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並不是什麼寶貴的,不容傷害的。
正如我斬殺孝順之後,並不代表我的行爲要不孝順,而是孝順無法影響我的行爲。那麼同理,身體的不可受傷這個想法,必須丟棄。
之後,身體會不會受傷,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沒有“身體必須不能受傷”或者“以身體不受傷作爲前提”之類的。
如果我想做一件事,那麼就去做。不會因爲有可能讓身體受傷而拒絕去做,也不會因爲可以很好讓身體獲利而強行去做。
沒有思想的傀儡,就是這樣。
果然是毫無意義的行爲,斬殺了虛假,同時也斬殺了虛假所帶來的一切好處。虛假沒有任何壞處,特別是當我瞭解到“那份覺察就是一切”的時候,所謂的壞處只不過是角色站在人生的位置權衡出來的詞語罷了。
想想,那份覺察就是一切,根本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存在。連孤獨這些都沒有,因爲孤獨是建立在一個空間裡,然後只有我一個人這纔是孤獨。連空間都沒有,又怎麼會孤獨呢?
好不容易,可以假裝覺察到“非那份覺察”的玩意,還有什麼壞處呢?
袁長文突然一個恍惚,還沒來得及品味,恍惚一閃而過。如果那份覺察就是一切,那麼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啊!
並非所有都是我,因爲這種說法中的“我”其實是指代角色,樹木怎麼可能是袁長文這個角色呢?但如果“我”是指代那份覺察,自然全部都是我。事實上,這些東西又是不存在的。
就像夢境中的一切,很難說都是做夢者,因爲夢境中的各種元素根本不存在。但又不能說不屬於做夢者,因爲沒有做夢者的話,那麼整個夢境蕩然無存。
可是,我作爲一個角色,作爲一個角色的思維,我要如何去觸碰真實呢?就算要丟掉整個袁長文這個角色,但又要如何丟棄呢?
蘋果要怎樣才能丟掉蘋果呢?
完全是無厘頭的問題,根本摸不着頭腦。當然,頭腦的設計本身就不是用來探尋真實的。袁長文這個角色的根本設定,就是不停的求生然後創造出各種體驗,讓這一切顯得如此真實,以假裝“那份覺察根本不存在”。
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走到了盡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每次就覺得自己快要完成的時候,然後就發現依然在恐懼那個妖嬈女子的控制之中。
丟棄袁長文這個角色,自然完成斬殺。但作爲角色的思維,無論我如何模擬都只是一種模擬,並非真實。
那麼,我該怎麼做?
假裝站在那份覺察的位置?
關鍵是,連這份思考都是虛假的,我又如何在不認同這份思考的前提下,假裝那份覺察呢?這相當於利用虛假來假裝真實,跟曾經的種種扭曲有什麼區別呢?
該死!
怎麼回事,還有路嗎?還可以前進嗎?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自己能夠做到嗎?
也許,自己所謂的斬殺,根本就不是斬殺。對吧,我怎麼知道真正的斬殺是什麼樣子呢?我又要如何確定自己是在斬殺呢?或者,斬殺之後並無什麼特殊的結果。
完全有可能,我耗費一生的時間,然後一無所獲。就算了解那份覺察就是一切,依舊被角色操縱,這完全有可能呀。
也就是說,我根本沒有任何進步,根本沒有絲毫前進。
袁長文有些恐懼,這個結果是無法接受的。但是,自己都要死了,又有什麼無法接受的呢?
如何不再繼續相信腦子裡的扭曲?袁長文這個角色死掉就好了,對吧,死亡之後這份思考也會同時死去。沒有了思考,自然也就不會繼續相信腦子裡的扭曲。
可是,我又要如何在存活的情況下,讓袁長文這個角色死去呢?
如果只是換了一種思考方式,那麼依舊是虛假,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不願意再回到過去那種生活,在恐懼的束縛下幾十年過着同樣的日子。最關鍵的是,我並不喜歡這種重複的日子,只是因爲恐懼而別無選擇,或者因爲恐懼而不敢踐行自己內心的衝動。
如果沒有恐懼,那麼過着重複的日子也不錯。事實上,只要沒有恐懼,過着怎樣的日子都不錯。一個人不害怕生活,那麼這就已經是最大的獎賞,任何物質上或者精神上的成功都顯得卑微無比。
我呢?似乎什麼也不是。
很難想象一種沒有思考的生活,如果沒有思考,那麼是什麼充斥在大腦裡面呢?看見一張桌子,不會去思考顏色形狀材質用處之類的,那麼浮現在腦海裡的是什麼玩意?
現在很是折磨,猶如蒼蠅細小瑣碎的噪音,卻又看不見蒼蠅在哪裡。
漂亮的確是漂亮,也非常符合我的審美觀。但是,審美觀這玩意是時代賦予的,也就是說我的審美觀根本不是我的,而是被整個時代強行扭曲的。一想到這裡,看見漂亮姑娘的愉悅心情轉瞬即逝。
就這樣停下來了嗎?又再次止步於此?當然,有可能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前進。不過,回想曾經的自己,那些不明所以的玩意,似乎自己又的確在進步。
無所事事並不是什麼問題,認爲自己不能無所事事,這纔是問題的關鍵。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規定人生的過法,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認定哪樣東西重要哪樣東西不重要。事實上,根本沒有別人,所有的東西不過是腦海裡的扭曲而已。
這個世界不真實,那份覺察就是一切,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不管自己看中什麼都是扯淡,不管自己在意什麼都是垃圾,不管自己還有什麼放不下都是毫無意義的語句。
袁長文這個角色不存在,這份思考也不存在,就是這樣就結束了呀。
也許,這個世界會如同電視關機那樣,喀嗒一聲瞬間黑屏。
我還在幹什麼?
我還在擔心什麼?
每次都認爲沒有什麼好聊天的,但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聊天。每次都覺得自己根本不知道任何事情,但總會顯擺自己的知識,以及鄙視別人的無知。
計劃規劃條理性,這些優秀的品質逐漸變得一文不值。
不知道就應該有不知道的態度,但是誰又能長時間忍受這種不知道的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