,心道:畢擎天怎麼把到口的饅頭又推掉了,難道他的野心已收斂了麼?但聽他的說話,其中又似含有深意。
葉宗留對待自己人是一片至誠,胸無城府,聽畢擎天如此說法,便道:“畢大龍頭既然極力要我勉爲其難,我只好遵命了。畢龍頭說得對,咱們除了抗倭之外,將來還有許多事情要攜手合作。那麼,我看就這樣辦吧,目下仍由我做這個抗倭義軍的統領,但卻要奉畢龍頭做盟主,畢龍頭現在已是北五省綠林的盟主,將來由我負責,把蘇、浙兩省的綠林英雄都請來一同加盟,待將來將倭寇驅逐下海,沿海平安之後,我們都聽畢大龍頭的指揮。”這正是畢擎天所期望的事情,聽葉宗留自己說出,略一推辭,便即歃血爲盟,鐵鏡心對綠林的活動完全不感興趣,雖然對畢擎天不滿,卻也未曾想到畢擎天有那麼大的野心,想利用葉宗留將來替他打江山,見他們兩人已得到協議,便也不再出言干預。
歃血爲盟之後,畢擎天將葉宗留拉過一邊,卿卿咕咕地密談,於承珠一眼瞥去,忽見葉宗留也正溜過來,對自己微笑,於承珠一怔,想道:“難道他們不是在商量什麼大事,卻在談論我麼?”轉眼一礁,又見畢願窮也在敘中眼飄向自己這方,於承珠心中一凜,想道:“這裡幾千人,知道我是女子麼?只有畢擎天與畢願窮二人,如果他們將我的秘密揭露出來,那我可不好意思再呆在這兒了。”但見葉宗留與畢擎天談話之後,照常處理軍中事務,對自己亦無異容,於承珠才放下心來。
自成海山回去後,於承珠本來是和張黑、鐵鏡心二人同住帳幕的,這一晚葉宗留叫人多搭了三座帳幕,一座給鐵鏡心,一座給畢擎天,一座給於承珠,說是因爲他們遠來助戰,應該讓他們住得舒服一些,鐵鏡心最歡喜得人尊重,毫無疑心,於承珠心思縝密,卻立刻想到那定然是因爲畢擎天不願意自己與鐵鏡心同一帳幕,所以叫葉宗留如此處置,敢情他把自己的真相也向葉宗留說了。於承珠心中有點不快,覺得畢擎天心地不夠光明,但能獨自住一帳幕,卻也正是她心中所願,免得日子一長,會被鐵鏡心看出痕跡,所以也便高高興興地謝過葉宗留。
大捷之後,葉宗留重新整頓義軍,並與各地民兵聯絡,事務繁忙,對於承珠神色如常,毫無半句風言風語,於承珠也猜不透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子。
過了半月,義軍經過整編,戰意昂揚,葉宗留下令開拔出山,與各地民兵聯合,一連打了幾次勝仗,將倭寇趕到離海邊只有十多裡的西塢,倭寇得到一批從國內來的浪人支持,兩軍仍在相持,葉宗留分兵堵住倭寇的去路,只留下向大海的這一邊,免它向內地流竄,正在準備決戰,一日,倭寇的統帥忽然派遣了兩個使者前來下書。那兩個日本使者態度傲慢,葉宗留接過書信,只見上面寫着:“貴我兩軍,相持不下,易不小休?敝軍明日舉行秋季武道大手合,稽之貴國古史,列國相爭,亦有觀兵射御之賽,貴軍健兒,其亦有意前來角逐乎?”“大手合”是日語的大比賽之意,看來這封信是投降倭寇的無恥文士所寫,用中國的史實,又用日本的名詞,不倫不類,鐵鏡心將信中的意思解釋給葉宗留聽,說道:“倭寇請咱們參加他們軍中的武道比賽,定無好意。春秋戰國之時,列國相爭,雖然也常有敵對的兩國,在春秋佳日,雙方停戰,作射箭騎馬的比賽,但那到底是自己人之間的紛爭。如今咱們是對外作戰,倭寇亦不是日本的正式軍隊。即依古禮,亦不能作爲‘敵體’看待,這封信亂引中國的史實,不值一曬,依我說不必理它,將這兩個使者打五十棍,驅逐出去便罷。”
