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有什麼進展?
不僅沒有進展,而且連第一步都沒有踏出。
果然,只有靠着對虛假的憎恨,靠着對角色的憤怒才能完成斬殺。
自己居然還會想着,有什麼進展,還會擔心自己在浪費時間。必須要瘋掉,纔會不計後果不計一切的只爲斬殺。
我有過那種憤怒,突然爆發似乎想要毀掉所有的憤怒。就在做咖啡的那段時間,自己有過非常強烈的憤怒,感覺整個人就快要爆炸一樣。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沒有爆炸也沒有瘋掉,現在更是沒有一絲憤怒。
當時那種憤怒,就算是上帝站在我面前,一樣會被撕碎被毀滅。
可惜,那股憤怒沒能保持住,也許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從火花變成火焰吧。
沒有就沒有吧,若是自己永遠無法完成斬殺呢?自己永遠沒法踏出第一步呢?自己永遠都被角色奴役呢?
唉,這是角色在誘惑我,讓我離開這條道路,讓我遠離什麼斬殺。它在讓我害怕,擔憂這一系列行爲沒有相應的回報。
真是好笑啊,這條路的回報就是斬殺角色。對於角色而言,沒有回報纔是最好的回報,因爲可以保證角色的存活。
此刻,角色卻想利用“無回報”這種平常的理由,來嚇唬我離開這條道路。顯得好像角色在爲我着想,“你看,這條路沒有回報,我們還是去一些回報很大的道路,比如成功之類的。”
我會離開這條道路嗎?我會一直堅持下去嗎?
儘管很想大聲發誓,但發誓本身就是做不到的表現,就是努力拼命剋制自己。
未來會怎樣,我一點也不知道。聽起來,不是很勵志也不是很熱血,但是很誠實。
我又能如何把握未來的動態走向呢?
我是有超能力控制未來,還是自己就是上帝隨意操控?
我只是一個背景存在,思考屬於袁長文這個角色。一個卑微的角色,憑藉腦中的知識信息妄圖確定未來,這種事情聽起來難道不可笑嗎?
沒人會承認自己是卑微的,就算這樣講,也只是希望得到側面的誇獎,“哇塞,你好厲害,竟然可以看透這一點。”
是不是真的卑微,罵他兩句就知道了,立馬暴脾氣讓你知道誰在做主。
角色確實很卑微,雖然不知道那不知名的力量是如何讓角色存在的,但角色的存在本身也只是爲了我服務罷了。
沒有那不知名的力量,沒有角色的存在,我會在哪裡?
沒有電影光線的屏幕,看什麼?
我現在,居然想要斬殺角色,腦子有問題吧!
不過,真的好吵,腦子裡一團混亂,這個吵完那個開始。不是這個人就是那個事,要不然就是幻想開始。
好吵啊!
袁長文突然涌出一陣想哭的衝動,不知爲何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就是突然好想哭。淚水緩緩累積在眼眶中,漸漸涌出,一滴眼淚滑落臉頰。
不是因爲難過,也不是因爲傷心,根本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哭。
老師啊!
你將我害得好慘,現在,我腦子裡最大的影響就是你。
我要考慮你的教誨,然後對比自己的行爲是不是錯了,自己的斬殺之路是否順利,按照你給予的地圖,不停對比思考。
你不應該出現在我腦子裡,你更不應該如此影響我。
老師,你也沒有資格出現在我腦子裡!
你的地圖就是正確的?你的話語就是神聖的不可反駁的?我就應該一直崇拜你,將你供奉在腦子裡?你就可以在我腦子裡肆意影響我?
沒有什麼不能斬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妄念,一切都是腦子裡的認知,統統都是自我定義罷了。
沒有神聖沒有權威,只有真實與否。而真實,無法被斬殺。
真是搞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遲遲無法踏出第一步,究竟是什麼在阻擋自己開始斬殺?
害怕失去什麼東西嗎?搞笑吶,有什麼屬於我?連我腦子裡的思想都不屬於我,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屬於我?
老師啊,你在我腦子裡幹什麼?
這是我的人生,沒有任何人可以插手,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插手。
你不配,你們都不配。
我還在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走錯路,生怕自己的前進跟老師所講的不符合。
這尼瑪究竟在幹什麼?
我自己沒有眼睛麼,自己不會看麼!
沒錯,角色會誤導我,會欺騙我,會讓我忽視顯而易見的東西。那麼,老師的話語就是角色的武器,讓我關注老師所繪的地圖,而忽略現實。
誠實啊,真是很好的武器。
袁長文有點難受,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沒有什麼傷心的,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個大男人獨自在那緩緩流淚。
當然,沒人會關注。誰又會看到,公園草地一棵樹下,某個男子正在落淚。沒有人,這個世界沒有別人,只有自己。
我還在對比,老師還在持續在我腦子裡施加影響。
這是瘋了嗎?
老師時不時跳出來,讓我以爲自己走對了或者走錯了。
該死!
角色就是這麼利用老師,讓我相信老師的話語,讓我不敢反駁老師,讓我懷疑自己的前進。
斬殺自我定義,就是要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看法全部扔掉。那麼,有什麼理由保持老師的看法?
老師永遠在那裡,在我腦子裡對我微笑,始終有一個認知的投射在腦子裡。
這條道路,不需要學習什麼新的知識,更不需要什麼儀器輔助導航。
所有的理由,什麼老師可以指出道路,什麼書籍可以導航座標,這些統統都是角色的藉口。
誠實,就足夠了。
究竟有什麼是真的,如果自己誠實,就可以看到都是虛假。而所謂的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前進的道路,就是因爲自己不誠實。
自己還是沒有擺脫角色,甚至差得很遠。無數自我定義就像藤蔓一樣,糾纏在一起,將“無我”牢牢包裹起來。
密不透風。
我真的可以擺脫角色嗎?
袁長文感到渾身無力,似乎眼淚的流淌已經耗盡全身所有的力氣。一直以來,老師的話語都指明瞭方向,但不知爲何,就是認爲老師也沒有資格在我腦子裡。
不是豪言壯語,不是什麼天地間只有我能主宰自己,僅僅是無可奈何。
老師,請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