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蝶,這個曾經讓江湖中人聞之感到心底發寒的名字!
來滇南之前,蕭逸自然是做好了無數種可能發生的情況的推算,當然也做好了蠍夫人身旁的阿鬼就是鬼蝶的推算,雖然這個可能性是無數種推算中出現概率最小的一種。
多年前,江湖中人都知道殺手教皇坐下兩大護法,花錯和鬼蝶曾經在山谷中有過一次決戰,那次決戰沒有旁觀者,過程和結果到今天爲止也沒有人知道,只是哪一戰後,鬼蝶和花錯齊齊消失在江湖之中,多年後,花錯重出江湖,鬼蝶卻依然下落不明。
有人說,那一戰,花錯勝了。
也有人說,那一戰,鬼蝶勝了。
但更多的人卻說,那一戰,兩人戰成平手。
只是又一次,花錯卻和蕭逸說起了哪一戰的過程和結果。
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般驚心動魄,沒有那大戰三百回合,從日出戰到日落的氣勢恢宏。
花錯當時說:“那一戰,他和鬼蝶只出了一招,便分出了勝負。”
蕭逸當時沒有追問結局,因爲他從花錯的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一絲隱隱的——恐懼!
花錯爲人高傲,很少會把別人放在眼裡,更不用說會害怕誰,但是說起鬼蝶,他的眼神依然會浮現出那種詭異的恐懼。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但當時花錯沉默半響後還是緩緩吐出了哪一站的結果,“我輸了半招。”
是輸了半招,而不是一招。
但是對於頂尖高手來說,輸半招和輸一百招幾乎沒有區別,因爲結局都一樣,若是對方下死手,半招是死,一百招也是死。
很顯然,當時鬼蝶沒有對花錯下死手,也許,外人眼中那陰狠殘暴的鬼蝶也是個有感情的動物,也許,他有着不殺花錯的理由。
阿鬼和花錯對視良久。
蠍夫人的毒已經愈加入骨,白皙的皮膚已經泛出隱隱的紫色。
從阿鬼提到的那一瞬間,花錯便知道,他現在依然不是對方的對手,雖然這些年來他從未間斷過淬鍊自己的刀法,可是阿鬼又何嘗不是呢?也許,他練的比花錯還要刻苦。
蕭逸的軍刺已經滑落掌心,死死的盯着阿鬼手裡的那柄翅蝶刀。
“我叫阿鬼,死鬼的鬼。”阿鬼的聲音略微沙啞,似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不管你是阿鬼還是鬼蝶,現在你最好束手就擒!”蕭逸大喝一聲,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夠輕易被人壓制的人,哪怕對方極有可能是那個傳說中的鬼蝶。
“如果你不想她毒發身亡的話!”蕭逸很囂張,蕭逸很狂,但蕭逸卻絕對不是一個只會用武力的匹夫,戰勝敵人,武力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辦法,兵法有云,攻心爲上,攻城爲下!
蠍夫人就是阿鬼心裡的死穴!他的刀法雖然絕世,但只能殺人,卻不能解毒。
阿鬼的刀背輕微晃動了一下,花錯這纔在心底長吁一口氣,只有同樣頂尖的高手才能看出這個動作意味着對方放棄了攻擊。
“救她,我用我的命換。”阿鬼怔怔的看着花錯,語氣冰冷刻板,絲毫看不出是在有求於人的樣子。
但花錯的心卻莫名的狠狠一揪,他太瞭解對方的個性了,也許這是對方這輩子第一次開口求人,還是用自己的性命作爲砝碼,以前他可是一個即便是自己懸在懸崖邊緣,也不會向任何人求救的人。
“如果是鬼蝶在求我,那我一定幫忙,但如果是阿鬼在求我的話,我實在是找不到幫忙的理由。”花錯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住對方,雖然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但對方卻始終沒有承認。
“阿鬼,殺了他們!”蠍夫人強行忍着胸口的悶痛,用盡全身力氣朝阿鬼吼着。
從遇到蠍夫人的那一天,阿鬼便從來沒有違抗過蠍夫人的任何命令,蠍夫人讓他滅人全家,他就絕對不會放過一個,那怕是嗷嗷待哺的嬰孩,蠍夫人讓他在外面守着,他便會一動不動的在暴雨中站上一夜,即使有一天,蠍夫人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抹向自己的脖子。
這是他第一次違抗蠍夫人的命令,因爲他不想她死去,哪怕事後蠍夫人將他千刀萬剮。
阿鬼緩緩擡起一隻手,解開了臉上的黑皮面具,從遇到蠍夫人到現在,第一次,解開了面具。
那是一張美豔的足以讓天下所有女子心跳停止的臉龐。
筆直的鼻樑,深邃的眼睛,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臉孔。
當年張嫣被譽爲殺手界第一美女,而鬼蝶卻是殺手界第一帥哥,本來是天作之合,如果沒有花錯的話。
“她還好麼。”鬼蝶的聲音難得的帶着溫情,也許只有說到那個她,他纔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她很好。”花錯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但並沒有將張嫣的真實情況說出來。
“哦。”鬼蝶似乎回憶着什麼,冰冷的眼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情。
花錯扭頭,看着蕭逸,“蕭哥……”
血狼幫的所有人,都稱呼蕭逸爲蕭哥,但花錯卻從未這樣叫過,這一次,他這樣稱呼蕭逸。
蕭逸擺擺手,然後朝旁邊的女子輕輕揮手示意了一下。
女子俏皮的嘟了嘟嘴,扔出一粒小藥丸,“算你運氣,我的毒很少配有解藥。”
鬼蝶小心翼翼的將藥丸喂進蠍夫人的嘴巴,蠍夫人服下後,並未感覺毒性散去。
女人笑了笑,眨巴着眼睛道:“解藥一共有兩粒,吃下一粒只不過能夠暫時保命。”
未等蠍夫人開口,鬼蝶冰冷的道:“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這間茶館的地下室,解藥,拿來。”
女人眨了眨眼睛,得到蕭逸的應允後,便快步跑進了茶館吧檯下的一個暗閣,不到一會兒,便走了出來,與她同時走出的,還有趙志東。
“蕭哥!”趙志東看到蕭逸,無比激動。
看着毫髮無損的趙志東,蕭逸心裡也鬆下一口氣,“怎麼還長胖了?”
