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兄弟重逢
因爲權素雯和洪如剛兩人腳踏實地的工作，供銷社領導很受感動，所以也設身處地地爲他們家着想。看看他們家的三個女兒也漸漸長大了，必須給他家解決好住房問題。主任叫洪如剛把化肥倉庫後邊五間較好的閒置的倉庫改造成職工住房，他家住三間，才調過來的百貨採購住兩間，每家再給蓋兩間小房子，一間當廚房，一間做餐廳。
時間不長，兩套住房改造好了，洪如剛一家搬進新居。
由於工資和獎金的不斷增長，洪如剛家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權素雯和洪如剛商量，先更新傢俱，再添置一些家用電器。兩人把從春富村搬過來的舊傢俱能燒火的燒火，能送人的送人，在埠嶺集逢會時，就買了大衣櫥、書櫥、寫字檯、牀頭櫃、沙發、茶几等；又到自家門市部買了長短波收音機、黑白電視機等，還幫二女兒到外地花了幾百元錢買了一臺電子琴，因爲二女兒愛好音樂。
洪如剛家的生活真如芝麻開花——節節高。他在家院的引人注目的位置種植了花草，還在靠西大院牆處蓋起了一個大雞圈；又搞了一些舊竹竿劃開，蓋起了標準的幾層兔舍。準備讓三個女兒在放學後或星期天、節假日幫他養雞養兔，搞一些家庭副業，爭取把家庭生活再提高到更新的水平。
洪如剛的三個女兒在學校裡分別都有了大名：大女兒叫洪雲貞，在中學裡讀初二；二女兒叫洪雲亭，讀小學六年級；三女兒洪雲婕，讀小學四年級。
生活水平的提高，也促進了人的精神面貌的變化。權素雯決心把自己的女兒**好，一是注重孩子的學業，二是改變她們的生活穿戴等。洪如剛早起晚睡，輔導、幫助和督促孩子把學習成績提高；權素雯給孩子置辦了最好的學習用具、書包什麼的。他們倆多麼想讓孩子能取得好成績，考上好學校，都能成爲有用的人才。權素雯自己會縫紉，她花錢到棉布櫃去買時尚的棉布，給孩子們做出最新款的服裝。
洪如剛家的三個女兒確實沒有辜負父母親對她們的期望，她們在學校裡不管是學習還是其他的方方面面，各種表現都是優秀的。
大女兒長着那圓圓的臉蛋，一雙黑溜溜的眼睛鑲嵌在不粗不細的眉毛下，頭上扎着兩條不長的小辮子，辮梢上佩戴一對鮮豔的小飾品，顯得活潑賢惠，在中學裡是個不折不扣的校花，她的各門功課成績都超過九十五分；二女兒一付厚實的臉膛，高高的鼻樑，配着那雙樸實的眼睛，顯得憨厚誠實。可在學校裡她則是能歌善舞，會寫會畫，在六年級雙軌班級中各門功課考試成績均佔第一，還得了“縣、市繪畫比賽”的第一名；三女兒白淨的瓜子臉，彎眉大眼，扎着較長的兩隻黑辮子，和她大姐姐一樣，辮梢上也扎着個美麗的小飾品，給人以天真活潑聰明的感覺，學習成績也是名列前茅。每當姊妹仨出進供銷社大門的時候，不少職工都暗暗羨慕：人家三個丫頭，真像三個小公主一樣！
供銷社的門市部在下午五點半就關門下班了，洪如剛在糕點廠六點半纔回家。他到家後就忙着打掃雞舍兔舍，忙着兌飼料餵雞喂兔，或者給院子裡的那些花草剪枝、除草。這時，大女兒放學回來了，她揹着個足足有十斤重的大書包，興高采烈地往爸爸旁邊一放，說：
“爸，給你提供一個驚人的大好消息！”
洪如剛被她女兒“撲通”一聲放下的大書包嚇了一跳，說：
“書包像塊大石頭似的，你整天都裝些什麼玩意兒這麼重，可別砸爛了花木呀。”洪如剛放下手中的鐵鍁，驚奇地看着女兒，又問，“你能有什麼好消息，是山上放什麼好電影？還是你語文數學又考了個雙百分？”
“爸，你失誤了！不是放電影；我考了雙百分也不會這樣驕傲，你是知道的，女兒向來考試的成績是不願向別人透露的。”
“那你還能有什麼驚人的好消息？”
“再猜猜看！猜不着了，認輸再告訴你！”
“看你這孩子還賣什麼關子，你媽早做好飯等着你了，吃過飯還得上晚自習呢！”
