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歲月之歸源田居
司源的“三明治”做得很成功。一路從廚房,浴室再到沙發牀,司源是吃得心滿意足。但是,後果很嚴重!且不說從此之後了,樑田再不輕易吃三明治(特別是夾火腿塗果醬的!),就說眼下,樑田一反原先的溫順,拒絕吃任何從那個廚房炮製出來的東西。
司源微怒,接過碗。揮手解放了往來幾趟早已滿頭大汗的乘務員小姐。
“是不是要我親自喂啊?”司源說着含了一口粥,然後湊到樑田面前,用行動解釋何爲“親自”。
“吃——我自己吃……”樑田被嚇得立馬投降,幾乎是搶過男人手裡的碗,扭身到一邊委委屈屈地吃了起來。
“我也要。”愈來愈低齡化的司源出其不意地探頭過去,搶了樑田一勺粥,“咕嚕”一聲吞下去,又在樑田脣上留下個響吻才退開。還發出幾聲得逞的賊笑。
樑田雙手抱碗,吸了一大口粥,結果當然是被燙得吞吐兩難。樑田硬着頭皮吞了下去,長舒一口氣:一定是因爲這粥,自己纔會突然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因爲在藥物副作用下昏睡了十多個小時,所以即使被司源做到全身脫力,樑田的精神還是很不錯,暫時是睡不着了。想四處走動一下也是不可能——司源的手臂扣着他的腰,力道剛剛好,既不會讓他受力又讓他逃脫不了。而且,司源閉上了眼睛,神態慢慢放鬆,儼然漸入睡夢的樣子。
樑田輕輕轉成側身躺姿,伸長手扯來一本旅遊雜誌,慢慢翻着看書打發時間。
半小時過去了,厚厚的一本雜誌翻完,樑田卻是一點都不記得剛纔看了什麼內容。事實上,他根本就沒看進一個字一塊色彩。他的注意力全都集衆後頸上了。
司源的氣息,一下一下噴在樑田的後頸上。不似情動時的粗重灼熱,舒緩中帶着點綿長,卻彷彿鑽進了每一個毛孔,輕挑着樑田的每根神經。樑田有點瘙癢難忍,又不能用手抓抓或是逃離這個磨人的懷抱,忍得身體竟微微顫慄起來。心裡,卻是出奇的平靜。
司源似乎是感覺到了樑田的顫慄。手臂把他摟緊了些。一條長腿也巴了上來,壓得樑田一聲悶哼。
望着漆黑的機窗,樑田開始數綿羊。
一隻羊,兩隻羊……飛機是要去哪裡啊?好像飛了很久很久了……五隻羊……開學旅行……十一隻羊,十二隻羊,十三隻羊……大學啊……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三十八隻羊,三十九隻羊,四隻羊……自己突然冒出來,不知道同學們會怎麼想……十七隻羊,十八隻羊……五十九隻羊,六隻羊,七隻羊……還有那什麼行爲守則……肚子好餓……九隻羊……
如此心緒不寧,反反覆覆數着那混亂的羊羣,樑田是越數越糊塗,越數越睡不着。等到他終於數到九十九隻羊的時候,窗外漸漸亮了起來。層層疊疊的雲層被朝陽染上了絢麗漂亮的色彩,像是各種口味的棉花糖(看這孩子餓的)。
早已躺得全身痠麻的樑田冒險輕輕溜出熟睡的男人的懷抱,走到窗邊,果然看到一輪磅礴的紅日,燦爛的光閃着人的眼睛。樑田眯着眼睛讚歎:真美啊——
樑田還沒嘆完,身後一個懷抱把他擁住,往後拖拖拖,最後又倒在了沙發牀上。司源用頭蹭蹭樑田,雙手雙腳緊緊地巴住他,就又美美地睡了過去。人型抱枕樑田同志望着越來越亮的窗外,一臉無奈。
司源是被樑田肚子餓的聲音叫醒的。貌似這“咕嚕”聲已經成了他的專屬鬧鈴了。
樑田有點臉紅卻很理直氣壯:誰讓你一定要我“陪誰”?況且,數綿羊很需要體力的!
