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壯志凌雲 棒驚名劍客 妄言惹怒 劍刺大龍頭

樊英見這情形,更增疑惑,低聲問道:“你認得他嗎?”白衣少年好像全副精神都在注視那個畢擎天,心不在焉地答非所問道:“嗯,原來他是震三界兒子,怎麼他不做和尚,卻要當什麼大龍頭呢?”震三界畢道凡的家傳規矩,凡是男丁,在成年之後,必要先當十年叫化,再當十年和尚,然後才能蓄髮還俗,娶妻生子,畢擎天看來未到三十歲,若是按照他的“家規”,現在還正該是當和尚的期間。樊英大奇:這白衣少年恰像是初出道的雛兒,對江湖之事,一竅不通,卻又偏識得許多成名人物的來歷?

震三界畢道凡雖已逝世多年,英名猶在,武莊主點出了畢擎天的家史來歷之後,四座紛紛談論,對震三界那是人人佩服,但對他的兒子,雖說是幹了許多驚人的事業,卻到底是這兩年纔在綠林“立垛”的後輩,有許多人就不甘心了。樊英想道:“綠林中人人爲尊,不輕易服人,看來這畢擎天無非得抖露一點本事不可。”

只見由擎天雙目一張,環掃全場,劍眉虎目,顧盼生威,朗聲說道:“當今天下,亂象已萌,自主雲英雄出於草莽,肉食多爲鄙夫,若要指望朝廷安邦走國,只恐有俟河之清。因此武老莊主之言,要推舉一位領袖綠林的龍頭,那確是事不容緩。但說到要在下擔當,卻是惹人笑話,想座中多少英豪,幾時輪到在下。”這話說來似是謙虛,但那口氣,卻是誰都聽得出來,畢擎天心中的大龍頭與武振樂所說的又不盡相同,那簡直是隱隱以天下爲已任了。

此言一出,場中更是轟動,武振東叫道:“畢老弟何必謙讓?”前面那那幾席的一大羣人也紛吩叫道:“自古道英雄出少年,這龍頭一職,正該畢寨主擔當。”“有誰敢獨力劫湖北鹽運使的鏢銀?更有誰敢大鬧京師,震驚海內?武莊主說得對,只憑這兩件事,就該他做我們的龍頭。”也有人叫道:“龍頭大位,北同小可,畢寨主雖然年少英雄,在綠林似乎資歷還淺!”又有人叫道:“誰不服的衝着我來。”看來那些人是極力推戴畢擎天的中堅人物。

嘈雜中忽有一人越衆而出,笑嘻嘻地道:“誰做龍頭我都馬首是瞻,但小弟是個生意人,要我甘心情願地做夥汁,也得讓我卻道他有多少本錢。”樊英一瞧,正是的日在泰山所遇的那個商人模樣的人。這人剛一說完,立刻有人跳上前道:“錢財不可露眼,有大本錢的人豈肯隨便攤給你瞧?俺花子爺身上有兩個人銅錢,夠你吃燒餅拂飯,你要不要瞧。”這人正是昨日大鬧客店的那個叫化子之一,此言一出,全場都笑了起來,商人大怒,叫道:“好呀,有兩個小錢居然也敢請客了?”立刻亮出兵刃和他動手。

商人的兵刃出手,全場人等,都覺眼睛一亮,只見金光閃閃,原來他使的竟然是黃金所鑄的一把大算盤,有人叫道:“咦,怎麼他也出來了?”。白衣少年道:“他是誰?”說話的那人道:“你這位小哥年紀還小,怪不得認不出他。他也像武莊主一樣,曾經是個獨腳大盜,做了幾票大的,卻忽然洗手不幹,拿去經商,他做強盜不錯,做生意更不錯,不到十年八年,就身家百萬,連知縣知府都巴結他,知道他做過強盜的本來就少,如今更是令人部叫他做錢百萬。沒人敢說他是強盜了。他呀,他叫做錢通海。”另一人道:“是呀,這真奇怪,他有了那麼多錢,如不在家納福,到這裡爭這晦氣作甚?”白衣少年聽了,對樊英微微一笑,樊英心中慚愧,憑他多年江湖的經歷,在泰山頂上對這個錢通海,竟然也看不出來。

白衣少年道:“這叫化子又是淮?”那人道:“這叫化子是丐幫的副幫主畢願窮,是畢道凡的疏堂侄子。”白衣少年笑道:“這名字到有理,不願窮卻偏偏窮了。”叫化子使的是一根竹棒,敢情那是行乞之時,打狗用的出入兵器,一個豪華之極,一個寒酸之極。相映成趣。錢通海的金算盤善能鎖拿兵刃,招激甚爲怪異,畢願窮的竹棒也使得溜滑非常,兩人鬥了二三十回合,錢通海向前一砸一拉,算盤珠子嘩啦啦作響,畢願窮“呸”了一口道:“有幾個錢臭麼?”錢通海的算盤一砸,看看就要把畢願窮的竹棒拉出手去,卻不料拱願窮突然“呸”的一口濃痰,錢通海做慣富商,不比昔日在江湖行走之時,巨穢不懼,一見濃痰飛到,生怕被濺及中由得趕緊把算盤撤回,飛身急閃,只聽得哨的一聲,竹棒在算盤上打了一下,算盤的柱子本來是深嵌在葵金之內,被竹棒一敲,竟然震動起來,錢通海反手一砸,畢願窮“呸”的又定一口濃痰,待得錢通海閃身躲避之時,他又在算盤“暇”地敲了一下。

白衣少年和樊英都已看了出來,論招數的精奇,那是錢通海高明得多,不過畢願窮的氣力較大,而且他一到竹筷將要被奪之際,就來那麼一口濃痰,往往反敗爲勝,白衣少年笑道:“這豈不是耍無賴麼?”先前說話的那人道:“對付錢通海,這樣戲弄他一下正是痛快。”樊英聽周圍說話的口氣,似乎對錢通海很少好感。

又鬥了十回合,畢願窮仍然是如此這般地耍賴,錢通海越來越怒,待得畢願窮又使勁地在他算盤上敲一記時,他忽然把算盤一震,也不知是使的什麼手法,竟有兩粒算盤珠子飛了起來,餘光閃閃,流星飛出,只聽得那叫化子哎喲一聲,雙腿一彎,跪倒地上,原來是給打中了腿窄的穴道,錢通海冷笑道:“求饒了吧?”一腳踹下,想把畢願窮再踢一個筋斗,然後纔好取回那兩粒金珠。

畢願窮忽然一躍而起,左手把那兩粒金珠子拋上拋下,右手撐着竹杆,一跳一拐的,倏忽就鑽進入堆之中,哈哈大笑道:“世上多少人見錢就拜,我看金子的面上也跪你一跪,那還是我有便宜。”衆人見他分明被打了穴道居然還能縱躍,無不稱奇。

只見場中人影一閃,一個黃袍道士倏地從席中躍起,跳進場心,身法之快捷利落,比那叫化子更勝幾分。白衣少年道:“樊大哥,你看,昨日在客店投宿的這個莫道士原也是能人。”

