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王府內。
簡雲苓一路疾步,直奔宇文徵的書房。下人們皆被她嚴肅的表情和凜然的氣場嚇得躬身俯首,退避三舍。
房門半開,簡雲苓擡手扣了扣門,無人相應,又叫了一聲:“王爺?”還是沒有人回答。
側首囑咐蘭姨守在門外,直接推門走進,
斜陽在遙遠天際踮起腳尖,婀娜曼舞。煙光渺渺,在這件不大的小屋裡籠出一片灰暗的光影。桐木桌案反射出幽幽熒光。桌上紅燭慢騰騰昇起兩縷青煙,焦灼的味道隱約飄忽在空氣中。一張單薄的紙片隨着門扇帶起的微風飄然落地,像瀕死的枯葉蝶,蒼弱沒有生氣。
簡雲苓眯起眼睛,四下環顧,沒有看到宇文徵的人影,卻奇異地注意到了那張不起眼的紙片。
從桌腿拉出的斜長陰影裡撿起它。驀然發現那上面仍留有筆跡。
拿到眼下仔細辨認,參差不齊的邊緣,有被大火啃噬過後的烏黑痕跡,上面只餘兩個滄潤遒勁的字眼,很熟悉,是宇文徵的字,寫着一個很熟悉的名字:隱魅。
雷神之錘在腦海中敲響,某個念頭一閃而逝,簡雲苓下意識地想去否認,但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所想的,極有可能就是真的。
紅潤臉龐忽然血色盡褪,那雙原本可以迸射出各種生動華彩的杏眸,倏地熄滅。她所有表情都像被鋼鐵面具禁錮,連動一動都鑽心的疼。
手上不自覺地一鬆,蝶又翩飛,落到她腳邊,頹敗在冰冷的地上。
轉身跑出,飛奔離開,把蘭姨擔憂地呼喊拋到腦後,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看,只想大醉一場!
心裡像是空了一塊,整個人如同一朵枯萎的嬌花,陽光雨露都無法滋潤她。周圍的風景與人羣快速流過,她隔絕了所有的一切,意識裡只有那兩個字的墨跡不斷重疊反覆,有一個聲音在嘶吼,她卻聽不清吼得是什麼。
這樣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兜轉了許久,突然腳下被一處門檻絆到,擡頭一望,“雲樓”二字撞進眼中。
頹着步子走進,俊秀小廝許久未見她,熟絡地湊上去,招呼一聲:“姑娘您怎麼這麼久都沒有過來了?茶室一直給您備着呢,您先上去,我馬上去叫蕭老闆。”
她卻沒有像從前那般剪春攬月地笑,只繞開小廝,怔愣地順着木質樓梯像上走,吱呀吱呀的聲音,隨着她的每一次踩踏,哀慘響起,就像她的心,不堪重負,堅持到了最後,卻也是條千瘡百孔的絕路。
蕭白聞訊而來,挑起厚重的紫紅紗帳,習慣性地坐到了她對面,習慣性地爲她倒了一杯吞吐霧氣的熱茶,又習慣性地插科打諢,道:“聽說那天朝堂上,你們可是讓簡太師出了個大丑,一品降到三品,丟了這麼大頂官帽子,他沒有……”
話說到一半,看簡雲苓沒有什麼反應,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奇怪道:“你怎麼了?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