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總之就是覺得這個翰王妃深不可測,好像自己一句話說的不小心,就會被她推入萬丈深淵,至於深淵下有什麼,當然只有他掉進去,纔會知道。
“小臣愚鈍,難以窺探上聽,自然不知王妃大駕光臨,到底所爲何事。但人們不都說嗎,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該是有些道理的,所以王妃若有吩咐,儘可明說,小臣定當鞠躬盡瘁爲王妃效力。”楊勇很快冷靜下來,抱拳俯身,說話嚴絲合縫,客氣之餘又替自己方纔的口氣不善圓了場,一張鋒棱鮮明的臉埋在雙臂間,看不清神色。
簡雲苓脣勾的又彎了些,帶笑的眉眼既有欣賞,又有滿意。
這個楊勇,官職雖然不高,但心思卻比那些在朝堂上混跡許久的老油條們還要玲瓏剔透。
原來還以爲他的不起眼是因爲他太過耿直忠厚不懂變通,現在看來,說不定這正是他自保的一種方式呢?
畢竟官場爾虞我詐,拉幫結派的事一向不在少數,稍微出點頭,便會成爲某些人爭相拉攏的對象,而到時候,不管你是應還是不應,又或者你選擇了哪一邊,都很有可能成爲衆矢之的,爲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楊勇此人,怕不是他表面上那般簡單吧。
此時簡雲苓心中有萬千衡量,楊勇心中也有萬千忐忑。
他雖然試圖化解危機,但依他所觀察,翰王妃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人。難道他一直擔心的那件事,真的避無可避了嗎?
兩人的無言,換來楊夫人更多的心慌。
她不懂朝堂官場的你來我往,也看不明白簡雲苓此番前來的目的,但她瞭解楊勇。
他一直小心謹慎,儘量收斂鋒芒,不招攬過多的關注,更不去得罪那些位高權重的貴人。
但方纔,他竟然情急到顧不得許多,當着翰王妃的面說出那樣逾矩無禮的話,一定是發生了很糟的事,糟的讓他也慌了亂了。
下意識地,她拽緊了楊勇的衣襬,說不上是在表達自己的恐懼,還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楊勇。
當然了,她的這一個小動作,並沒能逃過簡雲苓的眼睛。
她燦爛若斜陽臨水的眸底劃過一絲黠詭,像極了每次都被她大罵狐狸的某人。
“將軍,明人不說暗話,我們都是聰明人,你這套使於人前的伎倆就不用搬到我面前了吧?”楊勇客氣了,簡雲苓反倒不客氣了,她斜支着頭歡悅地笑,笑聲似拂風銀鈴,有一種捅破窗戶紙的快意。
楊勇施禮周全的手僵在了半空,許久,久到彷彿時間都已靜止,僅剩屋周雀鳥的啾鳴攪動起陰鬱煩躁的氣息,他才緩緩擡起那雙精銳駭人的眸子,所有的恭謹謙卑蕩然無存,只是死死地盯住簡雲苓,厭惡憎恨之意不言自明。
簡雲苓半分不爲所動,好整以暇地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面前,一隻手摁在他仍保持着抱拳姿勢,不肯放下的那雙手上,微微使力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