錢通海心中一凜,金算盤當前一立,未發招先防敵,強笑說道:“玄瑛道長,來湊熱鬧麼?”錢通海叫出這道人的名字,在場人等除了幾個認識玄瑛道人的之外,餘衆都是大吃一驚,這玄瑛道人是山東上清觀的觀主,武功據說深不可測,但無人見過,他在山中主持道觀,根本未曾在江湖上走動過,說得上是個跳出紅塵的世外高人,卻不料今日也來了。

只見玄瑛道人仰天一笑,淡淡說道:“貧道是化緣來的。這裡的人要數你老哥最有錢,沒奈何只好向你化緣了。”錢通海道:“好說,好說,道長要銀子用麼?”玄瑛道人道:“你老哥出手豪闊,銀子有什麼稀奇,找要金子,你也不必回寶號去取。這算盤的珠子給了我便成。”錢通海知他存心較量,冷冷一笑,說道:“道長既要化緣,那就自來取吧。”金算盤揚空一蕩,珠子上下走動,嘩啦啦一片聲響。

玄瑛道人道:“好,你既如此慷慨,我也就不客氣了。”取下一柄佛塵,迎面就是一拂,錢通海把算盤翻了一翻,意欲將他的拂塵繞上算盤的柱子,玄瑛人笑道:“好呵,多謝了!”拂塵一縮,錢通海只覺虎口發熱,眼前金光閃閃,已有三粒金珠給他捲去。

錢通海天吃一驚,這玄瑛道人手法的怪異,竟是平生僅見。心虛膽怯,不敢進招,只是緊緊封閉門戶,錢通海在這算盤上下過幾十年功夫,只守不攻,左避石閃,道人的拂塵拂不到地算盤柱子中間,錢通海心中稍定,忽聽得玄瑛道人又笑道:“你出了幾粒金珠就心痛了麼了不行,不行!”倒轉拂塵,向他眉尖一點,勢如閃電,這眉尖若給他點中,雙目立即失明,錢通海知道厲害,急忙霍地一個“鳳點頭”,算盤斜蕩。豈知道這一招卻是虛招,故意逼得他將算盤迎上,只見他拂塵一拂,又是兩粒金珠飛出,他展袖一接,金珠恰恰落在他的手中。錢通海要想罷手,無奈給那道人纏着,脫身不得,片刻之間,又給他捲去了十多粒,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玄瑛道人不住口地數道:“一、二、三、四、……”不多一會,已數到四十九,算盤有十三柱,每柱七粒珠子,除了被畢願窮收去兩粒外,尚餘八十九粒,如今卻被這道人在片荊之間取去四十九粒了。

錢通海氣得哇哇大叫,猛地喝道:“好呀,我與你拼了!”算盤一推,用力一震,剩下的那四十粒黃金珠子紛紛飛起,四面八方,一齊向玄玻道人激射,這是“滿天花銅灑金錢”的手法,錢通海竟然能把算盤的十三柱珠子如此運用,這暗器功夫確是別開生面,許多討厭錢通海的人,也禁不住大聲喝彩!

但見玄瑛道人飛身一掠,並不退避,反而向着金珠迎去,哈哈大笑道:“錢大爺,如此慷慨,貧道也就不客氣了!”雙袖齊揮,一伸一縮,霎忽之間,將滿空亂飛的黃金珠子卷得乾乾淨淨,竟無一粒留下,錢通海面色灰白,站在場邊,提着那把沒有珠子的算盤,做聲不得!

玄瑛道人微微一笑,正待說幾句門面說話,在滿場喝彩聲中,忽聽得一人陰惻惻地說道:“如此強化,教人血本無歸,我就看不過眼!”聲音不高,但卻刺耳非常,滿場喝彩之聲,都壓它不住,玄瑛道人一愕,說時遲,那時快,但見人叢之中,突然飛起一個龐大的身軀,竟從無數人頭上飛過,倏地落到跟的,朗聲說道:“錢老弟,你別走,我給你討還金珠!”

只見那人披着一件狐裘,頭戴風帽,儼然也是一個百萬富商的打扮,樊英心頭一震,只聽得武振東已先嚷出來道:“陽大哥,怎麼你也來了?這位玄瑛道長是好朋友!”這人非他,正是曾與白衣少年交過手的那個陽宗海!但見白衣少年也微微一震,手摸劍柄,但隨即又注目鬥場。

陽宗海是當時的四大劍客之一,江湖上誰人不知,但因他向在四川雲貴一帶,中原的武林人物,認識他的卻不多,這時聽得武莊主嚷出他的名字,都不禁愕然。只聽得陽宗海冷冷說道:“什麼好朋友,錢老弟是正經的生意人,我只知道要替他討回本錢!”話未說完,唰地就是一劍!

玄瑛道人料不到陽宗海如此不給面子,說動手便動手,心頭火起,想道:“你雖是聞名的大劍客,難道我就怕你了?”拂塵一繞,迎着他的劍柄一纏,這一招名叫“烏龍繞柱”,是玄瑛道人三十六手天罡拂塵手的得意招數之一,善能奪人刀劍,不料陽宗海劍把一翻,似左似石,飄忽之極,玄瑛道人稍一遲疑,突見青光一閃,快逾飄風,“嗤”的一聲“,玄瑛道人右邊的衣袖已給刺穿,藏在袖管之中的金珠嘩啦啦地撤滿一地!

玄瑛道人大怒,使個“盤龍繞步”的身法,搶向陽宗海的右側發招,陽宗海冷笑道:“牛鼻子道士,你搶來的財物也捨不得嗎?”反手一劍,刺他右肩的琵琶骨,玄玻道人微微一讓,拂塵迎上,哪知陽宗海的劍法端的怪異非常,劍到中途,突然一轉,只聽得“唰啦”一聲,玄瑛道人左邊的衣袖又給他刺穿了。

嘩啦啦一片聲響,藏在玄瑛道人左邊袖管中的金珠又撒滿了一地,全場人等無不吃驚,要知玄瑛道人的武功,在他們眼中,已經算得是第一流人物,哪知碰上了陽宗海,連接兩招,劍無虛發,就把他的兩個袖管刺穿。玄瑛道人怒氣更增,但卻力持鎮定,腳踏五行八卦方位,一柄拂塵,不住地遮攔招架。本來玄瑛道人的武功,與陽宗海雖有距離,但卻不至於相差得如此之遠,只因他雙袖藏有金珠,跳躍不便,故此一交手便吃了大虧,而今撒了金珠,反而能夠有攻有守了。

玄瑛道人爲着要挽回面子,不停地覷着機會進襲,陽宗海忽地喝聲“着”,劍尖一挑,玄瑛道人急忙跳起,心中正自驚訝,這一劍的來勢,並非刺他要害,實是甚易躲避,何以他口出大言,先行喝“着”,忽見金光一閃,原來陽宗海已挑起一粒金珠,向錢通海擲去,錢通海站在場邊,伸手一接,將金珠裝入算盤,陽宗海這兩下手法,乾淨利落,竟能用劍尖的勁力,挑起地上滾動的金珠,這內力收發自如,確是難能之極!

