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暮雪,蒼茫的雪地裡,一襲暗黑的夜行衣反而愈發醒目,黑衣人看着前方不遠處軒轅逸駐軍所在地,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他不讓笑兒來,自己卻還是來了,舒清到底好不好,不弄明白,他的心怎麼也放不下,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她的傷是否己好轉了?!
輕嘆一聲,暗黑的身影如一條黑色閃電一般,幾個起落,身影消失在了營地裡。
商君一路小心尋找,女眷一般不能進入軍中,猜想軒轅逸應該把舒清安排在營地後面,但是找了一圈,一無所獲。雪越下越大了,巡邏的隊伍卻依舊沒有怠慢,地上的雪也越積越高,再拖下去不利於他隱匿身影,商君冒險的向主帳靠近,在離主帳不遠的地方,他發現了一個相對小一點的帳篷,靠近傾聽,裡邊傳來一道溫和的女聲:“小姐,該喝藥了。”
商君繞到窗邊,輕輕掀起一條縫,終於看見了那道他掛念的清麗身影。
想不到軒轅逸竟會把舒清安排在主帳附近!他們不是退婚了?或者他與舒清之間,還有外人不知道的情愫。
“嗯。”幕容舒清從躺椅上坐直身子,接過溫熱的藥碗,或許是已經習慣了藥汁的味道,她平靜的喝下,將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拉着綠倚的手,問道:“綠倚,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坐下來休息一下。”
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她都被驚得心悸不已,冷汗直流,何況是綠倚這樣的小姑娘?到底是什麼奇陣,能在短短的時間裡,讓驍勇善戰的前鋒身首異處,敵軍將首級用雪狼叼出來,用意是要挑釁軒轅逸,蔑視東隅衆將吧。不知道,他也沒有想到破陣良策。
綠倚面色蒼白的搖搖頭,低聲回道:“我沒事,就是想起~~”腦子裡迴盪着那顆包裹在長布里的血污頭顱,鼻尖似乎依然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綠倚說不下去,捂住脣,怕自己再次嘔出來。
暮容舒清輕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輕聲安慰道:“好了,不要想了,倍我坐一會。”有幾個女子能承受那樣血腥的一幕,真是難爲她了。
“嗯。”握着小姐微涼的手,綠依雖然心跳依舊紊亂,卻是沒有那麼害怕了。
帳篷外的商君從她們的對話裡似乎聽出了一些端倪,正想進去帳中,細細問舒清,卻聽見一道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商君收回要踏入的腳,閃身躲到帳篷的後面,一會之後,一個年輕的小將出先在了舒清帳前,叫道:“慕容小姐!”
綠倚出來,將小將接了進去,商君本來想等小將離開之後在去找舒清,卻在此時看見了另一抹在營地裡穿梭的黑影,着那身型,商君低咒一聲:“這丫頭!”
爲難的看看舒清,在看看遠處穿梭在營地裡的黑影,商君無奈的離開了小帳,向那個在軍營裡橫衝直闖的黑影奔去。剛纔看過舒清的樣子,臉色雖然還不太好,精神卻還不錯,應該已無大礙吧,至於她此行的目的,有機會再問也不遲。
裴徹剛纔在敵軍陣外觀察了一遍,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迷陣,但是今天前鋒闖陣的情況看,裡邊一定內有乾坤,只是他卻不能輕舉妄動,怪只怪他自己學藝不精!心情有些煩躁的走向主帳,忽然感覺到前方一抹黑影閃過,
裴徹警覺的大喝一聲:“是誰!!!”
難道是奸細?!前方沒有迴應,裴徹握緊手中的長劍,戒備的向帳篷後緩緩靠近,才走了幾步,一柄鋒利的長軟件正面襲來,裴徹大驚,後退一步,黑衣人趁機向營外狂奔而起。
“站住!”裴徹哪裡會讓她如意,提劍直追。
比輕功,黑衣人稍遜一籌,很快被裴徹纏上,裴徹內力剛猛,爲了抓到奸細,劍劍鋒芒犀利,黑衣人躲得有些狼狽,不過好在劍法精妙,總能險險躲過裴徹的攻勢,幾個回合之後,黑衣人體力漸漸不支。
被逼到絕境,黑衣人忽然後退一步,軟劍繞過腰肢,在手腕上繞出一道漂亮的劍花,氣御於劍,軟劍立刻如靈蛇一般,在黑衣人的屈駕下,纏繞上裴徹的手臂,裴徹心下一驚,好古怪的招式,右手被人牽制,裴徹不再多想,運足內力,輕震右臂,軟劍被震得立刻鬆脫下來,黑衣人也被裴徹的內力震的手腕發麻,軟劍脫手而出,裴徹趁機抓住了黑衣人的衣領。
同時,他也在黑巾覆蓋下的臉上看見了一雙明亮璀璨的大眼,眼中滿是倔強和堅毅的神采,他的心沒來由的怔了一下,什麼樣的奸細會有一雙這樣的眼睛?!裴徹片刻的閃神,忽覺腳下一痛,他竟然踩他的腳?!這樣下三濫的招式他都使得出來!!
