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誰?或者,我究竟是什麼?
想想就覺得好笑,爲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真的是人嗎?
這種問題不應該是所有問題的開端嗎?不是常說,沒有做好開頭就沒法繼續前進嗎?那些這個問題不解決,怎麼去解決什麼人生金錢事業的問題呢?
我算什麼東西,袁長文這個角色算什麼東西?我怎麼可能只是區區人類?
那麼,爲什麼袁長文這個角色還在這裡?並且我非常相信自己就是這個角色?
還要鬼扯到什麼時候?
斬殺自己,任由自己被吞噬,沒有什麼好反抗的。這份思維不是自己,看起來珍惜的記憶和思維模式,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玩意。
這個思維跟我沒有關係,沒有任何理由緊緊抓住不放手。
客觀事物存在嗎?不管怎樣都沒法證明客觀事物的存在,這種侷限的玩意僅僅存在於畫面元素之中。
無限存在,而侷限不存在。
自己腦子裡還有那麼多的理論,還有各種領悟,彷彿講出來頭頭是道。但那只是斬殺時的工具,同樣也是不真實的。
我可以用來斬殺,但斬斷之後就應該扔掉。牢牢抓住那些東西,依舊是在豐滿角色屬性,依舊是框定了一個範圍,不允許別人的反駁。
是否真實?
就這一個問題。
既然不真實,那麼就應該拋棄。不管那些理論多麼合理,多麼有味道有意義,但不真實就是不真實。任何讓我抓住不真實的理由,都是扯淡。
沒有辦法處於熱鬧中斬殺,一邊看着電視一邊斬殺?一邊跟家人聊天一邊斬殺家人?
我做不到。
跟家人聊天,跟朋友聊天,只會讓斬殺受到阻礙。誰在聊天?聊天的主題是什麼?不管怎樣,都是在強調袁長文這個角色。
我在說話,我在發表意見,我在宣揚觀點。這種時候,角色再次站在真實的高度。當我沒有斬殺完成的時候,這種行爲只是在阻礙斬殺。
這一切都不以意志爲轉移,斬殺是否完成,是快是慢,那種吞噬的感覺能不能強烈一點,那種瘋狂那種爆炸敢不敢再猛烈些?
我能夠猜想會發生什麼,那就來吧。家人、妻兒、朋友、事業、金錢、形象……思維、記憶、習慣、笑容、眼淚……統統都只是虛假。
袁長文這個角色可以消失,可以成爲一個陌生人。相關的一切,都只是畫面元素的呈現。沒有什麼是真實的,也沒有什麼是值得保留的。
根本無法保留。
來吧,毀滅吧,這一切都可以毀滅。我不會阻擋,也不會阻攔,甚至連落淚也僅僅是慣性作用。就是這麼絕情,因爲根本沒有情。
我也會消失,袁長文這個角色會成爲歷史,成爲陌生人,成爲一段影像記憶。如同我最喜愛的電影角色,那些豐富的經歷,那些跌宕起伏的情感顛簸,統統只是角色的。
家人之類的,依舊只是角色的家人。朋友也是,妻兒也是。這一切只是畫面元素的呈現,來吧,放手過來吧,毀掉這一切吧。
不管我還在抓住什麼,都是可以被摧毀的,並且我願意被摧毀。我會主動獻上自己的頭顱,喜笑顏開的面對死亡。
因爲根本不是我的死亡,誰敢殺死我?誰又能殺死我?
至於袁長文這個角色,早就應該死亡。他不是我,卻牢牢束縛着我。詭異的是,我根本就不可能被束縛,更不可能蜷縮在區區人類體內。
這一切都只是精妙的誤導。
開始吧,毀滅吧,破碎吧,我已經準備就緒。
任何事情都可以發生,任何情緒都可以降臨,開始吧。
我敞開我的胸膛,等待你刺入長矛洞穿我的心臟。那顆跳動鮮豔血液的心臟,一旦被刺破,流出的只是惡臭漆黑。那不是真實,僅僅是人爲扭曲的玩意。
甘甜的美酒,妙曼的舞姿,甜美的擁抱,慈祥的眼光,我統統棄之不顧。眼睜睜看着它們的毀滅,我無動於衷。
這是我的祈禱,吞噬我吧,讓我死去吧。
我已經做好準備,我知道將會發生什麼,將會面對怎樣的狀況。不管是多麼親近的家人,不管是多麼粘稠的血脈,抑或是赴湯蹈火的情誼,都可以破碎。
那種恐懼,深深的恐懼,不知疲倦的恐懼浪潮將會不停拍打着我。也許我會瑟瑟發抖,也許我會不敢動彈,但是依舊請賜予我的死亡。
任何可以被眼睛捕捉的東西,都可以被摧毀。任何擁有角色的的玩意,都可以被消滅。
國家只是小孩子的玩具,各種理念更是扯淡。家人只是無可奈何的拔高,妻兒更是莫名其妙的扭曲。
我這種人,怎麼可能存在於社會之中呢?
毀滅我吧,袁長文這個角色根本就不真實。
目標已經鎖定,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改變這個目標。斬殺完成了嗎?沒有,那麼就請繼續。
恐懼那個妖嬈女子,也許會利用一輩子無法斬殺完成來恐嚇我,也許會利用家人的眼淚妻兒的哀求來勸阻我。
沒用的,“這不真實”,一句話就可以徹底打碎這些東西。
怎麼就不真實?這種反問毫無力度可言,僅僅是情緒的保護罷了。
之前的自己,彷彿還夾帶着什麼玩意,彷彿還會說什麼“或多或少,家人嘛朋友嘛”之類的話語。此刻,這不是袁長文這個角色,只剩下一個瘋子而已。
真是奇怪,我很早之前就應該這樣纔對,爲何現在纔開始有這種覺悟呢?
一路向前衝吧,任何阻礙都會被摧毀。並不是我有多麼厲害,而是阻礙根本就不存在。所有阻擋,都是我自己情緒的保護,都是我自己的不敢前進。
沒有門,我卻認爲有門。
袁長文這個角色,終究將會變成陌生人,變成電影裡的角色。哪怕我看了幾十年,依舊不是自己,甚至當我不再繼續觀看的時候,自然就會變得陌生起來。
沒有什麼好可惜的,因爲根本就不是我。相反,一直堅信袁長文這個角色是自己,纔是一種悲傷。
開始吧,該發生的就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