“快到廚房吃飯吧，飯都快涼了；噯，你兩小妹怎麼還沒來？”權素雯手裡拿着飯勺子從西廚房裡走出來。
“誰知道，她小學放學以前都比俺早，今個誰知怎麼回事？”雲貞看兩個大人都不大關心她的好消息，好像一團燃燒的火被潑了盆冷水，實在有些喪氣，說，“不關心好消息是吧，這是你們大人的事，算了算了！”
“什麼消息、消息的，誰不關心啦？快說呀！”權素雯這才催促着女兒。
“快說吧，什麼好消息？”洪如剛也不願讓孩子不高興。
雲貞恢復了高興的神態，慢條斯理地講了起來：
雲貞在同軌班級共同進行體育標準測評考覈的時候，認識和她不同班的一個小埠嶺的叫陳冬玲的同學，她說起了她家的情況：她家是從陳圩子搬去的，他爸的命很苦，小時候是被一個有錢的爸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說後來這個爸被人害死後，他家逃荒要飯養不起他，被一個老太太硬是送人了。送的這家有個女兒沒男孩，就想叫他養老送終。這家人給他說了媳婦，成了家。後來受到了本家兄弟的欺負，就從陳圩子搬到了小埠嶺。上級看這人出身很可憐，就照顧他到公社農電站工作。說後來在電站門口，又遇見他原來在那家的娘了，知道娘又搬到格針嶺，他很傷心地領着娘到供銷社飯店買了一盤油煎包給她吃，說娘哭了，恨自己沒能力養活他。陳冬玲又說她現在有兩個哥哥，都在農電站上班，說他爸整天唸叨那家人的情況不知怎麼樣了？
雲貞又告訴爸媽，說在格針嶺小時候奶奶在和她拾草的時候對她講述：她曾有一個大爺，養不起，實際上是硬讓陳圩子那老太太送給她本家姓陳的，也說過那個大爺在公社農電站工作。有一次奶奶從二姑奶家回來在八里屯鎮的大街上見到了他，那時他還在八里屯街上買了油煎包給奶奶吃，奶奶還留了好幾個帶回家給俺吃呢。
聽完女兒的講述，洪如剛的臉上立刻有些傷感。他告訴女兒：
“孩子，你真是個有心眼的孩子，你怎麼想起關心大人的事呢？”洪如剛爲大女兒這麼細心感到欣慰，他看着權素雯。
“那你明天再詳細問問那丫頭，他爸要真的是你那個大爺？”權素雯看着洪如剛，說，“如果是你那個哥哥，你是不是該認了他？”
“當年，我也聽娘講過，如果是他，應該認下，認了以後處得好，就是親兄弟，要不就當一個朋友相處也行呀！”洪如剛看着那天真可愛的女兒，非常理解孩子的心。
雲貞看着爸媽有些高興的樣子，說：
“爸媽，你們是同意認那個大爺了，那俺就告訴那個陳冬玲，叫她爸抽時間過來一趟，讓您們倆老兄弟敘敘舊，談談心。這可是俺的功勞，您們該怎麼獎勵俺啊？”雲貞故意睜着雙逗人的眼睛，看着爸媽的表情。
“是了，忘不了，叫你爸天天提前回家，做好飯給你吃，每天抽時間幫你輔導功課是了。”權素雯也逗着女兒，心裡也在誇着女兒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洪如剛看着女兒吃過晚飯，揹着個大書包又去上晚自習了，他不由得一陣心酸，隱約地又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哥哥時的畫面。
那是從花妹家出來的時候，哥哥看到娘，一下抱住了她，後又聽娘說要離開這兒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他更加不想離開娘，後來被他的姓陳的養父硬拉着痛哭着離開了。還想起娘在臨終前又說起那個哥哥買油煎包給他吃的情況，如剛看出娘在這個時候，是多麼想見這個孩子一面啊！可如剛沒辦法，也不忍心去連累那個哥哥，那是特殊時期，娘只能是幹唸叨了，她也不會想去給那個兒子帶來什麼麻煩的。
又是一個星期天，洪如剛和權素雯同時休息在家，兩人正忙着打掃雞圈裡的雞屎，把打掃的雞屎堆成堆，捂熟發酵，以後再抽時間弄到沂龍河邊自己開墾的荒地裡種菜。
