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爲蕭白在這種惡劣的發音條件下還能聽清,還能擰眉思考:“清代?這是個什麼朝代?我怎麼從沒聽說過?史書上有記載嗎?”
他蕭白飽讀羣書,怎麼會有他不知道的朝代?不行,他不能就此罷休,一定要問清楚,看看是他的書讀得不夠多,還是不夠全面,回頭繼續發憤圖強,圍繞這個“清代”再做一番學術研究。
簡雲苓振臂高擎,猛然站起,繞着整個茶桌轉了三圈,一個腳步不穩,左腳踩到右腳,跌到蕭白身上,順勢一滾,攤手攤腳撲倒了他,把他壓得連連慘呼,道:“哎呀,你快起來,你沉死了,要出人命了!”
最後一個尾聲刺人耳膜,穿空而上,整個京城的土地都抖了兩抖。
簡雲苓捂着耳朵爬起來,癟下嘴,委屈地跺腳道:“你不要吼我,我正在想!”隨即拊掌大叫,醉紅的眼底爍然大亮,道:“我想起來了。清朝是幾百年後的一個朝代。那個朝代要剃頭,要梳辮子,還要穿大馬褂!哈哈哈!”
說到剃頭梳辮子,簡雲苓一把揪住蕭白的頭髮,前後拉扯,連頭皮都要連根拔下。
蕭白“哎呦哎呦”地去掰她的手,可這個女人力大無比,任憑他怎麼掙脫,也只是讓自己烏亮濃密的秀髮再多損失幾根而已。
“你醉了!”一聽她說幾百年後,蕭白便知道自己被她耍了。
哪有什麼清代,肯定是她編出來的。
“你是不是以爲我在騙你!”簡雲苓嬌容生怒,指尖戳上蕭白的鼻子,像只豎起了毛的刺蝟,充滿了攻擊性。
蕭白好不容易等到她放過了自己的頭髮,鼻子卻又遭了殃。呲牙咧嘴地也不敢叫一聲疼,迅速往後挪了一步,退出她的勢力範圍,違心道:“沒有,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簡雲苓揪住他的衣領,兩坨赤紅暈染的面頰近在咫尺,酒香在二人之間薰騰,蕭白抿脣噤聲,心下叫苦,靜等她酒瘋發作,沒想到,她突然軟了身子,靠在他肩膀上。
濃重的失意包裹着她漸漸模糊不清的語聲,蕭白感覺自己懷中鑽進一隻滿身瘡痍,狼狽不堪,只想找個地方遮風擋雨的迷路小野貓。
“蕭白,我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不是這裡的人,我的家,在很遙遠的未來。曾經的我,被朋友背叛,慘死於槍下,然後老天安排我來到了這裡。我本來只想過平淡一點的生活,可我遇到了宇文徵,他把我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是他,他牽絆住了我的腳步。”簡雲苓攥緊他的衣襟,把臉低埋在他胸膛,尋找哪怕一絲絲的溫暖。
她咬住下脣,齒縫間溢出血珠,可她渾然不覺痛,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剋制自己的情緒,然而她瑟瑟顫抖的消瘦肩膀卻已然出賣了她。
“又說什麼傻話呢?我看你真的是醉徹底了。”蕭白收斂一面不羈逗趣,意外的優雅,如靜水明月。一段淺弧自他嘴邊揚起,緩緩擡手,撩撥身前水鍛似的長髮,明明是那樣隨心的一個輕浮動作,卻充滿着撫慰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