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界,任何東西都是寶貴的,除了時間,這正與人界相反。
冥界的土地長不出任何活着的東西,也沒有清澈見底的河流溪水,畢竟,這是死亡的國度。木欒子樹,是這死亡國度唯一的生命,冥王默許了這唯一一棵破壞了整個冥界氣氛的活物。
可是我很喜歡這棵樹,這是在冥界唯一能看見的綠色。坐在樹底下彈奏一曲,心情舒暢,彷彿回到了奧林匹斯山上的樹林。這並不是說我後悔跟哈迪斯來到冥界,認真的說,即便這裡黑暗、壓抑,也好過奧林匹斯的光輝,因爲那裡並不屬於我,或者說我與那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哈迪斯偶爾會跑來聽音樂,雖然他總抱怨說,你爲什麼不去E□□ionhen?我說,在唯一一顆綠樹下彈奏,與在一片花海里彈奏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哈迪斯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這並不影響他討厭木欒子樹,在他看來,這棵樹充滿了奧林匹斯的僞善的味道,像是陷進肉裡的一根刺,拔不出來,且時不時地提醒你,它還在你的肉裡。冥界是唯一真實的反應着人們慾望的地方,而這棵樹……
“嘖,怎麼看怎麼噁心啊。”哈迪斯站在樹下,仰頭看這棵在黑暗的冥界裡還能熠熠發光的樹。
“你可以毀了它。”我如是建議。以哈迪斯的神力來說,毀掉這棵樹,輕而易舉。
“毀掉它?如果能那麼毫無顧忌的毀掉它我會等到現在還不動手?”哈迪斯冷哼一聲,“它是奧林匹斯的種子長成的樹,而且好死不死就長在這裡!”
“這裡?”我停下彈奏,四顧。
“它的樹葉能淨化的冥界無法消化的怨恨、憤怒、狂暴、貪婪、嫉妒集合而成的惡之氣,它的根吸收的是這大瀑布的血,冒然毀了它,第六、七、八三獄會被噴涌而出的惡之氣完全覆蓋,被暴漲的血水徹底淹沒,別說亡靈,就是三巨頭也不能承受,這裡會變成荒獄,而其他地方會人滿爲患!”
“如果樹被人毀壞,有應對之策麼?”
“如果有,我現在就拆了它!”哈迪斯沒好氣的回答,“這世界上能毀掉這樹的只有神,人是沒有這個力量毀掉……不過,也許有例外。”
哈迪斯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憤怒的氣息讓天空更加陰暗起來。
“例外……啊,能夠傷害神的身體的男人。”我回想起那個站在雅典娜身邊的男人,傷害神是最大的罪,他應該在冥界接受永久的折磨,“那個男人的靈魂呢?”
“哼,他死了靈魂卻沒來冥界,你說他會在哪裡?”哈迪斯的怒氣平息下來,從半空中落到地面,“如果不是那個女人藏了起來,我要讓他永遠不能離開冥界,嚐遍所有的酷刑!”
“聯魂之術麼……”我不得不讚嘆雅典娜的智慧。
“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哈迪斯。”冥界之王居然不知道這個秘法,“他們的靈魂被聯繫在了一起,一同轉生。神魂是不會來到冥界的,所以哈迪斯喲,除非你在雅典娜還活着的時候殺死他,並將他的靈魂帶入冥界,否則他永遠不會到冥界來。”
“哈,雅典娜,你以爲我還會被那個男人打敗?!我要讓他知道,傷害我的身體的罪,是多麼巨大!”
其實哈迪斯並不是被那個男人打敗,而是被自己……他震驚於身體受到的傷害,那點傷別說致命,連修普諾斯都受過比他重的傷,現在不是照樣生龍活虎。他受傷最深的,是他的自尊。
如今哈迪斯再次轉生,他與雅典娜的戰爭,就要開始了。
“沒有把冥王帶回來嗎?”我對連續外出數次無果的修普諾斯說,“遇到麻煩了?”
