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週末,子蘭早早就進了劍花血祭。可能是來得太早,好友欄裡都沒幾個熟人在,於是無所事事的她便在揚州堤岸上走着。
來到這揚州堤岸,便由不得想到多日前陌血薇在這裡和孤壑舒彧相擁的事,便又引發了自己一連串的心思。最近她好像比較喜歡思考了,這應該算是好事!
正如此想着,突然堤岸旁隱隱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她循聲望去,薄霧中依稀看見一個紅髮綠簪的男子對着江面正吹着曲子。雖然看不見此人的樣貌,但就憑那一個綠簪,她也知道此人不是聽風還能是誰?雖然是他拉她進幫的,可是他和她並不熟識,既然自己都要離開了,實在沒必要和他再有什麼牽連,於是打算轉身離開。
就在她想要轉身的一瞬間,她看見一個綠衣女子飄然而來,和聽風紅髮上彆着的綠色玉簪顏色有些相近。此人她自然也認得,不是夏瑩瑩還能有誰?
這女人果然不簡單,先是醉看楓煙,然後是葉塵梟,如今又和聽風。不過也對,她可不就是聽風派去的細作?此二人如今在這裡會面,必定有事。由不得她悄悄移了過去,躲在一大石頭背後,想看看二人究竟意欲何爲。
聽風的笛聲在她靠近石頭的瞬間,突然停了下來。她由不得一驚,莫不是發現她了?心裡正七上八下,卻看見他緩緩轉身,他那悅耳的聲音也適時響起。那聲音讓她聽上一輩子也不會膩的,她不禁花癡地想。等等!要是被孤壑舒彧知道了,有她好果子吃。想到這裡,她不禁暗吐舌頭。
“何事?”聽風問道。
子蘭躲在大石頭背後,剛好更將他倆的一舉手一投足盡收眼底,確是個不錯的位置。
只見夏瑩瑩一改往日的巧兮倩兮,眉目中有了些冷色:“幫主,我還要在劍花盟呆多久?”
雖然聽風和子蘭只有兩面之緣,但他給人的感覺還算有些溫柔,雖然樣子長得瘮人了些!不過眼下,他看夏瑩瑩的神色卻比那兩次遇上她時顯得不知冷了多少倍,和他那毫無生氣的臉倒是十分吻合。
“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不必問我。”他的聲音從喉嚨裡傳出,雖是好聽,卻冰冷刺骨。
夏瑩瑩的臉色微微一變,擡眼看着他,似乎想在他的眼中尋找什麼。聽風沒有絲毫躲閃,依舊如此冰冷地看着她,她緩緩垂下眼瞼,幽幽地開口:“是啊,從來都是我自己要去的,自然要走也是我的事。”
這話任誰聽來都會忍不住心一顫,這分明是一種無奈,一種心傷。
顯然聽風並未因她的話而有所動容,依舊冷靜如常:“還有事嗎?你今日找我,不會就是問這麼無聊的問題吧?”
“無聊?”她突然擡起頭嗤笑道:“你覺得無聊嗎?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事,難道你從來不……”她的話未說完,聽風卻冷冷地打斷了她:
“吹雪,你要知道,我從未讓你幫我做過任何事。”
吹雪?這是夏瑩瑩的本名?子蘭迅速在腦中搜索着這個名字,這纔想起,血煞有個副幫主名字叫雪吹雪,當時她還覺得這名字真是奇怪得緊。她如此費心思記住血煞幫裡管理層的名字,也是想着以後和他們必定是兵戎相見,先熟悉一下總是沒錯的。只是這雪吹雪一直沒有上過線,她還以爲多半是A了。不曾想她竟然就是夏瑩瑩一直潛伏在劍花盟。
夏瑩瑩因他這話,身子微微一顫,冷笑道:“也是,你從來只是吩咐刀疤做事,我不過是作踐自己罷了。”
子蘭分明看見,夏瑩瑩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有着什麼東西在閃動,而聽風卻依舊如此,似乎沒有任何波瀾。
夏瑩瑩看着他問道:“幫主,如果我今日說,我要離開血煞,你是不是也不會留我?”
