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戈不明,這是觸動了什麼了,自己也不過就是說到了容臻而已,容啓何至於這般激動。
喬楚戈連忙是伸手拂過容啓的面頰,而後柔聲勸解道:“你且是放寬心了便是,有什麼想說的便慢慢說,不急的。”
“能不急嘛?”怕自己還未來得及說完,這條命便沒有了,回頭落下的那麼多遺憾,都不知道該從何處去說了。
喬楚戈聽着容啓這般自暴自棄似得模樣,到底是心有幾分難受,斂下了眉眼只是看着他。
“我哪裡捨得離去,只是終歸我在這帝王之位上坐着,有些事情原本便不必旁人來的周全。”容啓說的是實話,帝王駕崩,若是有什麼沒交代清楚的,恐怕往後還有更多意想不到的。
喬楚戈倒也明白容啓的顧慮,只是不喜歡聽而已。
“你且慢慢說吧,我聽着記着便是了。”終歸還是她喬楚戈先妥協的,看着容啓的目光帶着幾分溫和纏綿。
那是絮絮叨叨的說了許久的話,容啓是睡了好些日子了,倒也還算精神不錯,喬楚戈是好不容易盼着容啓醒了,這會兒是沒了睡意的。
外頭的人便是在外頭等着,誰也不敢離開半步,深怕是有什麼事情回頭找不到伺候的人。
尺素看了一眼一直在邊上陪着的顧月蘅,到底是覺得往日自己看錯了人了,寬聲道:“月貴人不若先歇會兒吧?這兒尚且有我等在的……”
“我答應了她的。”顧月蘅抿緊了嘴脣,一雙眸子看着那暖閣關着的門,面上帶着的是嚴肅非常的神色。
尺素知道,顧月蘅說的是喬楚戈,到底是一聲輕嘆。想着,當年多麼勢不兩立的兩個人,如今卻成了當下的模樣,說不上來究竟是誰在依靠着誰了,終歸……也好過當一輩子的仇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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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未央是隨着嶽如鉤走的,雖說是被罰了,倒也沒真的叫什麼人來看押着,這會兒還不曾回去也尚且算得上是自由的。
嶽如鉤神色厭惡的看着這跟着過來的人,便是冷哼了一聲,到底是沒什麼好語氣的:“你還跟着我做什麼?”
宮未央也知道,這趟的確是自己做的不夠妥當了,便是看着嶽如鉤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哀求的意思:“夫人,我那兒知道,竟然會是這般……這般……”
“這般什麼?你是當真看不出來如今的局勢還是如何?挑着什麼時候發瘋不好非得是這個時候?你是誠心的等着人家來編排你吧?宮未央,綿貴人,這三個月便好生在你那院子裡好好反省反省,本宮當初是怎麼告訴你的。稍安勿躁切莫急躁!你如今是聽進去了幾個字,記住了幾個字?”
原本,宮未央這不求情倒也還好,這非得是火上澆油的,嶽如鉤是如何都抑制不住心中惱怒了的。
她往日在人前是慣於隱忍,只是到底不過是裝的好看罷了,誰有是個甘心被欺負的。
這會兒,光是想起方纔那年樺看着自己的眼神,嶽如鉤這心裡面的氣便是不打一處來的,竟然是讓年樺這人給看便了的,當真的!好大的本事!
“往後你還是離我遠些吧,本宮這兒廟小是容不下你了!”嶽如鉤說着便是準備讓人送宮未央出去的。
宮未央有哪裡肯的?她好不容易纔勾搭上的嶽如鉤,爲了同嶽如鉤交好花費了多少的心思,可是如今就以爲犯了個錯就要付之一炬,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夫人,臣妾當真是知錯了,往後再也不敢了的……”
“知錯?你知錯過幾回了,又改過幾回了?宮未央,屢教不改之人是你,今日你到底還有何臉面在這裡哭哭啼啼?趕緊滾!”嶽如鉤原本就在氣頭上,這宮未央還這般糾纏不休,當下便是心生厭煩,這言詞之間到底是半點遮攔都沒有了的。
宮未央萬萬不曾想到,這嶽如鉤居然還這般不給面子的,當即便是有些醒不過味兒來了,看着嶽如鉤的目光帶上了幾分遲疑。
“還在這兒杵着做什麼?是準備讓本宮拿了東西來趕你的,是不是?!”嶽如鉤見着宮未央竟然是站在那裡還是一動不動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當下是握着棍棒就準備打人。
宮未央連忙是跪在了地上,仰着頭看着嶽如鉤,最終還是怕了她那窮兇極惡的目光。
“滾!”嶽如鉤厲聲低喝,宮未央是不敢再有糾纏了,嶽如鉤便是率先轉身自行離開了。
宮未央神色之間帶上了幾分茫然,跌坐在那兒,這御花園中如今是渺無人煙,當下只有幾個丫鬟在遠處等着,方纔那麼大的動靜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
到時再喝會兒想起來了,這般模樣竟然是讓這麼一羣丫鬟給瞧見了的,宮未央不覺面上便是幾分羞惱。
“看什麼看?不過是個狗仗人勢的東西,生了個兒子了不起?不過就是個稚兒罷了,往後還能不能繼續母憑子貴還不知道呢!”宮未央是罵罵咧咧的,擺着一副是要在衆人面前討回來一個面子的模樣。
宮未央也是被弄得有幾分怒火中燒了,這才這般大庭廣衆的便是開口叫罵,也沒去管如今這邊上聽見的人是否會傳出去。
倒是宮未央的婢女還算有幾分腦子,知道這話是不好亂說的,即便那是嶽如鉤所生,可到底是皇子,哪裡輪的上宮未央在這裡編排的。再不得寵,人家也比你是高上一等的。
“貴人,這話不好這麼說的……”
只是,原本一片好意,卻是宮未央當下半點不領情,一甩手便是繼續罵咧:“怎麼,如今是你都覺得她嶽如鉤能夠踩在我頭上了?也不睜眼看看,你是什麼出身我是什麼出身,說白了,她也不過是個幸運一些的母親子貴的賤婢而已!如今奉了的是一品浩命,當時所有人都是眼下嘛?她這身份配不上陛下,才只給了個夫人的名號,這後宮誰都比她名正言順。”
眼瞧着這宮未央的話說的是越發的離譜了,丫鬟在一旁當真是隻能夠幹看着乾着急,應爲壓根不聽勸吶。
“我倒是要看看了,她嶽如鉤到底能夠木片秭歸到幾時!”
