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青城山。
俗話說,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
這座兩千餘年歷史的山峰,從有記載開始,便是道教聖地。
山上有一道觀,道觀裡有一道士,喚作張道長。
據說是西漢末年張道陵,張天師的後人。
爲什麼會有這個據說呢?
是因爲,他算卦很準,掐指一算鐵口直斷。
張道長有個習慣,先給客人算過去,算那些在人生中比較重要的事件。如果算準了,那再繼續,算你的未來,解決你的迷茫。如果過去沒算準,那說明你的天機矇蔽,張道長不會再插手,並且分文不取。
很多人來青城山,都慕名而來,希望能得到張道長指點迷津。
當然,大多數旅客僅僅是來看個好奇,而且如今,張道長也不輕易見外人。
據說是在閉關,參悟天道。
“我根本就不信!”
袁長文走在青城山,聽老媽講張道長的事蹟,不屑道,“不過是飢餓營銷罷了,早就被玩壞的手段。”
老媽趕緊拉住袁長文,慎重道:“臭小子,你待會見了道長,不準這樣放肆。”
袁長文苦笑不得:“老媽,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上天的火箭已經破萬了!你還信這些?平時不是挺開明的,新鮮事物你都能接受,我一直都給我同學講,我老媽lol比我玩的還好。怎麼現在?”
老媽:“這是兩碼事!老媽當年下崗,就是道長給我指點迷津,要不我們哪有今天!待會要有禮貌,聽見沒!”
袁長文很想說,你的成功是源自你的努力,跟那道長有毛關係!
但是,看着老媽略顯虔誠的表情,袁長文實在不好再說什麼。
老媽出生於六十年代,那個時候能進工廠上班,可不得了啊!
特別老媽作爲女孩子,那時工廠的女孩子更是了不起,普通男孩根本沒辦法接觸她們,更別說結婚什麼的。
娶了工廠上班的女孩子,彷彿娶了千金大小姐,而且還是可以洗衣做飯的千金大小姐。
老媽她們選對象,那個時候父母在婚姻方面的作用更大,像沒有工作單位的男孩,什麼賣東西的、自己做生意的,根本不考慮。
只是後來市場經濟,國企那種“無過便是功”的思想,漸漸被社會淘汰。九十年代開始,大規模下崗浪潮。
也許現在看來,沒有工作,被辭退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在那個年代,無異於天塌了。從來沒人想過,在國企上班會讓人下崗,人人羨慕的鐵飯碗,就這麼突兀的沒有了。
找工作?找什麼工作?
老媽十八歲就進廠,除了工廠的活,老媽什麼也不會。老爸也是一樣,夫妻雙雙下崗。沒工作就沒收入,那時住的還是廠裡的單身宿舍,現在沒了單位,自然也不能住在那裡。
幸好奶奶接濟爸媽,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人心惶惶,那時的爸媽經常吵架,爲了一點小事就吵架。老爸經常出去喝酒打牌,有時贏有時輸,老媽就罵,老爸心裡也不舒服,就開始吵架。
後來,兩人在青羊宮求神許願,花了兩塊錢算卦。兩塊錢,可以吃二兩牛肉麪,或者是一碗肥腸粉。
而解卦的人,就是張道長。
張道長解卦一點也不含糊,明確表示兩人並非大富大貴之人,但想要擺脫困境,必須魚躍龍門,朝靠海的地方走。留在蓉城,死路一條。
袁長文覺得,老媽所謂的不含糊,完全是由於記憶的不靠譜。
爸媽一咬牙,從外婆和奶奶那裡,借了錢,便去了zj那時的袁長文還在上小學,被留在外婆家,那裡離學校比較近。
老爸去了工地,老媽靠着自己鉗工的手藝,找了個小工廠。那是私人企業,不像在國企,講究“擡頭不見,低頭見”。私企講究的,就是利潤。
不知道爸媽經歷了什麼,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袁長文高中的時候,爸媽回來了,老爸算是一個小包工頭,老媽回來在學校附近開了個小超市。
一家人,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正因爲這樣,老媽特別感謝張道長,每年都會去送禮。後來,張道長離開蓉城,去了青城山。老媽依舊,跑到青城山去送禮感謝。
這不,袁長文剛大學畢業沒兩年,就被老媽拉過來,說是讓張道長看看人生。
袁長文很不想去的,因爲這純屬無稽之談,可是又拗不過老媽,只好不情不願來到青城山。
…………
上清宮,偏殿。
袁長文母子坐在蒲團上,張道長則是老神在在,躺在搖椅上。
偏殿裡沒有供奉道家仙人,只有幾根蠟燭發着微黃,顯得有點昏暗。
“年輕人,你很抗拒這裡。”張道長閉着眼,微微開口道,“是不是,覺得這些是騙人的?”