乘司源去洗漱,樑田匆匆吃了點水果餅乾就說吃飽了,企圖逃避飛機餐點。司源這回倒是很好說話,沒用什麼特殊手段逼他就範。
臨近中午的時候,飛機終於抵達目的地,穩穩降落在西南太平洋中心的一個小島上。
一走出艙門,樑田就被海島特有的白花花透明度極高的陽光閃得眯起眼,微微有點眩暈,也就沒發現自己是被司源牽着手走下梯子的。
“歡迎少爺回島!”
管家戈巴是斐濟的“土著”,身上有着鮮明的澳大利亞人種(也稱棕色人種)的特徵:膚色濃黑,頭髮曲捲,身材細長。站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妻子瑪姬,身材稍顯發福,長相在黑人裡算是的。
戈巴既然能受僱於司家,管理整個島嶼,自然不是普通“土著”。戈巴受過高等教育,又是英國管家協會認可的職業管家,擁有其協會徽章,就連中文也是說得有模有樣的。所以當他看到司少爺第一次帶回島上的人竟然是個男孩,還用手牽着他下飛機的景象時也只是震驚了一秒,就恢復了他英國管家的形象:保守,忠誠,有條不紊,神態自若地奉上手中盛有花環的盤子。
司源從盤子裡拿起一個花環,套到樑田脖子上,又拿了朵散花夾到他耳朵上。端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給樑田另一隻耳朵也夾了一多花,看到他的臉頰被紅紅的木槿花映照得粉撲撲的透着別樣的嫵媚,司源這才滿意地拉着他向別墅走去。
戈巴拉了一下還處在呆楞狀態的瑪姬,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發現對方和自己想的是一樣的:斐濟習俗,未婚男子戴一邊花,已婚男子戴兩邊花。那男孩有成年嗎?中國也流戌婚?
樑田心裡很是鬱悶:男人戴什麼花啊,還戴兩邊!於是偷偷晃晃腦袋把那兩多大紅花抖落下來。
不過當樑田一路看了海島的風景之後,鬱悶很快就一掃而空了。椰林搖曳,扶桑吐火,沙灘銀白而綿長。包圍島嶼的海水不是預想中的蔚藍,而是彩色的!
等進了那幢白牆紅頂的海邊別墅,樑田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滿桌豐盛食物吸引過去了。在飛機上,因爲各種客觀的主觀的因素,樑田的肚子一直空着,捱到現在已經是飢腸轆轆的了。
司源看到樑田兩眼冒光的樣子,壞心眼地嗤笑一聲,帶他去洗了手就落座,給他盛了一大碟食物。
樑田被男人那聲笑激紅了臉,坐到餐桌前反倒是矜持起來,慢慢剝着龍蝦吃。
斐濟的食物本就講究豐富,廚娘(也就受家戈巴的妻子瑪姬)又因爲司少爺之前吩咐了“要豐富”,什麼烤的,煎的,炸的,蒸的,煮的口味全上。品種更是生蠔,龍蝦,海膽,海蔘,魚卵……樣樣齊全。還有各種斐濟特色食物,花花綠綠,琳琅滿目一大桌。
樑田畢竟是山裡人,像海膽,海蔘之類的海鮮見都沒見過,也不敢去嘗試,就光揀龍蝦螃蟹吃。剝了蝦殼,白裡透紅的蝦肉蘸了椰油,胡椒,薑末和醋調製的醬汁,吃起來真是鮮美嫩滑,令人食指大動。
偏偏這海里龍蝦的殼還挺硬,剝起來很不容易,樑田吃得很是意猶未盡。這時,對面遞過來一碟已經剝好的蝦肉,樑田順着那纖長手指望過去,司源一臉酷酷表情,彷彿那蝦肉是他吃不完要扔的。
司源拿了條餐巾,擦拭有點刺痛的手指,心裡有一點點挫敗:自己真是瘋了,看那傢伙一臉的讒樣竟然親自動手快快給他剝了一大盤龍蝦,還用眼神斥退要上前幫忙的廚娘,寧願自己的手被蝦殼刺得生疼,心裡卻是很享受。看到那傢伙慢慢吃着自己親手剝的蝦仁,心裡更是甜滋滋的冒着小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