場中響起一片喝彩聲,陽宗海越發賣弄,但見他揮劍如風迫得玄瑛道人不住地左避右閃,而他則每發一招,趁玄玻道人一閃之時,他就挑起一粒金珠,玄瑛道人雖然明知他的用意,但卻無法攔擋,只聽得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就如剛纔玄瑛道人捲去錢通海的金珠一樣,只是如今主客易勢,陽宗海挑起一粒,就震劍彈給錢通海,一收一發,片刻之間,地上的八十九粒金珠,都物歸原主,嵌入了錢通海的算盤上,玄瑛道人面色鐵青,收了拂塵,奔到畢擎天面前,稽首說道:“貧道無能,反丟了寨主的面子,請恕我先走了!”不聽武振東和畢擎天的攔阻,逕自走了。

玄瑛道人這幾句話,自然是含有要畢擎天替他挽回面子的意思,全場人等又不約而同地注視畢擎天,看他如何說話,宗海卻似毫不在意地彈劍長嘯,忽地向錢通海道:“賢弟,你的本錢都收回了嗎?”畢願窮哈哈一笑,鑽出人叢叫道:“要有錢人挖腰包真是難於登天,好吧,既然有陽大爺出頭,我這窮化子,只好把到口的東西也吐出來了”雙指一彈,兩粒金珠破空飛出,錢通海武功在畢願窮之上,趁勢賣弄,將算盤往上一迎,兩粒金珠端端正正地落在一根柱子上,他順手一接,將珠子穿入金柱,金算盤恢復原狀。

畢願窮嘻嘻笑道:“有錢的大爺,本錢已收回了,你難道還要利錢嗎?”這話其實是請陽宗海早走的意思,陽宗海伸出雙指,在長劍上鋒地彈了一下,淡淡說道:“不錯,咱們做生意的當然是還要利錢!”

此話一出,全場震動,武振東心道:“莫非他也想爭這大龍頭的座位?他武功雖高,行事卻是不大正派,若教他做了北五省綠林的大龍頭,大事可就糟了。”場中抱着同樣心思的人大約還真不少,所以在陽宗海露了這幾手驚人的武功之後,所獲得的彩聲反而寥落,喝彩的少數人,敢情多是他的黨羽。

只見畢擎天緩緩而出,走到陽宗海的跟前,雙眼一張,目光如劍,直射到陽宗海面上,陽宗海冷冷說道:“大龍頭有何見教?”畢擎天仰天打了一個哈哈,言道:“想畢某末學後輩,哪敢當這大龍頭之任?只是我這位兄弟乃是一個窮叫化子,他哪有利錢給你?沒奈何只好我替他付了。”陽宗海天笑道:“好極,好極!那我就不客氣向你討了!”話聲未了,唰地一劍,就直刺畢擎天咽喉下三寸的“璇璣穴”。

畢擎天回身彈起,呼地一聲,抖起一個碗口大的棍花,將陽宗海的長劍格開,手起棒落,身形未換,就是一招“武松打虎”,劈肩掃胯,陽宗海笑道:“好快!”長劍一挑,劍光棒影之下,只見畢擎天蹌蹌踉踉地向前直撲幾步,這才收得住棒勢,而陽宗海也向後連退幾步,才穩得住身形。原來陽宗海想用陰柔的粘沾之勁,借他的陽剛之力,將他的棍棒扭過來,叫他重重地跌一跤,若然兩人所用的勁道相差無幾,或者畢擎天的勁力雖大,但卻不能使用巧勁,那就非大吃其虧不可,卻不料畢擎天天生神力,這一招“武松打虎”,有若金剛猛撲,勇不可當,陽宗海雖把他扯了過來,但自己亦禁不住這股神力,給他震退,而畢擎天見勢不好,在棒劍一觸之際,立即棍尖一彈,向左稍歪,用巧勁正止住了那前傾之勢,故此兩人雖各給對方帶動,但一個前撲,一個後退,又都不能趁敵人身形未穩之際,即施攻走,故此這一招雖是險極,但卻未分出輸贏。

兩人一個盤旋,又是劍飛棒起,只見劍似游龍,棍如飛鳳,殺得個難解難分。在場的各路英豪,看得驚心駭目,又都不禁暗暗驚奇:看這畢擎天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居然能與成名的大劍客賭勝爭鋒,走了五十來招,絲毫未顯敗象。

但聽得陽宗海一聲長嘯,劍法倏變,只見劍光絛繞,有如水銀瀉地,花雨繽紛,一口劍就如化了數十百口一般,在畢擎天的身前身後,身左身右,交叉穿插,畢擎天雖是棍重力沉,如似是給他這路劍法所困,漸漸有點應付不暇,錢通海在場邊嘻嘻冷笑,把算盤珠子撥上拔下,自言自語道:“這利錢是付定了”!

畢願窮在場邊也嘻嘻冷笑,自言自語道:“這利錢是付定了,但卻不知是誰付呢?”錢通海怒目橫視,畢願窮笑道:“有錢的大爺,我可惹你不起!”抱頭一縮,擠入了人叢之中。

錢通海給地這麼打科插渾地攪了一陣,再看鬥場,只見形勢又變,陽宗海的劍勢雖然仍是凌厲之極,但那畢擎天也改了棒法,適才他出手全用陽剛之力,如今如但見他舞動杆俸,旋轉繞身,好像全是防守,並無一招進攻,但在場的行家看來,他這柄杆捧盤旋起伏,作的都是柔勁的圓形成半圓形,竟把一條杆棒使得如同軟鞭一樣,這可是非同小可。武學有云:“槍怕圓,鞭怕直。”槍桿是同一路數,即是說若有人能把槍扦運用得如同軟鞭一樣,成爲圓形,那就非極度小心,謹慎將事來應付不可了。果然如此一來,陽宗海登時減少了囂張之勢,劍招漸趨緩慢,東一指西一劃地好像挽着千斤重物似的,白衣少年悄悄說道:“這位陽大總管居然運用起最上乘的內家勁力了,且看他如何破這路棒法。”

話聲未了,忽聽得咋嗓一聲,劍棒相交,火星亂髮,畢擎天的棍棒脫手飛出,衆人譁然大呼,但就在這一瞬之間,只見陽宗海也怔了一怔,凝立不動,竟不敢乘機攻襲,畢擎天身手何等快捷,也就在這一瞬之間,飛身一掠,便把棍棒抄在手中,就在半空中舞起一個斗大的棍花,苑如巨鷹飛啄,呼地一捧當頭劈下。

原來若論本身的氣力,那是畢擎天大得多,但論到內功的修養,卻是陽宗海深厚,而且陽宗海比他經驗豐富,善能借力破力!適才那一招,他順着畢擎天的棒勢一截,用上了八九分氣力(高手比武,氣力不能使盡,否則敵人趁機反撲,便無法持續,用到八九分氣刀,那已經是到了極限了),本以爲畢擎天的這條扦棒非折爲兩段不可,哪知由擎天的這條棍棒,乃是他父親遺給他的,世代相傳的寶物,這條杆棒名爲“降龍棒”,是用南天山之上的降龍樹所造,堅如金鐵,當年張丹楓和畢道凡比武,張丹楓所使的是一口寶劍,尚自不能削斷此俸(事見拙作《萍蹤俠影錄》)何況陽宗海所用的只是一把比普通刀劍較爲鋒利的兵刃,所以這一招,陽宗海雖然能用內力把杆棒震飛,但他的利劍亦給杆棒碰了一個缺口,畢擎天的氣力又大,兩刀一撞,棒既不斷,劍便迴旋,陽宗海的虎口也給震得流血。這一招是畢擎天佔了兵器的便宜,但他的杆棒脫手震飛,人所共見,陽宗海虎口流血,卻無人知道,所以說來還是他較吃虧,只是接着這一棒打下,立刻又使得滿場皆驚。