袁長文挑挑眉,正想怎麼回答,老媽卻搶先說:“沒有的事,道長。這孩子第一次來,有點不習慣,有點緊張。”
張道長睜開眼,盯着袁長文,笑着說:“你覺得呢?”
袁長文被盯得有點不舒服,說:“這個,這個,不符合我所學的科學知識。”
張道長哈哈一笑:“說得好!年輕人,就是應該這樣。”
說完,張道長閉上眼,右手掐指,嘴裡不知在念叨什麼。
張道長:“你在大二的時候,文化方面特別出衆,應該是拿了獎狀的。”
老媽一聽,連忙說道:“對的,對的,他大二的時候就是拿了獎學金還有優秀學生。”
張道長:“高考的時候,成績不理想,但還是上了想去的大學。”
老媽急忙點頭:“就是,就是!他差兩分上一本線,學校是一本的,但他的專業卻是不到一本線。”
袁長文撇撇嘴,這完全就是神仙話!
放誰身上,都是可以通用的。
張道長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笑道:“年輕人,你還是很抗拒啊。是不是覺得,老道沒有講什麼實在的東西?”
袁長文抿着嘴,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老媽在旁邊,對方又沒騙錢,根本不好翻臉。
張道長拿出一把戒尺,將袁長文的手掌攤平,仔細打量,說:
“你第一次行房事,是在你高考之後不久。”
耶?!
臥槽!
這都知道?!
這事,老媽都不知道!
要知道,那個時候還沒上大學,根本不敢講這種事情。現在長大了,也沒想過要提這事。
張道長:“對方比你大,嗯,大五歲。”
臥槽!
老媽轉頭看着袁長文,眼神彷彿在說,小子,你可以啊!
大爺,求你,別說了。
張道長:“你現在,有兩朵桃花,一遠一近,皆是動情之人。”
老媽似笑非笑的看着袁長文,臭小子!怪不得我給你介紹對象,你一直不同意。
袁長文突然感覺大汗淋漓,一時間沒了思考。
這不科學。
但是,這種不科學就眼睜睜發生了。
“孩子,閉上眼,放鬆。”
張道長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輕柔,袁長文竟然聞言照做。
“就是這樣,放輕鬆,深呼吸。”
張道長伸出手,在袁長文面前虛空一抓。
良久,張道長眉頭緊皺,說:“你二十六歲有一劫,死劫。”
老媽一下便緊張了:“死劫?比我當年還嚴重?”
張道長面色凝重:“是的,你當年不過是兇劫,你兒子的,卻是死劫。稍不留意,萬劫不覆。”
大爺,你這是要收多少錢啊?
袁長文雖然有點震撼,自己的秘密被猜中,但對這種“先說有劫,再說可以化劫”的招式。
會不會太幼稚了?
大爺,你擺明就是要嚇我們嘛。
張道長:“你往南,才能躲過這一劫。”
袁長文:“往南?去廣州?”
張道長:“不,還要往南。”
袁長文:“hn張道長:“還要往南。”
再往南?!
再往南就出國了!
袁長文:“國外嗎?”
張道長:“是的。”
袁長文想了想,問:“如果不去呢?”
張道長看着兩人,緩緩吐出四個字:
“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