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輕鬆突如其來,讓人淬不及防。
不是什麼開心,也不是哈哈大笑,更不是什麼狂喜極樂,僅僅是一種淡淡的滿足。並且這種感覺猶如回到孩童時期,自己最想做的竟然是在地上打滾。
內心的輕鬆瀰漫開來,自己不知爲何想要跳舞,想要在地上打滾,想要手舞足蹈讓世界知道我的存在。
想去跟花兒講話,想跟樹幹聊天,想默默樹葉,想躺在椅子上游泳。
這種感覺之前也出現過,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樣發生了。周圍並沒有出現什麼不一樣的事情,彷彿阻擋這份輕鬆的東西不在了,所以這份輕鬆自然就瀰漫在體內。
桌子很棒,敲敲,木質的。想跟桌子說話,不是一個人吐槽,而是跟桌子交流。我知道桌子能明白我的話語,我也知道桌子會怎樣回答,儘管這一切看起來只是自己的想象,但內心的輕鬆根本停不下來。
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操心,任何擔憂都變成一種笑話。儘管自己正在墜入湖水深處,依然會覺得此刻非常棒。腦子裡的扭曲彷彿根本就沒有存在過,每一分鐘都是輕鬆,根本沒有時間去想什麼未來。
恐懼沒法侵入,這份輕鬆降臨的時候,恐懼根本沒法插手。我太忙了,不僅僅是花草樹木,甚至連空氣都成爲我的夥伴。沒有時間去思考,自然也就沒法感受恐懼。
這種狀態就像兩三歲的孩子,跟地上的一塊斑點都能玩耍一下午。在大人眼中,如果有個成年人處於這種狀態,也許就是傻子。
如果說我小時候就是這種狀態,那麼是什麼東西讓我失去了這種狀態?所謂的前途?又是誰給我灌輸的前途?又是誰在利用恐懼讓我學習?
整個社會都處於恐懼之中,所以纔不會認爲這種恐懼焦慮是什麼問題。彷彿,“你不努力將來怎麼辦”這種問題,根本就不是恐懼,完全就是一個正常的問題。
鬼扯。
父母並不認爲這種狀態有什麼不好,所以給我灌輸相同的恐懼,什麼前途什麼未來。社會也不認爲這有什麼問題,成爲某個領域的頂尖人物,就是比這種輕鬆感要重要得多。甚至,根本沒有幾個成年人擁有這種輕鬆感。
所以纔會認爲事業上的成功,追逐夢想的成功,那種腦子裡扭曲的努力,是值得歌頌的。沒人歌頌這種輕鬆感,甚至根本沒幾個人知道這份輕鬆感的存在。
就算是所謂的靈脩,所謂的靈性人物,也不過是瞭解很多哲學理念,知曉很多古文典籍。搞笑的是,這些知識並沒有讓靈性人士變得充滿靈性,反而在加強角色屬性方面立下功勞。
需要剋制,需要修行,這是什麼鬼?在剋制什麼,在修行什麼?
講資歷,論資排輩,以知識作爲衡量點,以閱讀多少古文典籍爲榮耀,以辯論精彩作爲衡量靈性高低的標準。這真是……扯淡到了極限。
處於這種輕鬆狀態下的人,哪有時間跟別人爭論什麼?越是融合這種輕鬆越久的人,就越是不會去爭辯。誰會去爭辯拉屎的時機呢?誰會去討論什麼關於拉屎的計劃呢?
就是這樣,自然的東西瀰漫在體內,自己跟世界不再是兩個分離的個體。甚至,在那種輕鬆的狀態下,都不會去想着保持這份輕鬆。
袁長文把這份輕鬆當作自己斬殺的獎勵,畢竟自己還沒有斬殺完成,哪怕是輕鬆瀰漫全身也要繼續斬殺。
體驗過輕鬆,就會明白曾經的自己是多麼荒謬,那種被全世界信奉的成功,在這份輕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管是熱血勵志,還是夢想青春,都不及這份輕鬆。
我沒有任何理由重新回到過去的狀態,簡直就是扯淡。不管曾經的自己取得多大的成就,相比於這份輕鬆,簡直就是兒童在炫耀玩具一般不可理喻。
那些成功,那些熱血,那些勵志,那些夢想,那些追逐,那些年華,那些努力,那些汗水,那些認知,那些理念,似乎都已經變得無法理解。
我並不是說別人錯了之類的,也不是說什麼追求成功有問題,更不是說這份輕鬆纔是人生的真正活法。都不是,我不知道別人是什麼玩意,畫面元素的呈現已經讓我不需要插手。
畫面元素中那個叫做別人的人類是如何生活,我並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覺察到的畫面元素呈現了怎樣的別人,在我看不見對方的時候,我根本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存在。
所有的討論僅僅是我自己,是袁長文這個角色的斬殺。對我來說,那份輕鬆纔是完美,比起任何成就來說,那份輕鬆依然是最完美的體驗。
袁長文慢慢感受到,這份輕鬆漸漸消失。沒有想過去抓住,也沒有去思考自己爲何會體驗到這份輕鬆。不需要去找尋關鍵點,也不需要去重複實驗,唯一的目標就是斬殺。
這份輕鬆會不會再次降臨,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斬殺不是爲了這份輕鬆,斬殺僅僅是斬殺而已。至於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也沒法知道。
老師可以告訴我很多關於這方面的信息,因爲老師已經斬殺完成。但在此刻,老師的任何話語都只是一種阻礙,因爲老師的話語成爲了真實,那麼必然也是斬殺的對象。
我將我不知道的玩意當作知道,當作真實,就是需要斬殺的。而恰好,老師的話語也屬於這個行列,所以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相信老師的話語。
能做的,就是斬殺,就是前進,就是更遠。
袁長文雖然不知道那份輕鬆是否會再次降臨,但總感覺自己會再次體驗到那份輕鬆。這種莫名其妙的預感,讓袁長文不由嘴角上翹。
似乎自己還被那份輕鬆的殘留所影響,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礙自己。就算有,也是自己不願意丟棄而造成的阻礙。那麼這種阻礙,又算什麼阻礙呢。
我看見腦子裡的扭曲,斬殺你們是必然。我體驗過這份輕鬆,就算是恐懼降臨也無法讓我再次回到從前那種扯淡的生活。
除非來場事故讓我失憶,那麼自然也就忘記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