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有山人外人。
前一世漂泊在外,浪跡美國,還沒找到人生的方向和重心就已經不明不白的穿越了。公西意頗爲感懷,抱着臂彎的奶娃娃,不住嘆氣。這又活了一回,以爲自己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結果依舊是漂泊在外……不同的是,成了孩兒他娘。
但是公西誠說的很對,當媽的人一無所成,比一個人一無所成更悲哀!於是乎,在離開海島登陸大梁的過程中,公西意彷彿是慢一步患上了產後抑鬱,陷入深深的悲哀裡。越過一座座高山,看過一片片風景,也沒讓她豁然開朗起來。
木紅擔心主子,去請教二少爺。
“二少,小姐一路上悶悶不樂的,會不會生病啊。”
公西誠“刷”地收起玉骨折扇:“她是病的不輕,不用管。”蜥蜴生了孩子之後,膩膩歪歪的小心情有增無減,已經到了不整治不行的地步了。
“可是二少爺,小姐不開心啊。”木紅強調,二少不是最疼三小姐了嗎,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如今這是怎麼了?
“不開心?人活在世上,天天開心是會遭天譴的。”
木紅語塞。
“餓她兩頓,再來桌好菜,你就知道她開心起來多容易。”
“(⊙o⊙)…”木紅驚呆了,這還是二少爺嗎?
木紅從公西誠那回來,就變成傻子了,還是呆傻呆傻的。公西意叫她,她的反應總是慢一拍,連沏壺茶都能把水倒溢出來。
公西意輕輕把睡着的藥藥放在搖籃裡,衝着木紅揮揮手。
“你今天怎麼了?這麼不在狀態。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公西意眼神突然亮了起來,在一起了十幾年,木紅可是少有心事。
“恩……”木紅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公西意瞬間拉過抱枕,作傾聽狀。木紅的心事說不定就是看上誰家少年郎了,想想都覺得小興奮。
“倒是說啊,我都準備好了。”公西意一時間精神的不要不要的。
“小姐,二少說今晚不用晚膳了。”
“啊?”公西意愣了一下,“就這?”
“恩……明天早上也不用早膳了……”
公西意皺眉,是不是這一路上糧食短缺了?哎,早知道就省着點吃,幾頓不吃她是餓不死的,但是在外面押運行李的、趕馬車的、還有很多很多勞動者,光幹活不吃飯怎麼行。
想想就更擔心了:“是咱們的糧食不夠了嗎,還是經濟上出現什麼問題了,讓我想想辦法……”
“不……不是,二少說就小姐一個人不用吃。”木紅說完不敢看公西意反應,她怕小姐太難過。
“爲什麼?”公西意莫名其妙,除了莫名其妙還是莫名其妙。
一道冰刀在空氣中殺來:“因爲浪費。”公西誠搖着他的新寵——玉骨折扇大步流星走進來,手感不錯。
“你就保持林黛玉的狀態,最好有點兒仙氣,別食什麼人間煙火了。沒事兒做幾首詩,你以前不是有個什麼歪理。人總是在自己窮困潦倒的時候最有創作靈感嗎?那就多憂愁少吃飯。”
公西意眯着眼睛,惡狠狠地看着高大的男人:“最近我沒惹你吧?”別的公西意都好說,這個吃怎麼也不能將就。
“甩了一路的臉色,還說沒惹我?”公西誠手裡的扇子嘩啦嘩啦作響,“據說哺乳期媽媽不能憂思過多,不然孩子會自閉。”
公西意這才明白誠王八的意思,開導方式……呵呵,人間奇葩。
“懇求二少別斷了小的口糧,小的賣唱賣笑都可以。”公西意嬉皮笑臉道,心裡卻默默反思了一下。她都忘了,自己的情緒會感染很多人,尤其是親近的人。
公西誠冷冷看她一眼:“晚上別吃飯了,讓腦子清醒清醒。到少安山估計半夜,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我吃了飯依舊能保持清醒。”公西意爭取道,民以食爲天。“再說,什麼重要的事情不能現在說?”
公西誠又心累了,懶得解釋。
“別走啊,說完再走!”看着公西誠絕情離開,公西意假情假意吆喝了兩聲。切,誠王八不想說她還不想知道呢!
從島上回來的人,上上下下幾十號人,都打扮的普普通通。怎麼看也就只是些行走的商販,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趕了兩個多月的路,終於在深夜到達了目的地——少安山,這個坐落在西南溝溝壑壑裡的一大山脈。
一行人在夜色裡進了山,車馬穿過密佈的叢林,上上下下繞來繞去。坐在馬車裡打盹的公西意都快吐了,藥藥這個小傢伙卻精神的不行,不哭不鬧還一直笑,配合外面的氛圍,公西意直覺的慎得慌。
“誠王八,我們來這兒荒郊野外的幹什麼?”
“你不記得少安山了?”
公西意搖搖頭,她應該記得嗎?
公西誠詭異一笑:“夜初言,記得嗎?”
