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要延續,角色要生存,簡直是費盡手段。
最關鍵的是,我居然心甘情願讓角色控制我,並且非常願意跟隨角色一起在恐懼的海洋中飄蕩。
還裝作自己沒有恐懼,還宣稱自己正在努力奮鬥,還標榜自己的勵志傳奇。
瘋了,全部都瘋了。
我就這麼弱智,竟然會相信這些話語。
當別人告訴我什麼東西,我連思考都沒有,就照單全收。爲了什麼?真的是那些理論很好?真的是那些理念很有用?
僅僅是爲了鞏固角色的領先,“看啊,我知道這些,你們都不知道。我看透了這些,你們還在迷霧中。”
認知升級,不就是這套把戲。先是宣揚進來的人,都是高級的人都是爲了人生而努力的人,都是不甘屈服的鬥士。
聽聽,多麼好聽啊,一下子就把自己捧在高處,優越感油然而生。誰會主動丟棄優越感?誰會主動尋找別人的唾棄?
然後,灌輸一大堆毫無根據的信仰,不管是門派還是科學,都是毫無根據的信仰。接着,自己聽到這些話語,腦中產生“叮”的一下。
當自己將這些理念講給別人的時候,收穫別人的崇拜時,自己爲了這些崇拜和炫耀,又會繼續進行認知升級。
這尼瑪跟邪教有什麼區別?
自己就是弱智就是白癡,當別人說,“人這一輩子,要怎樣要怎樣”的時候,自己就這麼傻乎乎相信了。把這些東西當作真理,放在我的腦子裡。
所有問題,在回答“我是誰”之前,都毫無意義。
我說的有道理?我說的沒道理?
誰來評判?
誰有資格來評判?
統統都是角色,都是被恐懼挾持,然後在那裡大談自由意志。
能不能不要在我身上?能不能去死?
我真的不想在過這樣的人生,除了斬殺,我看不到任何所謂的重要之事。
誰都喜歡快樂,誰都喜歡自己站在高處,誰都喜歡自己無所不能,誰都喜歡自己成爲英雄。
這些,都是角色的驅動,都是角色讓我不要去思考,強迫我不要去斬殺。
可悲的是,我就這麼乖乖聽從角色的話語,並且還樂在其中。
爽點,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東西是利用了爽點?又有多少東西是利用了恐懼?
如何高估角色都不算高估,帝國那麼多顆居住星,有幾個能擺脫角色?
我可以做到嗎?我做的對嗎?我正在邁向真實嗎?
袁長文發現,自己很想再去找個老師,很想再去尋找外界的權威來肯定自己。但這個,就是角色微妙的誤導。
一旦有外人肯定自己,不管肯定的內容是什麼,哪怕是“嗯,沒錯,你就是正在斬殺。”
自己就會很開心,而且爲了繼續得到肯定做出一些事情。不再是爲了斬殺而努力斬殺,變成爲了得到肯定而努力做得像“努力斬殺的人”。
我就是唯一的權威,只需要自己就足夠了。因爲我不需要更多的知識,僅僅是誠實到殘忍,就是最好的盟友。
嗯,還有死亡也是最好的盟友。
想想,自己距離死亡又近了一段時間。嘿嘿,跟角色同歸於盡的時間又近了些。
反正你都要死,幹嘛不早點去死吶?
角色必須存在,爲了保證自身的存在,它不會在意構建的內容,很多自我定義都是互相矛盾的。但是,角色不在意,只要存在就好了。
真是一種扯淡的設定,角色究竟是怎麼出現的?又是如何阻礙我的出現?
從出生開始,一直不停在學習整個世界,然後慢慢形成了角色。而那個時候的角色並不牢固,很多時候自己並不相信很多東西。
或者說,自己相信很多大人不相信的事情。
對!
那個時候的求知慾!
最喜歡問爲什麼,最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最喜歡挑戰所謂的常識。而偏偏在那個時候,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別想那麼多,學習纔是最主要的”,或者,父母跟隨我一起翻閱資料以解答問題。
但是,如果我懷疑資料的真實性呢?
如果我繼續問下去呢?
父母有工作,每天壓力很大,雖然都只是角色帶來的壓力,雖然都只是角色帶來的恐懼,但他們就是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教育我。
如果父母丟棄了角色,還會在意什麼見鬼的工作收入之類的嗎?會不會更好的教導我的成長?會不會告訴我這個世界都是虛假的?
嘿!
袁長文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若是父母丟棄了角色,說不定根本不會在意我。就像我現在,正在剝奪腦中的人和事。
爲人父母,必須教育好子女。
這句話本來就是一種道德觀念,本來就是一種虛假,更多的則是一種炫耀。
“你看,我教育子女比你教育的好,快來崇拜我吧。”
“看見沒,我努力工作賺錢,孩子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買。”
“責任,我的責任很重,但是我依舊沒有放棄。怎麼樣,我這人還不錯吧。”
狗屎!
所有的要求,所有的規則,都是自我定義,都是被角色拉扯。不管自我定義的內容是什麼,好人壞人、道德非道德,統統都是虛假。
而我,就這樣抓住這些虛假不放手。
還不停的想要說服別人,“看啊,我的意見多麼厲害,你們佩服我吧!”
“誰能說服我?我纔是懂得最多的那個人。”
“你們有什麼不懂,可以來找我,爲你解答人生解答所有苦難。”
噁心!
角色的腐爛已經瀰漫全身,想象一下自身全是腐爛的流膿的爛肉,就是那種噁心感。
爲什麼還不擺脫角色?爲什麼任由爛掉的角色在身上散發着惡臭?
聞不見麼?
感受不到嗎?
我不誠實,這麼明顯的東西都感受不到。就像之前的榮譽,自己就是沒有看見,角色想要延續自己的榮譽。
不要再想什麼成功,也不要在思考別人的看法,更不要再考慮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
那些位置是留給角色的,是留給各種虛假的自我定義。
拋棄我吧,放棄我吧,最好全世界都將我忘記。
嘿!
袁長文發現,想象全世界忘記自己的時候,竟然有了一絲恐懼,角色竟然有了一絲慌張。
果然,任何角色,任何自我定義,都是在否定“無我”。
“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錯的。”
否定我正在否定的,否定那些否定“無我”的,因爲我知道的一切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