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一個錯誤,一直都知道卻沒有足夠重視。
斬殺是否能夠通往真實,我並不知道。但是,我一直認爲斬殺可以通往真實,並且自己在如何從畫面元素中跳入那份覺察的問題上,苦惱很久。
說是要斬殺腦子裡的扭曲,而這個就是一種扭曲。沒有任何理由無視這個扭曲,儘管斬殺是我一直以來的行爲。通過斬殺,一步步走到今天,但是依舊只是扭曲。
相信通過斬殺能夠通往真實,跟相信努力可以通往成功,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看看,想到自己沒法觸碰真實,想到自己永遠都在畫面元素之中,想到自己的斬殺根本無法通往真實之後,那微妙的恐懼就在內心深處盪漾。
我可以斬殺必須賺錢,可以斬殺必須孝順,爲什麼對“斬殺可以通往真實”這個肯定句視而不見呢?
情緒的拉扯,恐懼的陰霾,讓我看不見這麼簡單的道理。“斬殺可以通往真實”,這是不是我一廂情願的相信?是不是我人爲的扭曲?是不是毫無根據的肯定句?
不是沒有東西斬殺,而是有東西自己卻看不見。
恐懼着無法斬殺完成,恐懼着自己沒法觸碰真實,恐懼着自己斬殺這麼多章最後依舊只是凡人一個。
我依舊被腦子裡的扭曲掌控着,哪怕自己頭頭是道,哪怕沒有人可以說服我,哪怕我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然後就是終點?
並不是,沒有完成就是沒有完成。哪怕我斬殺了大多數扭曲,哪怕我此刻處於一種自然的輕鬆狀態,但是沒有完成就是沒有完成。
我依舊在這裡,依舊處於虛假之中,並且依舊有扭曲還在囂張。上千個扭曲掌控我,跟十個扭曲掌控我,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看起來,腦子裡的扭曲少了,自己回到曾經那種幸運的自然時刻。恐懼沒法頻繁侵擾我,自己對於生活充滿了淡然和隨意。但是,我依舊被腦子裡的扭曲掌控,或者說,還有人和事在我腦子裡囂張。
扭曲就是扭曲,那些看法理念就是狗屎。我不在意畫面元素爲何如此呈現,也不想關心別人通過關聯事物找到規律於是站在人生巔峰。都是虛假,不管內容是什麼,都是不真實的。
畫面元素已經呈現了“我相信某些理念,我抓住某些自我定義”,那又如何?我並沒有抵抗這些畫面元素,我承認已經呈現,然後看見接着斬殺,這有什麼問題嗎?
不抵抗,並不意味着不作爲。總是會有喜好,角色總會抓住些什麼。因爲角色的存在本身就是虛假,總會相信些什麼。
那麼,我就相信“什麼也不能相信”,如何?
角色也是畫面元素中的一部分,思維同樣也是。並不是說,我跟畫面元素是分開的,好像畫面元素自由發展,然後我在這裡看着,我的言行思維並非畫面元素一樣。
不是這樣的。
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畫面元素的呈現。不抵抗,只是一種很合理的表現。就算我抵抗,就算我抱怨,這也沒有什麼問題。喜歡抱怨喜歡暴躁,這都沒有問題,僅僅是個人喜好罷了。
腦子裡的扭曲總想找到一個規則,我說不抵抗,扭曲就會問是不是不作爲。我說不是不作爲,扭曲就會繼續追問。什麼時候不抵抗也不作爲,什麼時候不抵抗要作爲,怎麼判斷等等之類的。
那時,已經不是通過腦子裡扭曲思考權衡之後做出的行爲。怦然心動,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做。或者說,行動的理由變得簡單而單純,突然想這麼做了。
也許,事後想想會發現漏洞很多,甚至怦然心動後立刻進行思考,也會發現這種衝動非常荒謬。所以,纔會被稱爲衝動,纔會有什麼三思而後行。
我怎麼知道自己會出現怎樣的怦然心動?
矛盾點在於,角色跟畫面元素並非兩者分開,而是融爲一體的。角色的言行思維同樣屬於畫面元素,而畫面元素的呈現是一起呈現的,包含了所謂的客觀事物和角色的言行思維。
一方面,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沒有錯。甚至認爲自己做錯了,其實也沒有錯。已經是畫面元素的呈現,錯誤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腦子裡的扭曲產物而已。
另一方面,既然不抵抗,既然沒有錯誤,我爲什麼還要斬殺。
真的只是個人喜好,就像電影情節出現自己不喜歡的橋段,那麼直接不去看好了。腦子裡的扭曲是雜音,那些人和事在我腦子裡太吵,所以要斬殺我不允許這種扭曲的放肆。
如同,我不喜歡吃蔥,所以將麪條裡的蔥全部挑出來一樣。
微妙的誤導在於,並不是我在看電影,而是我就處於電影之中,我就是電影裡的角色。
不抵抗沒錢,並不意味着“自己放棄,就讓自己沒錢一輩子”之類的。這不是認命,這是自己規劃了一種未來,並且將其命名爲“不抵抗、認命、無爲”等等。
承認自己沒錢,不抵抗自己沒錢的狀態,不害怕自己沒錢,就像承認自己是個人類一樣。至於做什麼,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沒有人可以規定,做這件事就是順流,或者,發生什麼事情要怎樣做就意味着順流。完全是內心的抗拒與否,只要內心順流,那麼做任何事情都是順流。
只不過,內心順流之後,不抵抗之後,很難再次出現病態般想要賺錢的衝動。此刻不錯,現在就很好,沒有恐懼的侵擾也不會讓人有太大的衝動去努力拼搏。
但是,不努力就意味着不成功?有沒有可能,自己只是簡單的做些事情,然後就成功瞭然後就賺錢了?
可惜,這只是一種安撫。自己必須跳入恐懼之中,讓恐懼發生,讓恐懼的內容發生,釋放掉內心的緊張感纔可以進入的新境界。而提前知曉自己做什麼都沒錯,只是一種阻礙,一種讓恐懼繼續囂張的藉口。
也許吧,我根本不應該深究這些問題,還想着要教導弟子嗎?
袁長文發現,自己似乎根本不願意再去教導弟子,再去跟腦子裡的扭曲打交道。之前纔開始斬殺的時候,似乎每次都會有新的收穫,每次都會幻想回去之後應該怎樣的教導弟子。
現在,自己腦子裡的扭曲還沒有斬殺乾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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