涼涼的風順着馬車窗戶的縫隙溜了進來,直直鑽進公西意的脖子裡,她感覺整個脊樑骨都是哇涼哇涼的。爲什麼要在這麼慎人的地方提……夜初言。
“相見甚歡的蠱源就出自這裡,少安山被稱爲玄唐山。”公西誠饒有興致地看着公西意,他不信她還想不起來。
公西意聽見“玄唐山”三個字,整個人都飄飄的。外面大風的聲音再加上點兒心理作用,要不是死死咬住嘴脣,她肯定尖叫。
“玄唐山……是大梁國律第一條上的那個玄唐山……嗎?”
“恩。”
公西意眼淚都快嚇出來了:“媽媽……我要回家……”藥藥卻突然“咯咯”笑出聲來,好像在嘲笑他膽小的媽咪。
“你想的沒錯,這兒就是當初樑辰大開殺戒的地方。據說不論男女老少,腰斬的腰斬,分屍的分屍,還有活活燒死的……大梁所有慘無人道的刑罰,玄唐山人的身上試了一遍,聽說還有小孩兒……”
“別說了!”公西意怒視公西誠,“不是禁地嗎?我們來幹什麼?”
“禁地?”公西誠樂了,“蜥蜴,這可是我們的家,真正的家。”
“…………”公西意很想找個地方靜靜。
“公西誠名下的所有,方戈名下的所有,都將爲這裡……不對,是一直在爲這裡服務。”公西誠笑着解釋,“蜥蜴,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
“你……做到什麼了?”公西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記不記得我說過,終有一天,連皇帝都不能勉強你我什麼。”公西誠語氣平和,“有時候夢想實現了,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要爲什麼而努力,你說是不是?”
“我還是沒弄明白,你到底做什麼了?”公西意好奇不已,好奇心完全打敗了恐懼心理。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周邊早就沒有了風聲,一片寂靜。
“下車看看,你就知道了。”
面前是一條漆黑的長廊,兩側站着兩列紅衣男子,個個面無表情。公西意頓時變得十分謹慎,這樣的氛圍她感到不安。藥藥摟着媽媽的脖子,兩隻明亮的大眼睛左看右看,一點兒都不害怕。
緊跟着公西誠的步伐,生怕落單兒。
一道道鑲嵌着青銅紋理的石門依次打開,越來越明亮,越來越開闊,最終呈現在公西意麪前的,震撼人心。
六七層樓那麼高的,像是教堂穹頂一般的建築,而腳下寬闊的臺階順次下陷,呈圓環狀,臺階上雕刻着水紋。四處明亮如白天,絕不是燭火能做到了,她看見了什麼?
燈,華麗麗的吊頂水晶燈,磅礴大氣而華麗。
而且,是電燈!
“誠……誠……”公西意結結巴巴的,是在無法用語言表述。這些放在現代,也許不算什麼驚世之作,但這可是在大梁!
公西誠自信又有傲氣地笑道:“歡迎來到——零組。”
“零組?”公西意反問,“這個地方是做什麼的?”如此浩大的工程,肯定不只是表面這樣。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地方。”公西誠摸了摸藥藥的腦袋,這是可以讓蜥蜴安心的地方。
“具體呢?”公西意不明白,“難道不是類似什麼組織,比如……黑社會。”她直言直語慣了,終於把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還零組呢,怎麼不直接叫山口組,黑手黨!
“隨你怎麼理解。”公西誠抱過藥藥,“至少一百年,百年之內沒有人能撼動這裡。至於做什麼,一些研究還有信息的流轉都有涉及。”
“你說的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公西意雖然笨,但是直覺很準。這次重返大梁,公西誠帶她直接來這裡,一定是有什麼目的的。
“靠山。”公西誠看着藥藥,又看看蜥蜴,“我想讓你相信,沒有人比你的靠山更穩固。藥藥,可以活的很好……即使沒有你和我。”
“蜥蜴,你跟我來……”
公西意惴惴不安,跟着公西誠走了很久,下行了一段時間。聽着公西誠的講解,她才知道……他們是在山心,公西誠挖空了少安山。在這個沒有挖掘機的時代,他是怎麼做到的?
“你跟我來,就明白了。”
公西誠一手抱着藥藥,一手推開了最高機密——三號門。
鑲嵌在石壁上的層層展臺上,放着讓人窒息的東西。
槍,全部都是黑壓壓的槍。大廳的中間,有着類似博物館的玻璃櫃,裡面全是各式各樣的槍支。
公西意與其說是在參觀,倒不如是在神遊,這絕對是在做夢,自己做夢越來越奇怪了。公西誠隨手拉開一個玻璃櫃,拿出一把簡陋的銀質小手槍,逗藥藥玩兒。
“這是六歲的時候,我偷偷做的,打死人不現實,但是捕獵用足夠了。”藥藥很喜歡新玩具,只可惜對於他來來說,太重了。
“你讓我緩緩……”公西意還是不敢相信。
“現在你能想到,我是怎麼在十幾年掏空這裡建造零組了嗎?”公西誠今天笑的格外多,而公西意早就傻眼了。活了兩輩子,真~槍實彈她真的是第一次見,怎麼能不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