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信箋,透出日光的雲白顏色,彷彿夏日蟬翼,又像鏡湖上飄蕩的水煙。
信上是陌生的字跡,筆勁蒼逑,墨漬連接處看似潦草,實則幾分閒散幾分恬淡,自成其韻。
當真應了一句“字如其人”。
“你可明白墨先生的意思了,雲苓?”
信是季孜墨寫的,不長,但簡雲苓反反覆覆看了幾遍,生怕自己太過疲勞看花了眼。
珺雪並不催她,由着她一遍一遍確認,直到她茫然地沿着原先的摺痕把信疊好,纔出聲問她。
簡雲苓無知無覺地點了點頭,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裡好似被人塞進了一團糯米年糕,亂糟糟地糾結在一起,理不出個頭緒。
季孜墨這信裡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她需要時間讓自己遲鈍的思維反應一下。
“所以說,三年前治好梅花鎮瘟疫的那個外鄉大夫,就是季孜墨?”簡雲苓覺得,自己穿越到這裡的時候一定撞到鬼了。不然怎麼樁樁件件事情都能讓她碰上?好像有誰提前設定好了,故意整她一樣。
珺雪被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逗笑,揶揄地瞧着她,道:“是啊,墨先生給我送這信的時候,還說你看完定是這種表情,我本不信,現在看來,墨先生知人識人的本事實在高超。”
“這個殺千刀的呢?”簡雲苓黑着臉,後槽牙憤憤磨着,竟是要把季孜墨咬碎成肉沫子的氣勢。
譽塵也在笑,和風朗月般的笑容,一如春風中最秀致的那棵柳,優雅迷人:“墨先生雲遊四海,行蹤不定。他來送信的時候給雪兒瞧了一次脈,然後就走了,估摸現在又不知進到哪座深山裡了。”
簡雲苓手上顫抖,惡毒怨憤地咒罵道:“他季孜墨堂堂醫聖之子,知道這裡疫情嚴重,還有心情去雲遊四海?我呸!他個半吊子庸醫,別讓我再看見他。再看見他,我直接一把刀給他大卸八塊了,扔圈裡餵豬!”
譽塵眼角抽動,以拳抵脣,低低咳了兩聲,道:“簡姑娘,豬……好像不是肉食動物……”
簡雲苓怒氣正盛,對任何善意的,惡意的提醒都採取排斥態度,惡狠狠盯着他,挑眉道:“我讓它是它就得是!怎麼,我偏偏要喂,它一個只會哼哼的畜生,還能跟我舉蹄反抗不成?”
譽塵深暗跟女人沒道理可講的處世箴言,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個生起氣來,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裡的彪悍女人。
他迅速閉上了嘴,乖覺地低下頭,不再發表意見。
珺雪看譽塵吃了敗仗,一點沒有心疼的意思,倒向他投去一個“你活該”的眼神,在得到對方可憐巴巴地迴應後,轉過頭來,從簡雲苓手中抽出那張被她揉亂的信,勸道:“墨先生醫者仁心,想必又是去救治病患了,你別擔心,我們這不是來了嗎?”
珺雪的話好歹還有點作用,但簡雲苓依舊嗤之以鼻道:“救治病患?這裡這麼多病患等着他救治,他不來。就捎一封信,然後生拉硬拽把你們兩個拖進來,真是典型的小人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