趙志東咧嘴一笑,“每天吃好的喝好的,當然胖了,就是不太自由,嘿嘿。”
“解藥。”鬼蝶的冰冷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趙志東沒來由的心底一哆嗦,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他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但說話這個人顯然卻讓他感到比死亡更濃的恐懼,他的伸手雖然離蕭逸花錯等頂尖高手還有一段差距,但至少也算的上是一名高手,就連蕭逸也無法將他一招之內拿下。
可是想起當天面對這個“怪物”的那一幕,他心底卻感到一陣陰寒,他手下的七八個好手一擁而上,就連看也沒看清便躺倒了一片,自己拔出刀全力一擊,可是對方似動也沒有動,自己便躺在了地上,幸虧對方當時用的是刀背拍的自己,沒想要自己的性命,否則的話,他的下場比起他那幾個手下也一定好不到那裡去。
這是個可以在半招之類解決掉自己的怪胎,怎能不怕?某些時候,恐懼本就與死亡無關,可以不怕死,但當面對一個絕對強大於自己數倍的敵人,卻會哆嗦,卻會腿軟,這是生物的天性。
蕭逸笑了笑,“我們安全的離開滇南,自會有人將解藥送回。”
說着,轉身大步離去。
鬼蝶卻始終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站在蠍夫人身後。
“我相信,他們一定不會說謊。”摘下面具的鬼蝶,依然如同以往那個阿鬼一般,寸步不離的守護着蠍夫人,沒等蠍夫人開口,便先說出了蠍夫人心中的顧慮,他又何嘗不瞭解這個智商極高的女人?
“你手裡還有讓他們守承諾的籌碼?”智商高的人,通常不會輕易信任別人,蠍夫人也一樣。
“沒有。”鬼蝶回答的很簡潔。
“但是我相信花錯,花錯答應我的事,從來不會反悔,以前是,現在也是。”
“相信我!”
鬼蝶本就深邃的眼神愈發深邃,似乎又想起曾經的那段歲月,花錯從小便喜歡捉弄他,但卻從來不會對他不信守承諾,兩人剛從訓練營中出來的那次,便一同去執行了一次S級任務,這也是殺手界有史以來第一次讓兩個剛剛從訓練營畢業便接下S級任務的唯一一次。
那次任務中,花錯對鬼蝶說,“只要我沒倒下,你就一定不會有事。”
然後,花錯信守了他的承諾,本來他完全可以毫髮無損的全身而退,可是卻因爲鬼蝶被困住而單槍匹馬的重新殺了回去,如果不是教皇的人即使出現接應,那就不會有後來名動江湖的花錯和鬼蝶,有的只是兩個在任務中死去的普通殺手。
蠍夫人面色蒼白,看着這張足以令天下女子癲狂的臉孔,輕輕伸出潔白的玉臂,緩緩拂過鬼蝶額前垂落下來的機率散發。
“其實一直以來,我又何嘗沒有信任過你呢?”
鬼蝶愣了愣,嘴角浮起,竟然不可思議的笑了笑,笑得有些僵硬,也許是許多年不曾笑過,面部的肌肉已經忘記了笑的動作。
“我是怎麼被下毒的?”擁有極高智商的蠍夫人很少有想不明白的事,這次卻是其中一次,從頭到尾,她的茶水都沒有被任何人接觸過,那塊古玉也首先由鬼蝶摩挲檢查了一陣,都無任何異樣,她實在想不通,她是怎麼中的毒。
“我也沒有看出來。”鬼蝶如實說道,“但是我知道能有這般同時瞞過我和你的下毒手段的人,天下只有一個。”
“剛纔那個女人,應該就是殺手界的毒後!”鬼蝶說道。
“毒後……”蠍夫人唸叨着這個名字,卻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才怔怔的看着鬼蝶,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阿鬼叫鬼蝶,而且也是殺手界的人。”
鬼蝶愣了愣,輕輕深吸一口氣,“曾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