只見陽宗海長劍一挺,劍尖抵着棒端,畢擎天這凌空一擊。何等厲害,在半空中己挾着呼呼的風聲,衆人都以爲這一次劍棒相交,必定比上一次還要激烈,哪知雙方的兵器一攝,竟是寂然無聲,畢擎天的降龍棒就像粘在陽宗海的劍尖上似的,人也落不下來,只聽得陽宗海天喝一聲,跨前三步,長劍一甩,畢擎天連人帶棒,粘在他的長劍之上,身子懸空,竟似陀螺旋轉不停,在場羣豪,莫名所以,無不驚詫。

白衣少年與武振東等武學深湛之士自然明白,這是陽宗海有心和畢擎天較量內力,將“粘勁”和“棚勁”連同使用,以力借力,以巧降力,這正是最上乘內家功天,哪知畢擎天的功力雖較陽宗海稍遜,但他這凌空一擊,自上而下,勁道較在乎地上發招幾乎強了一半,再加上他本身的重量,使勁下壓,這一棒之力,何止千斤!陽宗海雖然將他的來勢用巧勁卸開。但到底還是感受着當頭重壓,粘是粘住了,“棚”卻棚不開,竟變成了僵持之勢。

但是陽宗海不停地在場中繞着圓圈,寶劍一伸一縮;畢擎天在上面也不停地打轉,陽宗海甩他不動,他也沒辦法自己下來,不多時,兩人都是滿身大汗。

武振東暗呼不妙,看這情形,雖然暫時還是相持之同。但時間一久,那卻走是畢擎天吃虧,因爲畢擎天厲害之處,乃在剛纔的凌空一擊,一擊未能收勁,身子懸空,就不易使力了。

武振東眉頭一皺,走出場中,對陽、畢二人一揖說道:“兩虎相鬥,必有一傷,陽大哥和畢賢弟都可以罷手了。”兩人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看情形是兩家都在傾盡全力,運勁相持,罷手不能。武振東又道:“陽大哥,你是成名的劍客,畢賢弟乃是後輩的英雄,陽大哥你一向在西南發跡,若然是有意到北方地頭開一山立寨,這大龍頭之事可以好好商量呀!”武振東並不知道陽宗海已經做當今的大內總管,只以爲他有意和畢擎天爭大龍頭之位,故出此言相勸,用說話點醒陽宗海,請他注意自己成名劍客的身份。

哪知陽宗海全然不理,他如今已佔了上風,那肯收手,只見他的圈子越繞越急,畢擎天連人帶棒附在他的長劍之上,就像一葉輕舟,在狂濤駭浪之中顛簸起伏,情勢越來越險,武振東拿他沒法,想出手解開,自忖又沒有這份功力。

正當全場人等驚心注目,武振東躊躇無計之際,忽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說道:“人家是陽大總管,纔不稀罕你的大龍頭呢!”話聲未了,只見一朵金花,在空中一閃,“錚”一聲,恰恰打中了陽宗海的劍尖。

這一下恰到好處,陽宗海的劍尖一歪,畢擎天在半空中一個盤旋,飛身掠下,只見一個白衣少年,衣袂飄飄,越衆而出,那金花暗器自然是他所發的了,場中羣豪,連武老莊主在內,都無不驚詫,瞧這少年年紀輕輕,竟居然有這份功力!其實白衣少年這一手飛花解困,所用的全是巧勁,趁着陽畢二人的內力相推相接之際,他的暗器恰恰在這兩股大力之間輕輕一碰,所用的正是武學中“四兩撥千斤”的道理,故此便能將兩大高手一下分開,其實論起功力,他比陽、畢二人相差尚遠,畢擎大自是明白其中道理,但見那少年運用得如此巧妙,暗器打得如此之準,竟然不差毫釐,心中也是極爲佩服。

那白衣少年緩緩走出,一雙俊目在場中一掃,最後盯着陽宗海何道:“陽大總管,我可沒有說錯你吧?你服侍皇上只怕還分不過身來呢,哪有工夫做北五省綠林中的大龍頭?”

此言一出,全場震動,須知陽宗海接受祈鎮之聘,做大內的總管,還未夠一月,只是在祈鎮復辟的前夕,當時祈鎮還被囚南宮,成敗尚未可知,所以聘請陽宗海之事,極爲秘密,除了陸展鵬等有限幾人之外,江湖之上無人得知,這少年一口將陽宗海的來歷道破,武振東首先問道:“陽大哥,這是真的?”場中各寨寨主更是紛紛議論,有的表示懷疑,有的勃然動怒,有的發語冷譏,有的向旁人探問,場中登時混亂。

陽宗海傲然說道:“你這裡推舉龍頭幫主,強者爲王,我做什麼,與此事何涉?”武振東勃然變色,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井水不犯河水,山野之夫不敢陪伴貴人,陽大總管,恕我失敬,也請恕我不敢招待你了。”陽宗海一看,只見各寨寨主都手按兵器,怒目而視,心知武振東雖不敢明目張膽反抗朝廷,但各寨寨主都是亡命之徒,什麼事做不出來?他雖武功高強,在衆目怒視之下,也不覺心虧膽怯,當下將長劍一收,乾笑兩聲,掩飾窘態,對錢通海道:“好呵,原來這裡的大龍頭不是以技壓當場,沒本錢的也做大生意,咱們還在這裡做什麼?咱們是正經的生意人,只好走了!”畢願窮在場邊冷冷說道:“什麼正經的生意人?捧着皇帝老子的腿想升官發財那是真的。”也有人喝道:“什麼技壓當場?你也沒贏了畢寨主,哼哼,還是成名的大劍客呢?留下來咱們再比劃比劃!”喝罵聲冷笑聲響成一片,陽宗海不敢回頭,攜着錢通海等一班黨羽走了。衆人這才明白,錢通海雖然身家百萬,號稱富商,原來心還未足,又巴結上了大內總管,敢情他是富則求貴,還想做官呢。

武老莊主正想說話,忽見那白衣少年拔出一把精芒四射的短劍,向着畢擎天一指!