畢擎天笑道:“虧你還有心思去討論他的信寫得對是不對,乾脆扯碎了轟他出去。”葉宗留況吟半晌,忽道:“倭寇詭計多端,但如今咱們的兵力足可應付,也不必懼。好吧,咱們索性將計就汁,就去參加他的什麼大手合。”鐵鏡心道:“大哥有什麼計策?”葉宗留微笑道:“臨機應變,一時也難以說定,只是咱們挑幾個有膽量的壯士前去,即在千軍萬馬中也能奪關闖出來的。”鐵鏡心道:“我和於承珠去。”畢擎天側目瞧視,笑道:“鐵相公,這是性命相撲之事,可不比吟詩作對啊。”鐵鏡心勃然變色,葉宗留道:“鐵公子武功超卓,料想不會失手,不過多去幾個人也好,畢大哥,你也有意去趁熱鬧嗎?有你去那就更穩當了。”畢擎天最初本來是沒有意思去的,後來聽得鐵鏡心要邀於承珠同去,心中妒忌,也想出聲同去,但卻又顧到自己“盟主”的身份,不便開口,卻喜葉宗留請他也去,佔了身份,當下笑道:“大哥有命,豈敢不遵?”立即便答應了。
於承珠、鐵鏡心、畢擎天另外加上義軍的頭目鄧茂七、鄭趕驢共是五人,第二天依約到了倭寇軍營,只見他們在海濱闢出一片廣場,數千倭寇圍擁四周,廣場中有幾十個日本武士相撲爲戲,一見畢擎天他們進來,立即停止,上前歡迎,爲首的一個身材高大的武士伸出手來,用日語說道:“支那武士勇氣可喜,咱們親近親近!”畢擎天搶在前頭,伸手與他一握,畢擎天用的是金剛指力,想把這個武土的手骨捏碎,哪知用力一捏,只覺敵人五指如鐵,指力竟然也是強勁非常,畢擎天固是暗暗奇異,那日本武士更是膽戰心驚!
那日本武士名叫石井太郎,是新從國內來的八段武士,不但柔道、刀法都是出色當行,而且全身骨骼自幼用藥水浸過,堅如鋼鐵,他也是想把畢擎大的手骨捏碎,哪知卻被畢擎天的金鋼指力反擊回來,指骨隱隱作痛,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放開了手,又待和於承珠握手,於承珠嘻嘻笑道:“免禮啦!”腳尖一起,將一塊石頭踢得粉碎,石井更爲吃驚,心道:“這個俊秀的小夥子敢情比那個大個子更厲害?”不敢再試。卻哪知於承珠是暗中使詐,她的指力實在還不及石井,而且也不願和他毛茸茸的大手相撞,所以暗睹使力將腳下的石頭踏了幾下,她穿的鞋是鑲有鐵片的“刀馬鞋”,加上她用的是正宗的內功勁力,踏了幾踏,石質已經鬆軟,再裝作被石頭絆腳的樣子,鞋頭一踢就將石塊踢碎了。
石井銳氣一折,不敢多事,將畢擎天等引進廣場,場中一個武士,兩邊太陽穴鼓起,相貌雖然醜陋,眼光卻炯炯有神,石井介紹道:“這位是此次大手合的仲裁長,我國鼎鼎大名的九段高手長谷川!”鐵鏡心精神一振,他們與倭寇作戰以來,碰到最高段的只是七段,想不到如今在此會碰到一位九段高手,自然禁不住興奮起來。
那長谷川高傲之極,他身爲九段高手,已不必參加比賽,而是以總裁判的身份,主持比賽,對鐵鏡心等人漫不爲禮地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現在正在比試角力,目下場中得勝的是七段武士近衛三郎,你們誰下去和他試試。”他說的是日語,自有通譯譯成漢語。