聽風轉身看着平靜無波的江面,臉上的神色就如同這江水看不出任何瀲灩:“你知道在血煞,走與留都是幫衆的自由,我從不挽留要走的人。”
“是了!你向來如此,我真是多此一問。”她看着他的背影,風吹起了他紅色的髮絲,這背影幾乎比他的正面還讓她熟悉,因爲太多的時候他們都是如此說話的:“你似乎很少和我面對面說話,不知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你正眼瞧一瞧,正面說上幾句?”說完這句,她笑了!
聽風沒有回答,拿起玉笛吹了起來。
她依舊如此看着他,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而後轉身離開了他的身旁,但似乎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沉重。
剛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了下來,未回頭,兩人背對着,只聽她說:“逍遙公子他們已經懷疑刀疤是血祭淵的人,我看遲早會查到你頭上。”
聽風停下了笛聲,淡淡地說:“無妨,我也不怕他們。”
“是了,你何曾怕過誰?我們是被遊戲玩,只有你是在玩遊戲。不過以刀疤的實力,爲何會被逍遙公子他們懷疑,我覺得值深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她頭也不回,漸漸離開了原地。
原來夏瑩瑩真正喜歡的人是聽風。果然是處處有姦情啊!
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既然夏瑩瑩就是雪吹雪,而她喜歡的人是聽風,就算她爲了心愛的人犧牲色相去勾搭葉塵梟和醉看楓煙,可當初她如此不待見她陌茈汀瀾是爲何?
她沒有忘記,和醉玉閣的第一場幫戰,這個女人可是導火線,而且一直在旁邊煽風點火。
她更沒有忘記,當初夏瑩瑩是如何對她恨之入骨,如何在混戰中將她虐殺。
所以她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夏瑩瑩這個角色有可能是兩個人在玩,而這兩個人一個是雪吹雪,一個便是陌血薇。
如果這樣一想,那麼之前的疑惑就解開了。雪吹雪扮演的夏瑩瑩勾引的是葉塵梟,而陌血薇扮演的夏瑩瑩便是挑起劍雨前塵和醉玉閣的人。也因此當初在幫戰的時候,她纔會如此對陌茈汀瀾。
不過現在誰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畢竟書玉和陌血薇都進了血煞。
見好戲已完,她也沒必要再偷聽下去,於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剛走了一步,突然覺得身後有人,她下意識地回頭,卻看見剛剛分明還在岸邊的聽風,竟然就這麼杵在她身後,着實嚇了她一跳,下意識跳開了三尺。
“偷聽好玩嗎?”他笑着問道。
雖然他是笑着,可是那樣子確實比不笑還嚇人,她沒想到她竟然會被發現,心裡一下子就虛了,不過嘴上卻沒少半分氣勢:“我不過是在這裡玩,怎麼就成偷聽了,這偌大的揚州都是你的地盤不成。”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和剛纔面對夏瑩瑩不同,此時的他彷彿又成了那個看似有幾分溫柔的模樣。不過他是什麼樣的,她可一點都不關心,不想和他多說什麼,轉身欲走,卻聽見他說道:“站住!”
雖然不想站住,但沒由來地被他的氣勢唬住了,由不得停了下來,沒好氣地說:“幹嘛?”
聽風雙手交與胸前,笑意濃濃地看着她:“你是我拉進幫的,如今竟然偷聽幫裡的機密,你說我該如何懲罰你?”說完向她挪了一步,她被他逼得往後退了一步:“還有,你竟然敢對幫主我大呼小叫,又該如何罰你?”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不就是個幫主嗎,還喘上了?
“懲罰你個大頭鬼啊,大不了姑奶奶退幫就是了。”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收起了笑容,眼睛眯着向她的臉靠近,隨着他的靠近,她只能漸漸向後靠……哎呀她的***啊,這是要折了?