裴徹拽緊他的衣襟,伸手抓住他覆在面上的黑巾,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這樣急於知道黑衣人的面容。就在裴徹準備把黑衣人的面巾扯下來的時候,感受到背後一股槍勁的內力襲來,不得已,裴徹只好放開手中的黑衣人,後翻躲開這一掌。待他站定,只見面前又出現了另一個黑衣人,此人身型頎長,手中拿着剛纔被他打落的軟劍,同樣是那把軟劍,但是劍在他手中,似乎瞬間注入了不一樣的氣息,冷冽而犀利。裴徹暗暗心驚,此人絕不好對付。
那人只冷然的看着裴徹,似乎沒打算和他交手,扶着旁邊低喘不已的黑衣人,就要離開。裴徹哪裡肯罷休,提劍迎上去,那人猛然回身,單手利落的挑轉劍花,和剛纔黑衣人一樣的招式,軟劍很快纏上了裴徹的右臂,只是這次裴徹根本沒有機會反擊,手臂被緊緊的纏住,稍一用力,他的右於必定廢了。
那人猛力抽回軟劍,裴徹感覺到右臂一陣疼痛,他的右手脫臼了,劍鋒劃破的皮肉,血沿着手臂緩緩流下。疼痛讓他後退了幾步,等他再擡起頭來了,面前空無一人。裴徹扶着右臂,暗歎,好俊的武功!放眼而去,數丈內都沒有遮擋,那人竟是這樣短的時間內,就將人帶走了。
低頭看着自己傷得並不算重的右臂,裴徹有些納悶,爲何他只是讓他脫臼而沒有廢了他的這條右臂?整個軍營中,能與他交手的,或許也只有軒轅逸而己,那人到底是誰?!他今夜前來的目的是什麼?是敵是友?他是否是滄月的人?如果是,就太不妙了!
紛飛的雪花,越下越大,白茫茫的大地上,兩個黑衣人一前一後的走在雪夜裡,後面的人跟得辛苦,卻不敢抱怨。面巾已經扯了下來,商笑的臉已經被凍得通紅,揉着發麻的手腳,對着前面沉默不語的人,商笑小心翼翼的叫道:“哥。”
商君依然故我的往前走着,商笑小跑上前,不敢拉他的衣袖,只好在他身側說道:“哥,我知道錯了,我就是擔心舒清姐姐嘛,你別生氣了,好嗎?”
商君目不斜視,茫茫雪地裡,似乎只有他一個人一般。商笑有些怕了,美麗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霧:“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商君無奈的看着身側眼睛紅得像只小免子一樣小跑跟在身邊的商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她纔好。停下腳步,商君冷聲說道:“舒清已經沒事,你不用擔心了,自己到陵園反省,知道錯沒有用,等你明白錯在哪,再出來。”
“是。”他肯和她說話了,即使受罰她也高興,商笑終於破涕爲笑。
商君在心裡暗歎,她是永遠不會吸取教訓的,商君繞過商笑,向滄月營地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道馬上要消失在眼前的黑影,商笑急道:“哥,你不回去嗎?!”
“我四處看看,你先回去。”在軒轅逸的軍營走了一圈,感覺到滄月似乎有什麼新招,讓東隅受挫,他倒有興趣去看看,尤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哦。”隨着身音消失的,還有商君的身影。商笑挫敗的揉揉自己的手、都是他,要不是他,她早就見到舒清姐姐了,也不會被哥發現,更不會被罰禁足陵,都是那個該死的男人!!商笑一邊詛咒着,一邊朝飄渺山莊走去。
在主帳裡包紮手傷的裴徹沒來由的一怔輕顫,心裡揮之不去的,是那雙璀璨的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