武振東怔了一怔,心道:難道這乳臭未乾的小哥兒也要爭奪大龍頭之位?只聽得那白衣少年道:“你做龍頭我不管你,但你做龍頭之前可得把偷去的東西交還出來!”武振東大奇,心道:“畢擎天可偷了什麼東西?畢擎天不做案則已,一做案非有上萬兩的銀子才肯動手,那不是偷,而是明目張膽的‘劫’,莫非這少年受了哪個事主所託,要向畢擎天討還被劫的銀兩麼?”忙道:“這事好辦,都在我的身上,還你好了。”

白衣少年冷笑道:“他欠我一顆人頭,你還得了麼?”武振東莫名所以,嚇了一跳,畢擎天道:“人頭是你的麼?”白衣少年忽地眼圈一紅,道:“你還不還?”畢擎天雙手一攤,道:“現在要還給你,可也真難!”白衣少年面色倏變,唰地就是一劍,畢擎天輕輕一架,不料白衣少年劍法迅捷無倫,霎時之間,就在上下中三路,接連刺了九劍,畢擎天一被他他了先手,登時受困,好不容易纔解成平手,但見那白衣少年劍勢如虹,變幻莫測,着着進攻,若然只論劍法,競比陽宗海還要精妙得多!

武振東叫道:“這位小哥,你有什麼過不去之事,說出來大家聽聽。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叫畢寨主向你擺酒賠罪,替你主持公道便是了。”在武振東之意,還以爲畢擎天是真的殺了什麼人,而這人和白衣少年有關係,故此前來尋仇,這也是江湖上常有之事,不足爲奇,所以出言勸解。

不料白衣少年毫不答話,運劍如風,仍是強攻猛搏,畢擎天使個“金龍戲水”的招數,降龍棒左右一個盤旋,將白衣少年的短劍逼住,大笑道:“你現在還當我是鼠竊狗偷麼?”白衣少年道:“偷了東西便跑,也算不得什麼好漢。人頭你到底還是不還?”說話之間,又過了數招,畢擎天哈哈大笑道:“你要一顆人頭有何用處,找還你全屍,你要辦的事情我早已替你辦了。”白衣少年短劍一收,道:“真的?”畢擎天道:“我舍了性命,拿來人頭,難道是當耍的嗎?”白衣少年眼圈又是一紅,道:“如此說來,那你便是我的恩人,咱們不勇鬥了。”

在場人等,不明其中緣故,無不奇怪。武振東心中想道:“人頭大事,怎麼忽然又罷手了?”但天色已晚,先推定大龍頭之事最爲要緊,而且與那白衣少年剛剛相識,也不便多問,便道:“畢寨主見識過人,武藝高強,適才大家都見着了。他做大龍頭,可有人不服的麼?”在場的各路英雄,轟然叫好,畢擎天還待推讓,武振東道:“衆家寨主一致推戴,賢弟你也不必客氣了。”白衣少年忽然又拔出短劍,道:“且慢,我還有話說。”

武振東眉頭一皺,甚怕這白衣少年又生事端,果然聽得白衣少年一開口便道:“大龍又我還有一筆帳要與你算算。”畢擎天眼睛一睜,大笑道:“你這小哥兒,可也真算得多事,冤有頭,債有主,事主就在這兒,要你替他說話?”武振東又是一怔,畢擎天似乎早已知道這是什麼帳,指明要當事人出來了。

只見一個粗豪大漢應聲而出,滿臉虯鬚如裁,雙目炯炯有神,場中早有認識他的人叫道:“宣花斧樊英!”但見樊英雙拳一拱,朗聲說道:“畢寨主,咱們在泰山南面已會過了,今幸識荊,那一筆三十萬兩白銀可否賞面賜還嗎?”此語一出,場中羣豪登時又騷動起來,怎麼宣花斧樊英就是那筆官銀的保鏢?“這事情可真是意料不到,哦,原來武莊主剛纔所說的那筆湖北鹽運使解京的鏢運,就是畢擎天在樊英手中劫去的,這可有熱鬧瞧了。”樊英是武學名家之後,爲人正派,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此事一經說出,衆人代畢擎天設想,都覺大是爲難。按說爲了結交樊英這麼一個朋友,那三十萬兩銀子應該交還,可是照綠林的規矩,這種官銀既然劫到了手,就不能吐出,何況湖北鹽運使貫居又是貪圖利祿的武林敗類。若然因此依循情面,將銀兩交還,豈非辦事不公,有失綠林威望?

衆人都在看着畢擎天,看他如何發付,樊英面上一陣紅一陣白,見畢擎天久久不語,訥訥說道:“此事說來有愧,但小弟實是另有苦衷,我本託了張,張……”畢擎天雙目一張,忽地縱聲大笑道:“我知道那狗官是張風府的把侄,但此事若說與張風府得知,張風府也未必認他是侄子。況且我畢某人還有一個脾氣,我做的案子,你就是託了武林中頂尖兒的人物前來說項,我畢某人絕不吃這一套,你就是託了泰山來壓我,我也不服!”樊英本來想說的是張丹楓,畢擎天卻誤以爲是張風府,反而說了樊英一頓,樊英更是尷尬,白衣少年面上變色,手指又摸劍兩。忽聽得畢擎天又是哈哈大笑道:“但我看在你能接我三棒巨靈棒的身份上,這事情倒是有得商量。”樊英忙道:“那麼,我就聽塞主示下了。”

畢擎天雙掌一拍,叫道:“將人帶來!”衆人都在看着畢、樊二人,不留神那畢願窮不知在什麼時候,已帶了一個頂戴整齊的官兒從人叢中鑽了出來;嘻嘻笑道:“升堂,升堂!湖北鹽運使大老爺來了!”

樊英吃了一驚,那官兒可不正是自己的把弟貫居!只見貫居面如死灰,身軀顫抖,失驚無神地在衆目瞪瞪之下,看看畢擎天,又看看樊英。那情形就像一個被押上法場的死囚一樣。

畢擎天大笑這:“樊大哥,我將你的把弟從鹽運使的衙門裡請來了,這可夠朋友了吧?”樊英又驚又氣,驚者是貫居的武功亦非泛泛,衙門裡更是防衛森嚴,畢擎天竟然能從數千裡外的湖北鹽運使衙門中將他縛了來。這可真比在大內盜寶還不容易!氣者是他競一點不留情面,官銀未見交還,反而將貫居也押來了,這豈不是要他們當場丟臉!

畢擎大笑道:“貫大人,這幾天可委屈了你呵!”貫居見此情形,自料難免,反而比前鎮定,抗聲叫道:“我是朝廷命官,寧死不辱,你要殺便殺,何必多事!樊大哥,後事我託付你了,張世伯那兒,也煩你去報訊了。”他臨死之前還托出張風府的名頭想嚇嚇畢擎天,如不知張風府早已血濺荒村,與四名大內高手同歸於盡。

樊英平素不直貫居的所爲,但到底是幾代世交,禁不住淚咽心酸,正想發話,與畢擎天一拼,忽聽得畢擎天又大笑道:“什麼朝廷命官?朝廷正在追究你呢!我如今若放你回去,你交不出那三十萬兩官銀,可得全家處斬!哈,你死不足惜,累了你的妻兒,這可是你朝廷的‘恩典’哪!”貫居給他一嚇,知道朝廷法制極嚴,他的說話可是一點不假,繳不出官銀那真是抄家滅門之禍,不禁又嚇得面青脣白,不由自己地低聲說道:“請寨主開恩,我謝寨主的恩典。”

畢擎天看了樊英一眼,笑道:“你做了三年鹽運使,積下的錢也不少呵!”貫居道:“哪,哪,哪有什麼錢,不多,不多。”他料不到畢擎天有此一問,語無倫次。畢擎天大笑道:“你的身家一共是十五萬六千四百兩銀子,不連你在故鄉新起的那間大屋在內,這數目我沒說錯吧?”貫居大吃一驚,料不到他比自己還要清楚,只得說道:“不錯,不錯。”畢擎天笑道:“我如今看在你樊大哥的面上,這筆官銀,我已替你繳到京師去了,你沒事啦!”