鄧茂七對畢擎天道:“其他的武藝我可不懂,笨氣力還有幾斤,待我試試。”出去和近衛三郎相撲,不過幾下子,就給近衛摔了一跤,日本人哈哈大笑,鐵鏡心暗皺眉頭,心道:“鄧茂七是義軍的副統領,怎的如此不濟?”鄧茂七一摔倒便爬起,又是不過幾下子,又給近衛用柔道手法摔了一跤,哪知鄧茂七一觸地又跳起來、仍然拼命相撲。如是者七八次之多,近衛用各種厲害的手法摔倒他,總不能叫他受傷,總是一摔倒使起。原來鄧茂七練的是外家硬功,又在礦山磨練了幾十年,皮粗肉厚,就是用右頭砸他,他也頂得住,摔那麼十下八下只當抓癢,依用力摔跤規矩,敵人只要還能跳起,有力氣繼續角鬥,那就不能休止,近衛三郎摔他不倒,心中慌了,鄧茂七忽地大喝一聲,把近衛三郎的臂膊一扳,一摔就將他摔出幾丈之外,近衛的額角碰在石子上,穿了一個大洞,流血不止,休說爬起,連動也不能一動。
日本武士大譁,立即有一個人跳了出來,拔出倭刀,在空中虛劈兩刀,呼呼作響,高聲叫道:“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地比刀來得爽快。”於承珠嘻嘻一笑,步出場中,卻不拔劍,而解下了一條束腰的綢帶。
場中的日本武土莫名奇妙,那使大刀的名叫小昭,也是個七段好手,見於承珠揮舞綢帶,狀如兒戲,怪而問道:“你這是千什麼?”於承珠道:“你們不是說要比武嗎?”小昭道:“既是比武,爲何不拔出劍來?”於承珠道:“我們中國的規矩,比武要看對手,所用的兵器也就因人而施,對付你嘛,不值得我拔出寶劍……”綢帶一揮,矯如游龍,一笑接道,“這便是我的兵器。”他們之間的對話,當然是通過通譯說的,通譯已把於承珠輕蔑的語氣減了幾分,但小昭還是可以看得出於承珠對他輕蔑的神色,氣得哇哇叫道:“你要用這根帶子來對付我的寶刀?”於承珠道:“不錯,我還要讓你先劈三刀!”通譯把這話傳了過去,小昭勃然大怒,霍地揮刀便砍,喝道:“好,你便用帶子擋吧!”
這一刀劈得又狠又疾,旁觀的日本武士大聲喝彩,於承珠故意賣個破綻,讓他的刀劈到胸前,纖腰一折,便避了開去,姿勢有如風中擺柳,美妙非常,鐵鏡心看得出神,喝了聲彩,忽地心中一動,想道:“這一閃一避,剛健之中顯出啊娜,咦,於兄弟的身法怎麼似個女子?”平時無心相向,並不覺得什麼,這時卻忽地觸了起來,聯想起諸多痕跡:於承珠在人前從來不肯脫下外衣,沐浴之時一定要將自己和張黑請出帳外等等,以前只道是她的習慣,而今一想,不覺呆了。忽見畢擎天狠狠地向他瞪了一下眼睛,鐵鏡心悚然一驚,只聽得場中一片暄鬧,原來於承珠又用美妙的身法避過了小昭的第二刀。
小昭第三刀連環斫至,這一刀用的是神風刀法,刀光閃閃,把於承珠的前後左右全都封住,不論她怎樣閃避也閃不開,滿以爲這一刀走能砍中,於承珠忽地用個“一鶴沖天”之勢,身子突拔起數尺,小昭那一刀剛好從她的鞋底削過,日本人哪曾見過這等輕功妙技,連在場邊替小昭助威的那羣武士也情不自禁地喝起彩來。小昭手足無措,倭刀尚未收回,只見於承珠已落在一丈之外,笑盈盈地將綢帶一揮,道:“三刀已過,輪到你接我的了!”