這時，一個女孩領着一個約有將近五十歲的人，大概是她的父親，慢騰騰地向洪如剛家走來。
權素雯擱下手中的活，忙去喊正在屋裡做作業的大女兒雲貞，說：
“孩子你快出來，看看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同學，真地把她爸給帶來了？”
雲貞聽說她的那個同學真地把她爸給領來了，心想幫爸爸辦的事成功了。她高興地從西堂屋裡跑出來，奔這爺倆跑去，說：
“陳冬玲，你來啦！後邊的這位是誰？”
“這是我爸，他聽我跟他說了你家的事，昨晚跟我媽叨咕一晚上，今個他過星期天，就忙着喊我，叫我把他給帶過來了。”陳冬玲一邊被雲貞拉着，一邊看着她爸，臉紅乎乎的，還有點不好意思。
洪如剛和權素雯都忙着迎上前。雲貞看着陳冬玲的爸微笑着，就忙招呼：“大爺，你來了！”
那人忙着答應：“哎，孩子也長這麼大了，俺只顧忙着來了，沒想到買點什麼好東西給你吃。”
“都成大人了，又不是小娃娃。”雲貞巧妙地回答着。
洪如剛在雲貞後邊迎上去，看着失散已久的哥哥，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暖流，不大自然地拉着那人的手，說：
“哥，真的是你！”
權素雯忙嚷着這爺倆：“趕快進屋坐，到屋裡拉呱吧！”
在西屋做作業的雲亭和雲婕聽見大人說話，也都忙着跑出來，愣愣地望着陳冬玲爺倆。
陳冬玲放開雲貞，招呼雲亭和雲婕，說：
“這是你家的兩個小妹吧？長得真漂亮！”
權素雯忙叫雲亭和雲婕上前和這個姐姐說話：
“快叫姐，這也是大姐！”
“大姐”，“大姐”。雲亭和雲婕不好意思地叫着。陳冬玲的爸也走過來，看着這兩個丫頭，有點不好意思，說：
“這是二丫頭和三丫頭吧，長得真好，俺急着來，自己也太老實了，其他的事也沒想得過多，就連孩子的事也給忘了，都沒買點東西給她們吃。”
一家人說着，笑着，把陳冬玲爺倆讓進屋。
洪如剛的住房是兩間由中間一架樑連在一起的雙間屋。權素雯用塊大彩布當布檔，在樑外邊一掛，就把臥室和客廳隔開兩用了。客廳正面一個大方桌上擺滿茶具和糖果等，靠東邊是電視機、收音機 、落地扇什麼的，靠兩邊的布檔子處是大衣櫥和被櫥等，東牆處放着雙人沙發，南牆邊是單人沙發和椅子等，中間放着長方形茶几。
洪如剛把哥哥讓座在雙人沙發上，自己坐在旁邊。權素雯忙着去倒茶，又拿水果給陳冬玲吃，洪雲貞已把陳冬玲和兩個妹妹帶到她們姊妹仨住的西屋玩去了。
洪如剛和哥哥親熱一陣子後，就各自述說從陳圩子分別後的經歷。
招羣的那個姓陳的爹給他起名叫陳志香，特殊時期，站裡曾有人提出他經歷的三家有歷史問題，但被他站裡的領導（一個曾幹過村幹部的人）給否認了，說陳志香是個失去家鄉和親人的孤兒，那是被人賣到洪家以前的事。在那個年代，聽說奶奶、爺爺和娘都去世了，他也想跑到她們的墳上去哭一場，可真怕惹出什麼麻煩，怕丟了自己不容易得到的那份工作；他也曾怨過自己膽小怕事，怨自己沒有報答娘和奶奶、爺爺的養育之恩。
陳志香講到父親遇難時的情況，兄弟倆抱在一起痛哭失聲，權素雯在一旁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不少眼淚。
洪如剛爲了改變悲切的局面，他說：
“咱兄弟倆的重逢，可真是多虧我們兩家的孩子啊，我等會兒出去買些好吃的好玩的，重獎這兩個乖孩子。”
陳志香說：
“是的，我就是笨，想不起這些事，只是想着我們兄弟倆如何早日見面，表揚孩子的事就交給小弟了。”
兄弟倆共同感謝時代的變革。
在人生的道路上，失散多年的兄弟倆又連到了一起，他們兩家人從此也能經常在一起相聚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