這一下讓其喜出望外,貫居呆在場中,說不出話來。忽見畢擎天面色又是一笑,道:“但你那些不義之財,也不能就此由你享用,這三十萬兩官銀,我實是替你繳了一半,那另一半就是拿你自己的身家去填補的。我讓你留下一座大屋,另外六千四百兩銀子,也足夠你下半世過活了。你的鹽運使肥缺早已被朝廷開革,諒朝廷今後也不會再用你爲官了。這倒是救了你呵,你服不服?”

這話是向貫居所說,其實卻是說給樊英聽的。樊英大爲心服,他曾好幾次勸貫居不要爲官,貫居總是不聽,想不到畢擎天卻用這種釜底抽薪的手段,叫地永不能爲官,這確是“救”了他。貫居雖然心痛,但得保全性命,亦已喜出望外,不住價地點頭道:“服了,服了!”

不但貫居親口說出“服”字,場中各路英雄亦無不心折,畢擎天笑道:“貫大人,你可以走了,不過你這一身二品大員的頂戴服飾,一到外面,還是換了的好。願窮,你送他出門。”貫居在官場混得久了,不自覺的雙腿併攏,垂手應道:“是,謝朝廷,不,謝寨主恩典!”竟是一副下屬對上司的口吻,綠林羣豪,無不失笑。畢願窮嘻嘻哈哈,兩手作擊鼓之狀,口中喝道:“哈,哈,哈!”唱一聲,打一下,大叫道:“大老爺退堂啦,哈,哈!”貫居哭笑不得,畢擎天道:“別鬧啦!”樊英道:“我也送二弟一程。”畢擎天盯了樊英一眼,微笑道:“老樊,你們哥兒倆可不要走到一路呵,我還在這些等你回來。”樊英心中一凜,此話大有深意,於是也仰天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我當然還要回來,畢寨主,你放心好啦!”

樊英與畢願窮送到門外,樊英執着貫居的手,含淚說道:“賢弟,你這回因禍得福,以後好好做人才是呵。”貫居見樊英如此爲他出力,心中不無感動,道:“小弟聽大哥的訓誨。”畢願窮嘻嘻哈哈地唱了個諾,道:“請大人更衣。”裝模作樣地呈上一個包袱,貫居尷尬之極,打開一看,內中是一套平民的便服,貫居的官已被朝廷開革,再穿官服,那便是犯了律例,因此這套便服正合他用。心中雖很難過,卻也不能不感激畢擎天替他設想得周到。

樊英送了貫居回來,畢擎天已正式就了大龍頭之位,有若干糾紛,也當場解決了。其中有一宗是河南的獨行大盜魯不邪偷了成親王的一頂珍珠冠,成親王責成一個老捕頭追捕,這老捕頭向畢擎天稟明瞭苦哀,畢擎天立刻替他取回,還有幾樁事情,也處理得甚爲公平合理,果然有大龍頭的風度。

這一晚樊英和那白衣少年便在莊中住宿,樊英一晚沒有好睡,思來想去,只覺許多事情都怪不可解,例如白衣少年爲何要千里追蹤,一定要取回于謙的首級?他的身世,爲何半點不肯透露?畢擎天與他似是相識,但又不似柏識,畢擎天假借武莊主之名,將他們請了來,目的是不是就只爲着了這兩樁公案?

第二日一早起來,畢擎天已派人前來相請,樊英隨着來人,走進武家莊園,只見畢擎天和白衣少年已在那裡相候,另外還有武老莊主和幾位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畢擎天道:“我請各位來做個見證。這位小哥要我還他一顆人頭,人頭是我拿了,但如今不便取下,我分外還他一具裝有全屍的棺材,這位小哥要是還不滿意,那我就沒有辦法了。”在場的除了樊英與武振東之外,其他都莫明其妙。

衆人隨畢擎天走過一條曲曲折折的用道,到了花園的盡頭。一間灰白的小屋子孤零零地靠在角落,窗戶之間有嫋嫋香菸飄出,衆人都是一怔,但見畢擎天推開了門,深沉地對白衣少年說道:“你瞧,我不是都替你辦妥了嗎?”

只見屋內一具銅棺,當中一張供案,爐香嫋嫋,上面有一塊寫着“閣部大臣于謙”的靈位,棺前一個老太監,白髮蕭蕭,見衆人進來,殊無驚詫之意,只是當他的眼光掃到了白衣少年面上之時,卻忽地輕輕“噫”了一聲。

畢擎天面容沉肅,緩緩上前,將銅棺揭起,原來裡面還有一具水晶棺材,十分精緻,那銅棺四邊都可以開關,等於那水晶棺的棺罩,畢擎天將銅棺褪下,但見水晶棺內,躺着一具屍體,蟒袍玉帶,頂戴極品朝冠,想是內中放有防腐的妙藥,面目猶自栩栩如生,只是頸項之間有一條紅線,看得出是斷首之後縫上去的,這正是雙手挽回大明國運,卻被他救回來的當今皇上慘殺了的閣部大臣于謙。

樊英一直擁在留心那白衣少年,這時只見他忽地面容大變,一躍上前,匍伏在棺材前面,大放悲聲,哭道:“好苦命的爹爹呀!”

此言一出,衆人都是意料不到,原來這白衣少年,竟是于謙的兒子!即算樊英,雖然早就料到白衣少年與于謙大有關係。如也猜不到他們竟是父子之親。霎時間有好幾個疑問從心頭升起,于謙位極人臣,他的兒子卻怎地在江湖飄蕩?那身驚人的武功又是誰人所授?

于謙精忠報國,天下同欽,衆人都不自禁地隨着白衣少年向于謙的遣體跪下行禮,同放悲聲。白衣少年更是哭得死去活來,漸漸哭聲嘶竭淚珠如線,猛地擡頭,忽見靈位上邊的牆壁,掛着一張條幅,寫的是一首七言絕句,詩道:“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正是他父親生前借詠石灰以言心志的詩句,這詩稿不知畢擎天從何處得來,裱糊在此?白衣少年淚珠斷斷續續,忽地啞聲狂笑:“粉骨碎身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爹爹呵,你這一死,千古留名,但卻又死得多麼不值呵!”笑到後來,又變成哭聲,漸漸哭笑不分,顯是神智昏迷,心中傷痛之極!

