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蘇逸痕電話的時候,她就像是從虛幻的世界裡一下子被拽進了現實。
也再一次次的告知她蘇浩然跟她的關係,兩個人是多麼的遙不可及。
“是蘇逸痕。”沐小白苦笑了一聲,擦乾臉上的淚水,擡頭看着他,聲音哽咽,“本來還想多跟你聊聊的,看來沒機會了。”
纔想接聽電話,手背一陣溫熱,他的手覆在上面,溫和儒雅的面孔上帶着幾分懇求,“別接。”
她一陣失神,最後重重的點頭,果斷的按掉電話。
兩個人走到一個小廣場上,由於現在已經深秋了,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間出來,所以小廣場上很安靜。
沐小白坐在鞦韆上,慢慢的蕩着,“你的手沒問題吧?”
“血已經凝固了,沒多大的問題。”蘇浩然苦笑了一聲,站在她的身側。
沐小白咬了咬脣,現在還覺得當時從露臺上跑下來是腦抽了,腦袋一熱完全控制不住就跑下來了,現在要跟他說什麼?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而蘇浩然偏偏也是這樣,沉默着。
“這七年你過得怎麼樣?”
“如你所見,我搖身一變成了蘇浩然,過得當然很好。”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他的聲音平靜如常,沐小白卻深切的感受到其中的微妙,真的過得很好的話,她的心底爲什麼會突然覺得酸?
“是真的嗎?”
“嗯。”蘇浩然低頭,薄脣微微勾起,染上幾分苦笑,“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也必須要失去一些東西。”
“你失去了什麼?”
“尊嚴。”蘇浩然苦笑了一聲,失神的望着遠處,眼睛沒有焦慮,顯得格外空洞,“我是蘇家的私生子。”
沐小白小嘴微微張大,不可置信的側頭看着他,心底開始爲這個男人心疼,在蘇家他頂着一個私生子的名稱怎麼可能過得好?
他過的不好,一定很不好。
“浩然學長……”
“嗯,小白。”他淺笑,“別爲我擔心,我過的很好。”
沐小白嘴脣抿成一條線,一瞬間心底所有的埋怨全部都消失不見了,七年所有的痛楚也全部消失了,跟他的處境比起來那又算的了什麼?
“剛剛你的杯子怎麼會突然爆掉?”
這話題實在太讓人壓抑了,她又捨不得跟他分開,只能選擇另外一個話題。
他微微偏頭,因爲天很黑,所以完全看不出他臉頰上的兩團紅暈,半晌才解釋,“那個杯子……是被我捏碎的。”
“捏碎的?”沐小白驚呆了,那得多大的勁兒?他沒事兒幹嘛捏杯子?難道是因爲她跟蘇逸痕?
心底的某處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既喜悅又茫然。
“嗯,不知道爲什麼就碎了。”他臉色有些不自然,將腦袋微微轉到一邊。
“額。”
“還記得我們上學那陣租的那間工作室嗎?”蘇浩然突然問起來。
那間工作室?說是工作室其實就是個五十平米的小屋子罷了,當年他爲了參加鋼琴大賽,特地的租了一間屋子練習,而她身爲他的女朋友自然每次都會跟着,那裡裝滿了兩個人所有美好的回憶。
“當然記得。”
“一起去走走?”
沐小白欣然答應,兩個人的關係太微妙,像陌生人,卻又有着相同的甜蜜回憶,想親近,卻誰都不肯往前邁一步。
那間屋子在大學旁的一棟舊樓,舊樓很雜亂,周圍都擺滿了小攤,亂糟糟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前走着,沐小白突然看到了炸串的攤位,眼神一眨不眨的盯了半天,最後還是離開了。
“等一下,老闆,二十個串兒。”蘇浩然停住腳步,掏出一個灰色的錢包,這個錢包像是用了很多年,樣式不僅老套還很陳舊。
“這個錢包……”沐小白驚訝的指着錢包,喃喃道,“不是當年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額,是嗎?”他神態不自然的將錢包裝好,並未繼續這個話題,顯得有些隱晦。
沐小白拿着烤串,安靜的在雜鬧的小攤間行走着,心情複雜,他似乎並不想提起以前,卻又約她來工作室?他真是矛盾!
舊樓有五層,而小工作室正好在五層,又沒有電梯,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爬樓。
“哎,以前覺得爬樓挺輕鬆的,現在好累啊。”沐小白嘟囔了一句,站在小屋的門前,轉身望着他,“這間屋子應該早就有了新主人吧,沒準兒已經換了好多個了。”
“沒。”蘇浩然掏出一串鑰匙,動作熟練的打開門,“進來吧。”
“這裡,你不會一直租着吧?”沐小白驚訝的長大嘴巴,熟悉的按了燈,目光四周圍環視了一番,還是以前的裝飾,甚至連那臺破舊的鋼琴都在。
“每個月都會回來幾天來這裡。”蘇浩然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果汁遞給她,“給你彈一首曲子?”
“好哇。”沐小白坐在牀邊,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蘇浩然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放在鋼琴上,一曲流暢的曲子緩緩流出。
她安然的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滿滿的欣賞,溫文爾雅的男人沒有那個女人能拒絕吧?
心底曾經埋藏下的一顆爛掉的種子,在這一刻卻奇蹟的爆發般生長,長成蒼天大樹。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沐小白蹙眉,甚至感覺到蘇浩然的琴音也頓了一下,拿出手機果然是蘇逸痕的號碼。
心底有些煩躁,下意識的看向蘇浩然的方向,他依然那麼完美,像是一個王子。
只是這通電話卻在提醒着她,她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公主了。
走到隔斷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粗重的喘息着,他像是在奔跑。
“蘇逸痕?”
“你在哪兒!”
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語氣讓沐小白覺得很不爽,她難道就不能有點私有空間?太過分了。
“幹嘛?”
“笨木頭,你已經找到喜歡的那個男人了嗎?”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奇怪,甚至帶着一絲顫音。
沐小白記起曾經跟他說過,要是找到各自喜歡的人就放對方走,她轉頭望着彈琴的背影,心底的某根弦彷彿被撥動。
“我……”
“你還記得欠我的那個條件嗎?”蘇逸痕急躁的打斷她的話,沉聲道,“我的最後一個條件!”
“什麼?”
“不許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