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翠樓裡不明所以的人仍在花天酒地,側廳的包間裡,氣氛卻是異常的凝重,蕭縱卿本就硬朗的臉此時更是凝霜一般的冷然,泰修之實在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低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蕭縱卿不耐的擡起手,一個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閃身而出,卻是直直的朝着泰修之半跪下來,恭敬的叫道:“主子。”
泰修之大驚:“怎麼是你?”他是夜焰手下的人,爲何會在這?而且還知道他不是商君,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泰修之急道:“起來說話,發生什麼事?”
男子也不拖沓,回道:“您離開之後,襲大人派我等隨後查探消息,發現鐵甲軍圍困了環翠樓,商……”看了一眼蕭縱卿,再看一眼‘方繁’,男子停頓了一下,主子現在易容成商公子的樣子,其他人或許並不知情,他還是不要直說爲好。
一聽是關於商君,泰修之急道:“他怎麼了?”蕭縱卿早知他的身份,方繁也已除掉,他現在也不怕別人知道他不是商君,他只想知道,商君到底如何!?
男子不敢怠慢,立刻回道:“公子說,這是調虎離山之計,鐵甲軍意在圍困,拖延時間,讓予函公子孤立無援,公子派夜大人帶領一隊人馬來接應您,因爲人手有限,夜大人目前只佔據了環翠樓外正面的高處,特遣我進來與主子說明詳情,裡應外合。公子、祈公子還有襲大人帶領另一隊人馬正趕去救援予函公子。”
雖然男子口中只稱公子,御楓和衛溪已然明瞭,眼前的主子並非自己主子,兩人對看一眼,心中都有疑惑,卻深知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
他不是昏迷了嗎?怎麼又醒了!若是鐵甲軍一心想要捉拿予函,必是派出了精銳之兵,如此商君豈不是……想到他的身體,泰修之看向蕭縱卿,急道:“我們要想辦法儘快出去,支援他們。”轉向黑衣男子,泰修之說道:“你過來,細說夜焰所處位置,我們突圍出去。”
“是。”黑衣男子迅速掏出懷裡的地圖,蕭縱卿默不作聲的聽着,臉色至始至終都沒有好過,現在則是越發的陰鶩,想不到他居然被鐵甲軍耍了一回!
看向默不作聲站在泰修之身後的‘方繁’,泰修之忽然說道:“你也過來,侍郎府那些侍衛我正好有用。”總要有一些擋箭的人,他們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方繁’看向泰修之,泰修之點頭,他纔回道:“是。”
推開地圖,蕭縱卿一邊講解着突圍的細節,額上也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心中不停的默唸着——
君,你一定要挺住,一定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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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還在醞釀突圍,這邊已經短兵相接。
身後,何成駕着馬車,與祁風華並行,大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祁風華一邊閃躲着短箭,一邊回道:“鐵甲軍聲東擊西,將蕭縱卿他們圍困在環翠樓,其實最終的目的是想捉拿予函。你們快走,我在後面墊後,商君在前面等着你們。”
竟是中計了!?還好他們及時趕到,不然主子進了尚書府,只怕是進得去出不來了,轉念一想,何成又問:“商公子如何能出得了環翠樓?”他不是去赴約了嗎?環翠樓被圍困,他如何脫險?!
又一隻短箭從耳邊呼嘯而過,祁風華不耐的回道:“說來話長,先離開再說!”
看身後黑衣人人數不少,何成也不再囉嗦,大喝一聲:“好!”揚起馬鞭,馬車極速狂奔向前。
這樣不行,要攔住這些人,跟得這麼近,小君的計劃難以實現。祁風華對着身側的襲慕說道:“你護送他們,我設法攔截他們一陣子。”
“好!”襲慕策馬跟上馬車。
祁風華則忽然用力勒緊繮繩,馬匹吃痛,立馬揚蹄,趁着回身之際。祁風華擲出手中的透骨釘,雙手齊發,全部擊中馬腹,馬匹立刻軟倒下來,緊跟其後黑衣人,也從馬上翻滾了下來,倒地的馬匹也驚得後面的馬紛紛停下,只一瞬間的變故,何成駕的馬車也繞進了旁邊的樹林裡,消失在密林裡。
祁風華暗暗鬆了一口氣,一道暗啞的男聲陡然響起:“分兩隊,左右包抄,給我追!”
“是!”