小昭一刀劈去,刀風震盪,綢帶輕飄,忽地如長虹疾卷,轉了個彎,朝他手腕捲到,小昭慌忙伸手去抓,他眼明手快,這一抓還真算迅疾,但於承珠的綢帶縮得更快,小昭抓了個空,綢帶又從側面襲來,綢帶是極柔軟之物,迴翔飄舞,鋼刀雖利,卻休想將它砍斷。小昭累出了一身大汗,但見綢帶飄飄,忽伸忽縮,在旁觀者看來,那是美妙之極,好看煞人;但在小昭看來,卻無殊毒蛇吐信,防不勝防。不消半刻,小昭已是頭暈目眩,忽聽得於承珠格格一笑,喝聲“着!”綢帶忽地把刀柄纏着,只一卷就捲了去,於承珠將綢帶一拋,倭刀嗖地向空中飛出,銀光映日,倭刀給她拋高得只見一片刀影。
倭刀飛得高,跌得快,霎眼間刀在空中打了個轉,刀鋒向下,挾着一道光,宛如白虹疾射,須知物體在空中落下,位置越高,下降愈速,力量就愈大,一顆石頭,也往往可置人死命,何況是一柄重達十餘斤、鋒利異常的倭刀,散佈在場邊的人都紛紛走避,只見那口刀流星閃電般地向小昭飛去,鐵鏡心道:“好一個打暗器的上乘手法呀!”原來雲蕾的金花暗器,有一個獨特的打法,能把金花飛出,落下之時再傷人,而今於承珠借敵人的刀變作敵人的暗器,這手法就正是雲蕾所授。
忽聽得一聲怪笑,一個日本武士,飛步搶出,拋出一根長索,索上打有一個活結,那根長索被他抖得筆直,“呼”的一聲,近着倭刀,恰恰套着刀柄,那日本武土一拉,立刻將倭刀收到手中,這一下拋索套刀,所取的準頭,所用的勁力,無一不恰到好處,與於承珠適才用綢帶卷刀的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鐵鏡心吃了一驚,不料倭寇軍中,竟也有這般好手,場中的日本武土,轟雷般地喝起彩來。鐵鏡心懂得日本話,聽他們歡呼喝彩,高叫那日本武士的名字,知道這武士名叫芥川龍木,竟然是一位八段高手。原來這次倭寇從國內憎援,其中有一個九段高手,兩個八段高手,九段高手長谷川,例不下場比賽,其中兩個八段武土,一個是剛纔接待衆人的石井大郎,一個便是現在向於承珠挑戰的芥川龍木,這兩個武士原本是安排了來對付中國最厲害的選手,準備最後纔出場作決賽的,哪知中國選手連勝了兩場,於承珠的輕功妙技更令得倭寇懾服,是以芥川龍木只得提前出場。
只見芥川龍木右手接刀,左臂轉了幾個圈子,那根長達三丈有多的繩索繞在臂上,厲聲喝道:“咱們也來比比,你愛用什麼兵器俺都一準奉陪!”通譯正在傳話,於承珠還未回答,他忽的身形一撲,左臂一振,長索突然飛出,一卷卷着了於承珠的綢帶,於承珠料不到他會突然偷襲,只覺一股猛勁將自己往前拖,索長帶短,先吃了虧,竟給他拖動兩步。
芥川龍木格格怪笑,左臂又轉了幾個圈子,將繩索收短,同時倭刀一揚,疾地劈出,他這兩招,同時應用,厲害非常;就在這一時間,忽聽得“卜”的一響,聲如裂帛,那根長索尚未收回,卻已當中斷了,於承珠身形如箭,倏地便到面前,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已多了一口寒光閃閃的短劍,芥川龍木急忙旋身斜劈,“叮噹”一聲,那柄倭刀又已斷爲兩截。原來論氣力於承珠雖比不上芥川,但內力的運用之巧,卻遠爲高明,她趁芥川將繩索繃緊,綢帶一繞一拉,登時繩索與綢帶都斷,但索粗帶細,旁觀的人,便只看到齊川龍木吃虧。
芥川龍木已試出於承珠氣力比他弱,下知怎的,突然給她用巧勁弄斷繩索,措手不及,給於承珠削斷倭刀,驚惶不已,垂頭喪氣地站在一邊。於承珠斷索、拔劍、削刀,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快如閃電,心中得意之極,忽聽得鐵鏡心叫道:“小心!”陡然間只見刀光一閃,芥川龍木已換了一把倭刀,突然偷襲,刀鋒已剁到她的面門!
