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到真實,是在摧毀生活,而不是讓生活更加美好。
想想,我都已經不是袁長文這個角色,思維身體統統不是我,那麼要如何站在這個軀體裡去享受世界呢?
不對,我在想象完成之後的狀態。沒有必要也無法想象,哪怕在理論上知曉所有關於真實的一切,但終究沒有觸碰真實,終究處於虛假的角色之中。
而虛假永遠無法觸碰真實,那麼我的所有想象,無論其多麼合理多麼符合理論,但終究是隻是猜測罷了。既然是猜測,又何必牢牢拽在手裡不鬆開呢?
那份輕鬆感還在持續,並不是像曾經想象的那樣,在這份輕鬆感的加持下努力工作,什麼思維清晰,什麼效率極高之類的。而是整個人就開始無所事事,並且絲毫不會覺得無所事事是一件壞事。
當然,還會有一些殘留的恐懼,但那只是腦子裡的大便被炸爛掉之後殘留的氣息而已。
也許吧,誰知道呢?
在那份輕鬆感之下,不會覺得自己跟世界融合了,而是世界跟自己融合了。彷彿世界本來就是自己的遊樂場,只不過是角色一直將世界想象成惡龍而已。不停的防備不停的努力,只爲了腦子裡的恐懼消停一會。
沒用的,擺脫恐懼本身就是一種恐懼,就像放下執着本身就是一種執着。所以,想要通過擺脫恐懼來徹底擺脫恐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有讓恐懼進來,看見恐懼究竟是個什麼狗屁玩意,纔可以擺脫恐懼。
當然,誰會想要擺脫恐懼?或者,誰會承認自己生活在恐懼之中?甚至,根本不會認爲自己生活在恐懼之中。
所以,我究竟想要怎樣,大談擺脫恐懼?大談如何斬殺?如何修到真實?
拉倒吧,我自己還沒有完成,哪裡有時間去解釋這些玩意呢?而且,我究竟是在給誰解釋?我如何確定真的有個對方在聽我的解釋呢?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此刻覺察到的畫面內容,我怎麼知道這個被稱作“對方”的畫面元素,其背後真的站着一個真實的對方呢?
還是回到之前的思考,僅僅是因爲有一個真實的對方,這是最好的解釋也是最合理的解釋。可惜,我需要怎樣做才能將“最合理的解釋”等同於真實呢?
沒法做到,任何解釋都是猜測,都是未經驗證的假設。所以,相信有一個真實的對方,跟相信天堂的存在,是同樣一種性質。
那麼,我跟對方講話的時候,我究竟在跟誰講話?爲什麼要跟一個我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對方進行講話?
如果僅僅想生活變得更好,那麼會說什麼你永遠沒法知道對方的想法,所以對方做什麼都是你不可預知的。就此打住,這樣就會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如果繼續深入,那麼就會變得像我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活着,又爲什麼還沒有死去。然後,變得熱愛“我不知道”這種狀態,也會漸漸喜歡“無所事事”的日子。
可是,周圍的人,好吧如果真的周圍有人的話,他們會怎樣看待一個喜歡無所事事的人?生活想要美好,本身就意味着要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以及融入人羣。而在我看來,主流價值觀這種東西如同狗屎一般。
甚至,價值觀這種東西,本身就是腦子裡的扭曲。無論怎樣的價值觀,都是一種扭曲。沒錯,就算是佛陀耶穌的價值觀,同樣是一種扭曲。因爲哪怕佛陀耶穌其內在觸碰真實,但那個角色始終是虛假。
一個虛假的角色,其想法無論再怎麼接近真實,都是虛假的存在。就像電影光線如何模擬電影屏幕,都無法改變其本質是電影光線。
但是,這種理解有助於斬殺嗎?我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誰知道那個被稱作對方的畫面元素,究竟會怎樣思考?甚至,我怎麼知道這些不是程序的反饋?
越看,這個世界越是精彩。想想,如果自己創造世界,要如何設定才能創造出那麼多完全不同形態的角色,以及腦子裡那些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扭曲。
每在一個時刻,都會有不同的覺察畫面,而且還不帶重複。不管時間是否存在,這些都是值得驚歎的內容。哪怕時間不存在,腦子裡的記憶也是值得讚歎的神奇。
看看那些過去,看看遇到的那些人和事,有什麼是完全一樣的嗎?無法找到兩片同樣的樹葉,這難道還不值得感到震撼麼?
而再想想,那份覺察就是一切,我就是那份覺察,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很厲害。儘管這個厲害跟此刻“覺得很厲害”的這份思維並無關係,但自己依舊止不住感到舒坦。
不是感到什麼宇宙的浩瀚和自己的渺小,而是覺得整個宇宙都是自己的。
並非是什麼宇宙之王,彷彿就像一個皇帝那樣控制整個宇宙,而是覺得整個宇宙都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即將變得如同手臂一樣輕鬆使喚。
困難之處在於,這份思考並非屬於我的,我僅僅是覺察到這份思考罷了。認爲這份思考就是自己,認爲是自己在思考,這完全是一種精心策劃的幻覺。
就像認爲一直出現在畫面中的部分軀體是自己一樣,這同樣是精心策劃的幻覺。
我不知道這些覺察到的畫面元素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知道將這些元素關聯起來是不對的,並且相信腦子裡的記憶承認時間的線性流逝,同樣也是不誠實的行爲。 WWW ◆тт kдn ◆c○
不應該使用“修到真實”來描述這條道路,就只應該用“斬殺”來形容。不過,還是比較勉強,因爲誰在斬殺?總會認爲有一個主語在斬殺賓語,二元世界的語言只能這樣。
唯一的好消息是,當思考誰在斬殺的時候,已經是快要結束的時候。甚至,這個時候結束與否都不重要,因爲我發現自己根本一無所知。
並且,不會將角色認同爲自己,所以此刻覺察到角色沒有完成,這一切都沒有什麼問題。
我怎麼知道,角色多久會完成?角色究竟會不會完成?
承認時間的線性流逝,那麼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否認時間的存在,那麼我怎麼知道還有下一刻這種存在?
所以咯,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