“怎麼?目的達到就要走了?”
沒由來的他竟然冒出這麼一句,難道他是知道了什麼?不應該啊,連陌血薇都沒看出端倪,雖然他肯定知道書玉的身份,但她的身份他應該是不知的。
“什麼意思?”她警惕地看着他。
他未置一詞,只是看着她,這樣的距離,這樣的眼神,她很難保持自己呼吸的平和,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漏了底。
就在她幾乎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卻突然對她一笑:“你和書玉走得很近?”
果然,還是說到了他身上。此話一出,她立刻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是啊,有問題?”
他放開她,雙手環胸,又回到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這樣的他讓她覺得更多了幾分危險。
“書玉就是以前劍花盟的孤壑舒彧,他身邊可不止有陌血薇這一個女人,他以前有個劍花盟的徒弟叫陌茈汀瀾,不知你認識否?”
如果開始她是有些擔心他是否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如今她有五成肯定他知道她,或者說是懷疑她。其實她的名字以及如今她和書玉的關係,聰明的人不難猜出她是誰,而好巧眼前這個聽風應該就是聰明的一類。不過既然沒被徹底拆穿,她又怎會自己承認?於是她無辜地眨了眨那雙美麗的大眼說道:
“不認識,沒見他身邊帶過什麼徒弟,我就認識陌血薇。”
他一笑:“那個小丫頭我是見過的,是個蘿莉,我認識她還是因爲她也有隻七彩孔雀,這坐騎全服就我和她有。”說着他微微傾身向她靠近,由不得她退後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卻聽見他天籟般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說我和她是不是有緣分?”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如果她曾經覺得葉塵梟是危險人物,但和眼前這位相比,葉塵梟顯得多麼可愛啊。她努力壓着自己波動的情緒說道:“我沒見過她,有無緣分這種事,我還真不知如何回答幫主。”
聽風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不難,哪天讓你們見見面不就認識了?”
見你個大頭鬼!她心裡嘀咕着,臉上卻神色如常:“我幹嘛要和她見面?”
“她是書玉最愛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你現在和書玉走得這麼近,難道不該認識下他身邊的人?”
她當然知道聽風說此話的目的並不在於此,不過她也不會去自作聰明地拆穿他,於是順着他的話說道:“我和書玉只是一起任務而已,又無其它,幹嘛要認識他身邊的人。再說,書玉是血祭淵的人,他那徒弟既然還在劍花盟就說明關係也不會很好,我不覺得有認識的必要。”
他看着她,不動聲色,只是淡淡一笑。看似無害的面容,但她卻覺得他的眼神足以穿透她的心思,她並不覺得她剛纔的說辭多麼有力。此人,甚是危險,幸而她馬上要和書玉離開了,以後還是少接觸爲好。
第一場攻守戰,血祭淵失利,不得不說是血煞的聽風在指揮上出了問題,她本以爲他也不過爾爾,但如今看來,是她太小看他了。兩軍對壘,一兩次戰役的輸贏很難就斷定誰更厲害,誰更弱小。
“是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完美地弧線:“書玉這人我多少還是有所耳聞,他性子冷身邊從來不會帶多餘的姑娘,以前也就帶着他的小徒弟,後來便是和陌血薇一起。”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不敢露出任何神色,只是如此這般聽着,彷彿真的在聽一件她不知的事:“如今竟然和你走得如此近,我實在就想不明白了?子蘭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告知你個大頭鬼!她在心裡嘀咕。這麼打啞謎實在太累了,她不覺得有必要和他繼續耗下去,說多錯多,不說不錯,這是她一直奉行的道理:“這你得去問他,問我作甚,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蟲子。”說着她對着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說不定是覺得本姑娘長得如此國色天香,心動了,也未曾可知。幫主大人,小女子還有事,就不陪幫主大人嘮嗑了。”微微欠了欠身,轉身欲走,卻被他再一次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