畢擎天卻並不隨衆跪拜,也不放聲痛哭,只是在靈前添了注香,叩了個頭,他也一直注視白衣少年,這時忽然言道:“曹公公,于謙哪兒來的這個兒子?”那太監瞥了白衣少年一眼,欲說還休,白衣少年忽地翻身跳起,怒道:“你替我收殮了父親,我這一生都感激你的大德。但你說什麼?天下哪有冒認父子之理?”衆人親見白衣少年的悲痛之情,確是真情流露,假冒不來,都在奇怪,何以畢擎天說話如此違揹人情?不安慰也還罷了,卻反而傷了孝子的心。

那太監扶着棺材,面對着畢擎天和白衣少年,緩緩說道:“不錯,他的爹爹就是於大人。”白衣少年剛纔全神注視于謙的遺體,這時才發覺老太監在旁,四目相交,白衣少年眼睛一眨,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樊英在側面看得清楚,畢擎天在背後卻瞧不見他的神情,見老太監如此說法,心中頗是詫異,怔了一怔,隨卻說道:“於兄,既然於大人乃是令尊,那就請怨在下失言。請問於兄準備將令尊金體如何處置?”

白衣少年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大孩子,未懂世事,加以傷痛未已,一時之間,也未曾想到如何辦理後事,被畢擎天陡然一問,一時答不上來,畢擎天道:“聽曹公公言及,令尊大人生前最喜愛杭州,臨死遺言,願埋在名山之下,與岳墳爲伴。如若於兄相信在下,在下一定能遵照令尊大人的遺志,將他安葬杭州。”白衣少年見他替自己辦得如此周到,轉身叫了一句“恩公。”便欲施禮,畢擎天雙手一扶,道:“你該多謝這位公公。”白衣少年身子一縮,呆呆地看着那個太監,眼中充滿疑惑的神情。

畢擎天道:“這位曹公公是內庭的侍讀太監,專伴太子讀書。當今的皇帝在做太子之時也是他侍讀的。他在宮中三四十年,以前皇帝有什麼物事要賞賜大臣,多遣他前往,想必也曾到過你家?”白衣少年含糊應了一聲,道:“怪不得如此眼熟。想來是見過也說不定。”

畢擎天續道:“這位曹公公極欽敬你父爲人,他舍了性命懇求皇帝準他收殮你父遺骸,其時令尊大人的首級已給我盜去,皇帝老子也知羣情洶涌,便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批道:姑念于謙乃兩朝元老,准予收殮。這樣曹公公才得將他的屍體運出來,是我截着了他,將屍首合一,聊盡一點心意。曹公公也打算此後終老此間,不再回朝了。”

白衣少年熱淚盈眶,想到畢擎天爲他父親如此盡力,而自己如一點也不知道,反而誤會了他的好意,心中歉疚,畢擎天雖然不肯受他大禮,他亦一再道謝。後來畢擎天請曹太監出面,果然派人將於謙的靈棺運到杭州,築基安葬。後人張蒼水(明未的大忠臣)有詩日:“國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日月雙懸於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便是將於、嶽二人相提並論的,這是閒話,表過不提。

且說白衣少年一再向畢擎天道謝,畢擎天忽道:“於大人一片忠貞,自是名留青史,但依畢某看來,令尊卻也還未算得是個通人,更未算得是個豪傑!”白衣少年面色一變,心中極不舒服,樊英亦覺畢擎天此話實是失言,搶着問道:“畢大龍頭,此話怎說?”畢擎天哈哈一笑道:“可惜他只是忠臣,若然他真是英雄豪傑,也不至於落得今日的枉死了。”

畢擎天侃侃而談,一口氣往下說道:“若真是讀通了的人,豈不聞: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也,並非註定是一姓一家的私產,秦始皇無道,項羽說:彼可取而代之!這纔是大英雄真豪傑!”樊英吃了一驚,這人口氣好大!看來其志不在於做一個大龍頭,而是要和朱家爭奪大明的天下了。

白衣少年淡淡說道:“原來你是想做皇帝,哼,江山代有英雄出,各苦生民數十年!想稱王稱霸的人也不見得就是真英雄大豪傑。”這回輪到畢擎天面色一變,只聽得白衣少年續道:“有人大有機會做皇帝,他卻薄天子而不爲,這纔是英雄豪傑的胸襟。”樊英脫手道:“你是說張大俠張丹楓!”畢擎天勃然變色,武振東插口道:“此一時彼一時,張丹楓自是英雄,但若在今日,也不見得還願一心扶持明室。”白衣少年一陣迷茫,正自思索,忽聽得畢擎天衝口罵道:“張丹楓是什麼英雄?我說他是不肖子孫,行事乖謬,欺世盜名的假俠客!”

當時張丹楓名滿天下,誰不欽敬,畢擎天此言一出,滿座失色,樊英正想出聲,只見白衣少年怒容滿面,叱道:“你是什麼東西,敢罵張大俠!”倏地寒光一閃,他出劍快如閃電,一抖手就向畢擎天正在張開的嘴巴刺去!

畢擎天原是因爲見這白衣少年武功極高,又是于謙之後,因此想將他說動,共謀大事,不料他突然一劍刺來,相距又近,躲己不及!

只聽得畢擎天大叫一聲:“好呵!”咳地一聲,劍已刺入,樊英也嚇得哇然大呼!幾乎就在同一瞬間,武振東伸掌一拍,想把他的寶劍拍開,忽見白衣少年身子往前一傾,武振東站在他的側邊,這一掌原是朝他的手腕拍去,料不到白衣少年身子一傾,方位立變,他的身體斜傾,這一掌拍下,正當他左邊的太陽穴,掌力一發,便是致命之傷!

武振東、白衣少年和畢擎天站在一排,這一下驟然之間,三人同時發難,其餘的人距離較遠,想解救也來不及,只見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畢擎天張口一噴,疾退數步,噴出一口鮮血,大罵道:“你殺父之仇也忘記了嗎?你的劍不去剁當今的狗皇帝反而刺我是何道理?”原來適才白衣少年本是想懲戒他一下,並未使勁,不料他反而張口迎上來,咬着劍尖,牙牀軟肉竟被劃傷了。白衣少年慌忙抽劍,而武振東那一掌已然拍下。

畢擎天正在大罵,忽然叩阿呀地大叫一聲,衆人的目光都隨着他看到白衣少年的頭上!正是:

出言不遜緣何事?劍刺喉嚨怪事生。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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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繞樹穿花 書生疑玉女 興波作浪 國手鬥龍頭第四回 駿馬嘶風 少年顯身手 高人送帖 莊主薦龍頭第三十二回 血雨腥風 魔巖聞惡訊 刀光劍影 禁苑陷重圍第二十八回 雪夜步梅林 相憐相惜 冰心牽塞外 同夢同悲第二十五回 較技蒼山 高峰騰劍氣 泛舟洱海 月夜動情懷第二十一回 水榭劍光寒 楊枝挫敵 石林奇景觀 駿馬追風第一回 去道山山村 頑童驚俠士 深宵石室 秘詔嚇鏢師第二十二回 彈指神通 少年顯身手 飛花絕技 女俠服強人第一回 去道山山村 頑童驚俠士 深宵石室 秘詔嚇鏢師第三十一回 生死難猜 女兒情曲折 是非莫辨 公子意迷離第八回 駿馬嘶風 散花驚妙技 神拳卻敵 飛矢射強仇第二十回 牢底救人 神通來異士 筵前罵敵 正氣屬峨嵋第十五回 拍岸驚濤 芳心隨逝水 衝波海燕 壯志欲凌雲第七回 寂寂山莊 師門情眷戀 茫茫湖水 俠女意悽愴第二十三回 往事如煙 罡風吹己散 前塵若夢 死水又重波第二回 劍影刀光 好人戲義士 天愁地暗 皇室殺忠臣第六回 敗寇成王 道旁談史事 傷心驚變 湖上起風波第三十一回 生死難猜 女兒情曲折 是非莫辨 公子意迷離第二十回 牢底救人 神通來異士 筵前罵敵 正氣屬峨嵋第二十六回 踏雪神駒 旅途傳警報 凌雲一鳳 半道劫鏢銀第十回 小鎮聚英豪 金刀殺敵 長江逢秀士 銀劍誅倭第十七回 方堡奇情 魔頭開夜宴 深宵異事 公主到苗疆第十六回 海角風雲 英雄奪寶劍 苗區怪事 稚子作新郎第十七回 方堡奇情 魔頭開夜宴 深宵異事 公主到苗疆第二十六回 踏雪神駒 旅途傳警報 凌雲一鳳 半道劫鏢銀第十二回 草莽英豪 揮戈同抗日 玉堂公子 劃策託空言第一回 去道山山村 頑童驚俠士 深宵石室 秘詔嚇鏢師第二回 劍影刀光 好人戲義士 天愁地暗 皇室殺忠臣第二十一回 水榭劍光寒 楊枝挫敵 石林奇景觀 駿馬追風第二十二回 彈指神通 少年顯身手 飛花絕技 女俠服強人第六回 敗寇成王 道旁談史事 傷心驚變 湖上起風波第一回 去道山山村 頑童驚俠士 深宵石室 秘詔嚇鏢師第二十七回 寶劍金花 雙英施絕技 仁心俠骨 一諾救鏢師第二十三回 往事如煙 罡風吹己散 前塵若夢 死水又重波第五回 壯志凌雲 棒驚名劍客 妄言惹怒 劍刺大龍頭第三十回 虎帳盜符 軍中傷慘變 徵鞍解劍 道上贈嘉言第二十回 牢底救人 神通來異士 筵前罵敵 正氣屬峨嵋第十一回 青劍驚濤 疑雲迷俠女 公堂看審 正氣凜強粱第四回 駿馬嘶風 少年顯身手 高人送帖 莊主薦龍頭第二十二回 彈指神通 少年顯身手 飛花絕技 女俠服強人第二十一回 水榭劍光寒 楊枝挫敵 石林奇景觀 駿馬追風第十四回 繞樹穿花 書生疑玉女 興波作浪 國手鬥龍頭第三十回 虎帳盜符 軍中傷慘變 徵鞍解劍 道上贈嘉言第二十四回 王府逼才華 聯題佳句 魔頭施毒手 共闖名山第六回 敗寇成王 道旁談史事 傷心驚變 湖上起風波第十八回 手發金球 通玄蔘妙理 口吞火劍 炫技駭閒人第三十回 虎帳盜符 軍中傷慘變 徵鞍解劍 道上贈嘉言第十六回 海角風雲 英雄奪寶劍 苗區怪事 稚子作新郎第二十一回 水榭劍光寒 楊枝挫敵 石林奇景觀 駿馬追風第十回 小鎮聚英豪 金刀殺敵 長江逢秀士 銀劍誅倭第十五回 拍岸驚濤 芳心隨逝水 衝波海燕 壯志欲凌雲第二回 劍影刀光 好人戲義士 天愁地暗 皇室殺忠臣第七回 寂寂山莊 師門情眷戀 茫茫湖水 俠女意悽愴第三十回 虎帳盜符 軍中傷慘變 徵鞍解劍 道上贈嘉言第十二回 草莽英豪 揮戈同抗日 玉堂公子 劃策託空言第十六回 海角風雲 英雄奪寶劍 苗區怪事 稚子作新郎第九回 潑酒鬥兇頑 夜奔荒野 傳書邀抗敵 義薄雲天第二十六回 踏雪神駒 旅途傳警報 凌雲一鳳 半道劫鏢銀第二十五回 較技蒼山 高峰騰劍氣 泛舟洱海 月夜動情懷第五回 壯志凌雲 棒驚名劍客 妄言惹怒 劍刺大龍頭第二十七回 寶劍金花 雙英施絕技 仁心俠骨 一諾救鏢師第六回 敗寇成王 道旁談史事 傷心驚變 湖上起風波第六回 敗寇成王 道旁談史事 傷心驚變 湖上起風波第十四回 繞樹穿花 書生疑玉女 興波作浪 國手鬥龍頭第十七回 方堡奇情 魔頭開夜宴 深宵異事 公主到苗疆第三十五回 箕豆竟相煎 龍頭變節 風雲驚變幻 公子多情第十七回 方堡奇情 魔頭開夜宴 深宵異事 公主到苗疆第十回 小鎮聚英豪 金刀殺敵 長江逢秀士 銀劍誅倭第三回 大棒寨旗 禁城來大盜 散花拒敵 夜半失人頭第三十一回 生死難猜 女兒情曲折 是非莫辨 公子意迷離第二十四回 王府逼才華 聯題佳句 魔頭施毒手 共闖名山第十一回 青劍驚濤 疑雲迷俠女 公堂看審 正氣凜強粱第二十七回 寶劍金花 雙英施絕技 仁心俠骨 一諾救鏢師第三十五回 箕豆竟相煎 龍頭變節 風雲驚變幻 公子多情第三十四回 世亂見人心 來尋俠跡 疾風知勁草 獨守危城第五回 壯志凌雲 棒驚名劍客 妄言惹怒 劍刺大龍頭第五回 壯志凌雲 棒驚名劍客 妄言惹怒 劍刺大龍頭第三回 大棒寨旗 禁城來大盜 散花拒敵 夜半失人頭第十六回 海角風雲 英雄奪寶劍 苗區怪事 稚子作新郎第三十回 虎帳盜符 軍中傷慘變 徵鞍解劍 道上贈嘉言第二十一回 水榭劍光寒 楊枝挫敵 石林奇景觀 駿馬追風第三十三回 策獻筵前 丹心圖報國 火焚大內 異土救英雄第十五回 拍岸驚濤 芳心隨逝水 衝波海燕 壯志欲凌雲第三十二回 血雨腥風 魔巖聞惡訊 刀光劍影 禁苑陷重圍第七回 寂寂山莊 師門情眷戀 茫茫湖水 俠女意悽愴第二十二回 彈指神通 少年顯身手 飛花絕技 女俠服強人第十三回 空讀兵書 戰場驚中伏 出身田畝 草葬有奇才第二十三回 往事如煙 罡風吹己散 前塵若夢 死水又重波第二十七回 寶劍金花 雙英施絕技 仁心俠骨 一諾救鏢師第五回 壯志凌雲 棒驚名劍客 妄言惹怒 劍刺大龍頭第二十回 牢底救人 神通來異士 筵前罵敵 正氣屬峨嵋第十一回 青劍驚濤 疑雲迷俠女 公堂看審 正氣凜強粱第三十三回 策獻筵前 丹心圖報國 火焚大內 異土救英雄第三十回 虎帳盜符 軍中傷慘變 徵鞍解劍 道上贈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