“哼,你知道在哈迪斯身邊的人是誰?”
“誰?”總不會是雅典娜吧……話雖如此,我又想到了那個干擾我尋找冥王的力量,確實,像是雅典娜的小宇宙,可是,那時候的雅典娜應該沒有覺醒纔對。
“猜對一半,還有一個少年。”修普諾斯那表情簡直幸災樂禍,心情愉悅的講述了他看到情況。
也就是說,哈迪斯、雅典娜和哈迪斯的宿敵,就這樣三個人,成了青梅竹馬密不可分的兄妹三人?我覺得這個玩笑開大了。當年帶走哈迪斯的人的目的是這個麼?
“哈,達拿都斯喲,你能想象哈迪斯覺醒以後會有多暴怒麼?他,居然跟雅典娜是兄妹,還要接受那個……嗯,叫天馬的小子保護。哈哈,事情變得太有趣了!”修普諾斯不可抑制的笑着。
“潘多拉呢?”
“她還在找呢……你提醒我了,不能讓她這麼快找到哈迪斯。”修普諾斯一個轉身,準備離開。
“我也去。”修普諾斯現在的心態,不知會弄出多大的簍子。哈迪斯覺醒後的暴怒,禍及自身就不好了。
到意大利之前,我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看到那三人其樂融融的場景時,多少心理建設都功虧一簣。
那是哈迪斯麼?那個肆意的、張揚的、殘忍的帝王,此刻如同最純潔的羔羊般,天真無邪。膽怯的、害羞的、善良的……找不到一絲不淨的靈魂,這是哈迪斯麼?如果不是他胸前掛着的項鍊,我絕對不想承認,那個人是哈迪斯。
“怎麼樣,精彩吧?”修普諾斯站在我身後,問道。
“這就是哈迪斯找的,世界上最純潔的轉世體麼?”
“正確,不過沒有獎勵。”修普諾斯把腦袋擱在我肩膀上,一同望着那三個嘻嘻哈哈的孩子,“用最純潔的靈魂,掩蓋他的黑暗,很聰明不是麼?”
“……”這個時候,不知爲何,我的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詞,弄巧反成拙。這小小的一點不安,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只是錯覺吧。現在就殺掉天馬,那麼……
“達拿都斯,不要輕舉妄動哦。”不知不覺,修普諾斯一手抓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攬在腰上……我的雙子啊,連我在想什麼都能知道麼。
“你打算做什麼?修普諾斯。”
“達拿都斯,看着吧,哈迪斯可不會希望你替他報一劍之仇啊。”修普諾斯帶我走回陰影裡,“有人在朝這裡來了,我們該走了。”
那個小宇宙……黃金聖鬥士麼,來迎接女神了嗎?
匆匆一瞥,那個揹着聖衣的青年,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個黃金聖鬥士,是射手座的黃金聖鬥士——希緒弗斯。”回到冥界,修普諾斯低聲在我耳邊,道出了一個讓我的眼睛瞬間血紅的名字。
“希緒……弗斯!”那個男人!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靈魂在怒號,殺了他!讓他償還他施與我的恥辱!
“達拿都斯,冷靜一下。”修普諾斯的聲音伴着冰冷的冥界之風吹散了我的憤怒之火,“你的憤怒我會記得,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出什麼事了?”
“還記得波塞冬麼?”修普諾斯的嘴角掛着冷笑,“那個被雅典娜封印的蠢蛋,封印的力量減弱了。”
海皇波塞冬麼……居然被雅典娜封印靈魂長達百年,雖然很失禮,確實是蠢蛋。
如果沒有那84件聖衣……
“你是說海皇也要覺醒了?”他也要來參一腳的話,不知道還是跟那時候一樣3人互不相讓還是加入哪方陣營……
“確實,他的力量在影響北歐,還有海鬥士覺醒的氣息。”
修普諾斯能感知到的,我卻感知不到……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這樣的感覺,從醒來以後就一直纏繞着我,那種,不協調感。
我……忘記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