以於承珠的本領,若然稍加留意,芥川龍木焉能偷襲,只是於承珠的臨陣經驗到底還淺,而且勝來容易,不把日本武士放在心上。芥川龍木究竟是日本八段高手,日本分段,非常嚴格,那是經過全國武士的比試選出來的,能夠上段,已非幸致,七前高段(七段以上稱“高段”),更是寥寥可數。當時日本一國,只有三名九段高手,八名八段高手,芥川龍木能列名在十一名。高段武士之內,武功自有過人之處,他被於承珠斷索削刀之後,看出了敵我的優劣,知道於承珠是勝在身法輕靈,而且有一把比百鍊倭刀還要鋒利的寶刀,立即在心中盤算取勝之法。
偏巧於承珠輕敵過甚,沒有留意,又以爲他的倭刀已斷,別無兵器,更不防備。她一時沒有省起,芥川龍木被她削斷的那把倭刀,乃是他接了小昭的,他身上還另藏有一把自己用慣的倭刀。連他那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也是裝出來,以便鬆懈敵人的。
芥川龍木這一刀出其不意,當真是狠毒非常,於承珠在千鈞一髮之際,霍地一個“綵鳳回頭”,使出“鐵板橋”的功夫,上半身後仰,柳腰彎折,秀髮幾乎觸及地面,芥川龍木呼的一刀從她面門削過,卻沒有傷着她。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數千倭寇轟雷般的喝彩聲中,只見於承珠腳跟一旋,乘着敵人招數用老,青冥劍在地上一碰,立刻反彈,人未躍起,劍鋒已削至敵人的手腕,這一招怪異之極,是張丹楓從“百變玄機”劍法中,參悟變化出來的,專能敗中求勝,只聽得唰的一聲,於承珠一劍把芥木的圍腰皮帶削斷,畢擎天大聲叫好,替芥川龍木助威的倭寇登時啞口無聲。
就在畢擎天大聲叫好的同時,忽聽得鐵鏡心失聲叫道:“呀,不妙!”畢擎天驚道:“怎麼不妙?”話未說完,只見芥川龍木左掌一拍,倏地一拿,硬抓於承珠的手腕,右手的倭刀又欺身直進,劈於承珠的上臂。於承珠另口一劍本來是想把倭刀削斷的,哪知芥川的刀法快極,於承珠使出怪招,雖然削斷了他的腰帶,卻沒有碰着他的刀,表面是佔了便宜,實際卻給芥川搶了攻勢。芥川的“神風刀法”在日本國中,坐第三把交椅,僅次於兩個使刀的九段高手,神風刀法以快速見長,第一流的高手如芥川龍木者可以在一秒鐘的時間連劈七刀,端的是凌厲無匹,一搶了先手,攻勢綿綿不絕!正是:
劍影刀光飛舞處,且看女俠挫倭鋒。
欲知後一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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