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殤歌返朝
翌日,蕭凰被扶着出了房門,連嬤嬤和小香各拎着一個包袱跟在兩側。
雖然掉下崖底的時候有馬車護着,減緩了墜落的衝擊力,但車身順着山崖滾落,碰到崖壁上的尖銳山石,不停的旋轉破裂也致使坐在馬車裡的人有了一身輕重不一的傷。
更何況落在深潭裡,雖是淺水處,可也嗆進了不少污水,有輕度的肺部感染,這些話,徐老大夫自是沒有對蕭凰說,而是私下裡向將軍夫婦稟告了。
如果是以前不通藥石之術的即墨蕭凰,自然也就不知道了,可如今……又有誰能輕易的瞞得住她呢?
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活着已是萬幸,但連華英對於女兒還是分外的小心翼翼。
“蕭兒,爲娘得隨你爹爹領軍去,有什麼事情就讓人來喚孃親。”臨上馬車前,她如是叮囑。
轉身將走,似又想起了女兒以前的活潑性子,連華英不禁再次囑咐道:“乖乖呆在馬車裡,不許頑皮知道嗎?”
“嗯。”蕭凰回以淺笑。
或許是昨日的懷抱莫名溫暖,她發覺自己對這份突來的親情,竟然沒有以往的排斥。
不過半刻鐘,車窗外便響起了馬蹄鐵掌踏地的聲音、行軍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還有車軲轆的轉動音。
“小姐,京都和邊境是一個樣子的嗎?小香還從未來過京都呢。”愈發臨近目的地,小香渾身的好奇因子都開始往外冒了。
“一晃十年都過去了,小姐我哪裡還記得。”靠在軟墊上的人,微微閉着眼睛搪塞到。
忽然,耳畔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聲。
蕭凰擡眼望去,也不知道小香是什麼時候把車窗打開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麼能夠閒得下來的性子。
倒是馬車外的“景色”,確實有讓人被驚嚇到的能力!
只見官道上一支軍隊浩浩蕩蕩的前行着,很明顯是和有馬車的隊伍分成兩邊走的。
可能與過奇生崖之前有所不同的便是,騎兵的馬匹上馱着的不是英姿颯爽的軍人,而是一條條恆列相陳的白布,步兵手裡拿着的也不是堅韌有力的長槍,而是擡的一副副臨時搭綁起來的擔架……
如此明顯的反差,哪怕是智力稍欠之人都能看得出來,那些馬上馱的,擔架上擡的都是一具具白布包裹的屍體。
不過稍息之間,蕭凰便已明白,恐怕布裹之下皆是魂斷奇生崖的短命之人。
連嬤嬤反應過來連忙訓斥道:“你這死丫頭,還不趕快把車窗關上!別讓小姐沾了晦氣。”
“啊?!哦,好,好的!”小香回過神立馬呼哧一下將窗桓關上,還心有餘悸的往蕭凰身邊坐了坐。
“呵呵,無礙。”後者扯動了一下嘴角,瞧着連嬤嬤的神情,想必是早就知道了今天這樣的安排。
馬車裡昏暗的光線讓人昏昏欲睡,可是蕭凰卻一點也睡不着,將軍夫婦不把那些犧牲的士兵就地埋葬的用意,其實也不難猜測。
一則是落葉歸根。
自古以來,戰場上犧牲的軍人們就只能埋葬在沙場,那是因爲離家太遠,便只有祈禱死後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那是一種無比悲涼的境地。
而這些士兵卻是死在離皇城不過一日路程的奇生崖,將軍夫婦自想把他們的遺骸送回到他們至親之人的手上。
二則,便是這些士兵的死因了。
奇生崖怪石嶙峋,險相跌生,易守不易攻,且遠遠看去竟呈一座側臥的拱橋,以一種合抱的姿勢將京都環繞保護,因而作爲夏禹皇城的一道天然屏障。
既是如此重要的一道“城牆”,那麼皇城裡最高的統帥者,又怎麼可能不重視不把控呢?
但如若重視,爲何又會在保家衛國的兒郎們班師回朝之時發生如此災禍?
若說是天災,爲何就巧在那一天?
若說是人禍,就怕是上位者的揣測與試探。
越想越是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恐怕這一次他們想要討公道的心,卻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