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論,這三個字似乎一直不被人所喜歡,封建迷信、消極人生、胡言亂語,各種標籤就像不要錢似的,拼命往上貼。
事實上,在討論這玩意之前,我必須重新定義這玩意。不經過重新定義,那麼我只是被情緒所推動,就像大家聽見“親情愛情是一種交易”這個說法的時候,完全是被情緒所驅使。
如果宿命論想要描述,“無論我們如何選擇,都是命中註定,無論選擇奮鬥還是懶散,都是命中註定的選擇”。那麼,這裡有一個問題或者前提,就是我們究竟能不能知道所謂的命中註定?
假設的確有一個命中註定,我們可以有辦法知道嗎?我們可以明確瞭解,我的命中註定就是今天晚上要拉稀嗎?
如果可以瞭解,那麼就是控制未來,那麼就是認定確實有一個未來存在。但是,時間是不存在的,根本沒有什麼未來這種說法。我怎麼知道,未來存在呢?
如果不能瞭解,那麼這種宿命論完全可以接受。換個說法,“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我知道,現在發生的都是必然。”
這就非常好接受,因爲現在發生的已經發生,我還能說什麼呢?既然是一種必然,我又何必假裝它不應該發生呢?更沒有必要想象“未來我完蛋了”,或者“未來一定會很美好”。
都是雜音。
之所以討厭宿命論,是在否定我們的努力。而這種努力,正是角色構建自身的一個重要元素。隨便否定角色,很容易引起角色的反抗,而最好的最有效的反抗就是大量的情緒淹沒。
宿命論,似乎一旦有人相信,就會說“好啊,反正就是宿命,那我就坐在不動”之類的。這不是宿命論,只不過是一個種非黑即白的情緒辯解。
命中註定我要這樣,不是在未來,而是在此刻就在現在。命中註定我這樣做,那麼我就這樣做,我只是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順着“道”的流動,順着“命中註定”的趨勢去言行。
哪怕未來會失敗,我也會如此行事。甚至,我知道未來會失敗,但我依舊如此行事。這並非什麼“不問收穫只問耕耘”的勵志話語,而是猶如機器的某個零件,讓我這樣做那麼就這樣做。
而且,我也只能這樣做。
如同,明知道我會死,但依舊會努力活得開心一樣。
這纔是宿命論,或者,這是我的宿命論。
跟別人的不一樣,那不重要。跟社會的不一樣,那也不重要。反正這就是我的理解,這就是我的宿命論,別人怎麼想跟我無關。
所有的言行都是角色在控制,當我斬殺角色之後,就是“道”在控制,或者“命中註定”在控制。那個時候,爲了順應“道”,我必然只能有一種選擇。
可以不順應“道”嗎?當然可以,角色一直都在這麼做,利用虛假的自我定義,然後進行權衡以及做出種種選擇。不顧“道”的順流,強行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事實上,哪有什麼自己的想法,都是角色的思考。而所有角色的相關東西,都是來自這麼多年的記憶、經歷、知識以及信息儲備,就是一坨狗屎!
袁長文很開心,因爲宿命論這陰影一直在自己腦子的潛藏着,如今想通這一點,自然會輕鬆不少。猶如丟掉了一部分負重,親手看見那是虛假扯淡,然後毫不留情的丟棄。
周圍的衆人正在緊張忙碌,而袁長文卻是面帶笑容,彷彿在看電影一樣,看着衆人忙碌、皺眉。有些人非常着急,不停拼命用手指比劃。還有些領導拿着不知道什麼文件圖紙,一直跟旁邊的人探討着。
對講機一直在呼叫,那種茲拉的電流聲,衆人走路的腳步聲,呼喊的聲音,罵聲,種種聲音匯聚在這裡。卻沒有影響袁長文絲毫,彷彿自己坐在畫面之外的感覺。
整個身體漸漸輕鬆起來,不由自主嘴角上翹,似乎看到什麼非常有意思的東西。就像小孩子看見螞蟻蝴蝶的那種興奮感,袁長文此刻竟帶着欣賞的表情觀察着衆人。
感受不到什麼緊張的氣氛,感受不到有什麼不對勁,哪怕綠色光環十分古怪。欣賞衆人的表情,似乎變成一項非常有意思的活動。
那人表情嚴肅,那人有點想哭,那人明顯處於憤怒的邊緣,那人在炫耀,那人在苦悶,那人在忙碌,那人在掏鼻屎,那人在用對講機咆哮……
真是一出精彩的表演啊!
角色啊,你太厲害了。事實上,如果沒有角色,似乎整個宇宙會無聊很多。特別是擁有大量虛假自我定義的角色,會有矛盾在身上,每次想要朝向某個方向前進,卻礙於角色不願意丟棄自我定義,於是變成來來回回,哪也沒去。
哈!那人正在訓斥別人,似乎對方正在玩手機。這種場合下,玩手機當然會被批評咯。不過,這個“當然”是從哪裡來的呢?嘻嘻,真是有趣。
喲!被捱罵了,縮着頭,不停的道歉,不斷說“是,明白”,但在眼底,明顯閃過一絲不屑。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擁有這麼敏銳的觀察力了?
再次看向那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我憑什麼認定那人在不屑?
猜測,有什麼不是猜測呢?
袁長文隨意坐在地上,卻發現地面的紋路有些舒服。這是一條馬路,通向被綠色光環籠罩的城市的主幹道。當然,現在是禁止通行,僅僅是指揮車以及大量警察和武警守衛在這裡。
有看過馬路的路面嗎?主幹道的路面,似乎跟城市裡的道路並不一樣。明顯的顆粒,猶如被凍住的海浪,此起彼伏。
圓圓的凸起露在外面,大量排列在一起,卻看不見下面互相連接的部位。本來以爲每個突起圓圓都是一樣,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完全不一樣,甚至沒有一個是重複的模樣。
有些會微微橢圓一點,有些會有一個小凹點,有些會染上另外的顏色,甚至有些會直接斷掉。
袁長文輕輕撫摸地面,感受着那細小顆粒的摩挲。那些小突起毫不拒絕,一個接一個,就像接受領導人的接見一般。
爲什麼我看見地面,也會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