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姐妹情深
聽完了若塵的回憶,蕭凰踢了踢腳下的竹箍,“這是第幾次?”
“第二次。”話落,她又急忙解釋道:“也是最後一次,最初的箍件裡只有一些基本信息,還有小姐書房裡的一張圖紙,並沒有泄露……”
“什麼圖紙?”蕭凰心頭一跳。
若塵想了想,然後很確定的說:“是一副很漂亮的頭釵式樣。”她從未見過那樣新穎別緻的髮飾,所以腦海裡存留的映像也特別深刻。
那是冬末時要交給聚全珠寶行的設計圖,蕭凰當時翻遍了整個書架也沒找到,還好她記憶力過人,連夜繪製了一套出來。
慶幸的是,未曾造成什麼實質意義上的損失。
“這是杜筠給你的?”
聽到問話,若塵先是一愣,直到她看見蕭凰拿在手裡的信封之後,方纔點了點頭。
反觀後者,好像完全沒有在意答案的是與不是,話音未落便動手拆了信封,隨後在桌案上的一盞油燈,也是窖室裡唯一光源的照耀下……緊鎖秀眉。
只因那信箋上密密麻麻的一頁字,居然沒有一個字是她認得的,蕭凰略感無力,難道她的文言修養竟差及至此?
將信箋裝回套封后,她問:“替你傳遞消息的人是誰?”
“是吳管家。”
吳詠才?蕭凰知道這個人,他也是夏禹帝賞賜中的一員,因着上回庫房失竊,被連華英藉機趕了出去,所以若塵第二次傳信才用的信鴿,又趕巧不早的被餓了肚子的小香看見。
那丫頭截了信不說,還把鴿子給烤了。
當然,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可憐藍幽眼淚汪汪的吃完了她烤糊了,又捨不得扔的鴿子肉。
“吳詠才也是杜筠的人?”
“這個我並不清楚,是他主動找上奴婢的。”若塵哀求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奴婢和杜筠之間的事情,小妹半點不知,懇求小姐救救……”
餘音未消,她的懷裡便多了一隻玲瓏小巧的白色瓷瓶,“這是?”
“裡面的藥有助於你恢復體力。”蕭凰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冷然道:“我可沒有揹你出去的打算。”
“夫人……會放奴婢出去嗎?”若塵望着手中的藥瓶呢喃出聲。
連華英之前所說的話,言猶在耳,而蕭凰……在她眼裡,再厲害也只是一個略有城府的孩子,答應救她妹妹已是萬幸,又怎會爲了她一個奸細去忤逆父母的意思呢?
“活命”這兩個字眼,她已經不敢再去奢求了……
“既然是交易,那麼我自會履行我的義務,當然,如果你想繼續待在這裡,我沒意見。”對於別人的顧慮,蕭凰沒興趣打探。
作爲合作的一方,她會言明自己的態度,至於能不能被人相信,那不在她關心的範疇之內。
而這聽似冷漠無情的言辭,卻讓若塵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服下藥丸後,半刻鐘之內,胃裡就有一股暖暖的熱氣,慢慢的傳達到她的四肢百骸。
緩了緩氣,藉着門縫裡衍射進來的光線,她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窖壁上蒙灰的油盞、角落裡零散的木架、牆頭歪歪倒倒的壇罐,還有自己身下稀稀落落的幹稻草,“這裡是……”地窖?!
沉寂三秒,若塵轉過頭急急問道:“我在這裡待了幾日?”
蕭凰面無表情的開口,“不多不少,剛夠二十四個時辰。”
“兩日?竟然只有兩日?!”若塵雖難以置信,但她也不會懷疑,事到如今,蕭凰根本沒有騙她的必要。
盯着地上七零八落且腐敗的枯稻草,她不禁悲哀自己的命運和它們一般相像。
兩個時辰之前,她還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窖裡祈求着,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甚至於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她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眼前一片漆黑,她唯一能夠感觸到的,只有陰寒、冷森,有那麼一刻,她放棄了掙扎,因爲她確信那種黑暗即將把她吞噬。
混沌間,她感覺時間過去了好久好久,久到絕望,久到她以爲自己都快死了……
其實,對於這所密不透風的“牢籠”,若塵之前在腦海裡有過無數猜測,卻不曾想,到頭來,它只是一間毫不起眼的地窖。
不知爲何,她此刻看着油盞旁那張稚氣未脫的容顏,心裡會毫無預兆的生出一種恐懼。
想來,她的失敗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從混入將軍府以後,她便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墨夫婦身上,對蕭凰卻疏於防範。
畢竟,誰會把一箇中規中矩,或許還有些大小姐脾性的孩子放在眼裡,視作勁敵呢?
神思逐漸清明,有些疑點也開始在若塵心中盤旋,斟酌片刻,她問:“奴……若風身懷奇毒,小姐是如何得知?”
“這種問題,需要我回答你嗎?”蕭凰不動聲色的把話頭拋了回去。
若塵聞聲而怔,是啊,她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蕭凰會醫術。
雖然夏禹帝並未將治好十一皇子的人昭告天下,但紙,終究包不住火,能知道的人還是會知道的,否則,蕭凰禁足之事豈不是多此一舉?
“那小姐又怎麼會知道,奴婢和若風是血親?”
她和妹妹昔日的流民戶籍,早就被杜筠給銷燬了,她們現在的奴籍身份都是平民遺孤。
從連華英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若塵就意識到她們的身份敗露了,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妹妹的關係,會從蕭凰的口中說出來。
“猜的。”隨性無比的兩個字。
猜的?若塵不由啞然失聲。
“還記得我賜給你們的名字嗎?”
若塵?若風?
“不,這不可能。”她搖了搖頭,“就算你懷疑我們是細作,也不會……”
“也不會覺得你們是親姐妹?”蕭凰邪氣一笑,“可我就是猜對了,這有什麼辦法呢?”
若塵的邏輯很符合常理,蕭凰也很贊同,終究她們一個嚴謹穩重,一個輕率冒失,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旁人確實很難認定她們是有血緣關係的人。
但是,作爲一個使解剖刀和手術刀的天才,她的眼睛無法像儀器那樣去探測骨齡就算了,要是連人體的骨骼行架都看不出個大概,那蕭凰就只能拿塊冰豆腐撞死自己好了。
再則,如果沒有若塵這樣的一個姐姐,又怎會有若風那般無知無畏的妹妹?
世間沒有毫無代價的活法,一個人的天真,是需要犧牲另一個人的“天真”去守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