祁風華眯眼看去,月夜下,那襲白衣更是炫目,坐在黑馬上的男人,臉隱沒在玄鐵面具下,看不清樣貌,但是那逼人邪魅之氣卻讓人不會錯認,是他!那個傷了小君的人,雖然他還離得很遠,祁風華卻已經感受到此人的氣勢,不由得握緊繮繩,祁風華的手心竟滿是薄汗。
樹林裡,商君焦急的注視着四周,予函若能進得來樹林,就已經勝了一半。
緩緩張開手,看向手心中的猩紅藥丸,商君不受控制的輕顫起來,這是多年前師傅給他的藥丸,聚元丹。師傅交代,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用,因爲它能在一瞬之間,提元氣,增內力,但是,藥丸效用一過,必會衰竭。他若是不用,以他現在的武功,不但救不了誰,反成拖累,但是用了,他……
心馳神恍之間,馬蹄之聲已然入耳,商君擡眼看去,予函的馬車已經向着他這邊狂奔而來,將藥丸置於袖間,商君迎了上去,馬車才停下來,商君大聲叫道:“予函下馬車!”
予函纔剛跨出車馬,商君立刻將手中的黑衣塞到他懷裡,說道:“撕掉面具,快!”
雖然還沒弄清楚用意,予函卻也知道情況緊急,一邊將黑衣穿上,一邊急忙撕扯臉上的人皮面具。
遠處,馬蹄聲越來越響,商君轉身,對着身後幾人急道:“你們幾個駕車往北邊,你們幾個駕車往南邊。現在馬上走!”
“是!”
幾人利索的上馬,與予函所乘一模一樣的兩輛馬車分別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予函此時有些瞭解商君的意圖了,果然,商君看向他們,說道:“襲慕、何成、紹華,你們保護予函朝東面走,十里外有個岔道,襲慕,一切按計劃行事,快走!”他已經通知了夜焰,三兒他們突圍出來之後,立刻前往岔路接應,這樣一來,予函就能獲救。
幾人紛紛上馬,襲慕卻見商君調轉馬頭,朝着樹林的方向,襲慕急道:“公子,你要去哪?”
“我不能讓小師叔一人苦戰!我回去與他一同對敵,拖延他們,襲慕,予函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救他出去。”小師叔是因爲他才以身犯險,他絕不能讓他出事,予函交給襲慕,他也放心了。
“你們快走!”揚起手中的馬鞭,商君的身影也向着樹林外奔去。
“公子!”襲慕還想說什麼,商君早已隱沒於暗夜之中。
“走。”揚起馬鞭,一行幾人朝着東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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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馬慢慢走近祈風華,白衣人斜睨着他,輕笑道:“我們又見面了,這是讓人期待啊!”本就沙啞的聲音,伴着笑聲,讓人聽起來更覺刺耳。
祈風華雙手環在胸前,不屑的冷笑道:“看見你,我想起了一句話。果然是禍害遺千年。”一邊說着,手中已經扣滿了透骨釘,待他再靠近一些,他就要他好看!
玄鐵面具下,看不見表情,冷殘的的聲音卻依舊輕快,不可一世的說道:“嘴巴到是很硬,就不知道你的命有沒有這麼硬了。”
眼見時機成熟,祈風華運氣於腕間,使足全力,朝着白衣人擲去,原來還頗爲懶散的白衣人,忽然眼神一凜,臭小子,他以爲他還會敗給同樣的招式兩次!可笑!輕身一躍,白衣人竟是離開馬匹兩丈有餘,輕鬆便躲過了這一擊,祈風華一怔,這人的內力好強。
祈風華還在震驚中,只聽見白衣男子冷哼了一聲,說道:“小子,讓我來教你,什麼叫用毒!”身子還在下落中,他忽然從袖間灑出一道白色的粉末,隨着夜風,向着祈風華襲來。
祈風華大驚,來不及多想,亦從腰間掏出他的獨門解毒散,朝着迎面而來的粉末灑去,一時間,兩種白色粉末在空中交匯,竟是瞬間變成了那黑色的薄煙,空氣中也瀰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拍拍手中殘留的藥粉,祈風華哼道:“就這點本事,就不要拿出來丟人了吧。”他從小就在毒罐子里長大的,和他比用毒,好笑!
白衣人眼中興趣更甚,俯身衝向前去,動作之快,超乎祈風華的想象,這麼近的距離,透骨釘根本擲不出去,被逼後退數步,白衣人卻是如黏上他一般,緊隨他身側,祈風華甩不掉他,只得出手,兩人只交手了幾招,白衣人忽然一招小擒拿手,緊緊的抓住了祈風華的手腕,另一隻手扣在他的右肩上,沙啞的聲音再一次冷冷的傳來:“還算有些本事,可惜,武功太差!”
祈風華不服氣,剛想要動,白衣人眼中閃過一抹冷殘之色,不自量力!
“啊——”只聽見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祈風華的肩胛骨被生生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