宮未央是一路罵罵咧咧的過去的,聲音也不見收斂,當真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
御花園內早已經是人去樓空,卻是靜默許久之後,才從假山之中出來了個人,披着披風面上笑意盡顯:“倒是沒想到,不過是過來賞賞風景的,還能瞧見這麼一出好戲。”
“小姐,這話若是傳到了嶽如鉤的耳朵裡,恐怕這人是活不長久了的。”
“那就傳過去吧,這後宮熱熱鬧鬧的才叫後宮嗎?往前的叫什麼,安安靜靜的半點動靜都沒有。”說完,便是轉身準備離開。
那丫鬟卻是人就站在那裡的,等到那人離開之後,方纔轉身朝着嶽如鉤的住處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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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啓拉着喬楚戈說了一宿的話,這會兒是天亮了方纔歇下的。
喬楚戈再出來時候,外頭的人是陪着一起熬了一夜的,只是還不能夠歇着。
“今日是丞相回朝的日子,往前朝堂之上沒有主事的人,大臣們不好往後宮來鬧。如今卻是不同,丞相回來了……只怕,顧相也攔不住的。”喬楚戈叫尺素提自己梳妝,看後看了一眼在邊上還算精神的顧月蘅,“今日你便先回去吧,一會兒顧相在,怕是會有尷尬。”
喬楚戈也拿捏不準到了那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景象,顧城橫想要服衆便只能是那個替百官說話的,所以這惡人只能是她喬楚戈來當。
顧月蘅看着喬楚戈,最終卻還是搖頭:“我答應過你的。”
見着顧月蘅這般堅持,喬楚戈自然是不好再說其他,畢竟人家是真心的關照你的,你若還這般不知道體諒,未免也太過於不知道進退了。
喬楚戈簡單梳妝過後,倒是遮下了這眼底的青灰,仍舊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顧月蘅是沒敢離開的,讓丫鬟拿了些換洗的衣裳過來。簡單的熟悉過後,倒也是算得上是清爽了不少,尚且能夠見得了人了的。
顧城橫帶着文武百官過來,是直奔着端寧宮來的,包銘是一路跟着過來。這丞相帶頭的,那麼多大臣傅和,包銘就算是頂着這禁軍統領的名號也不夠用的,只好是一路跟着過來,左右是不能夠讓後宮出事的。
這浩浩蕩蕩的一大幫子的人,是直接殺到了端寧宮。
衆官員原本想着,他們這麼一羣人突然直接殺過來,想來不能夠如何也能綽綽銳氣,卻沒想到這皇后娘娘早已經一身鳳袍的坐在這端寧宮的正堂之上了,神色威儀萬分。
顧城橫也難免幾分詫異,卻也掩飾的極好,率先進去,是恭恭謹謹的一個君臣之禮。
“顧相賑災一路辛苦,不曾好好休息,一回來便得處理朝堂之上的事情,有勞顧相了。”喬楚戈微微頷首,低聲道,卻是對其他跪着的人不置一詞。
顧城橫作揖道:“此乃微臣分內之事,實不敢有所妄斷。”
喬楚戈瞭然點了點頭,慰問完了顧城橫之後,這纔是看向了所有人:“今日不知道各位大人擅闖後宮,視法度禮教於無,這是要做什麼?”
喬楚戈是擺出來了幾分氣勢,竟然當真是能夠壓下幾個人的。
赫溪曲是隨着衆人跪在那裡的,這會兒聽見喬楚戈這般說,便是連忙起身撇清了關係:“微臣是叫李大人生拉硬拽的拉過來的,原本是不樂意來的。”
喬楚戈當下是斜了一眼赫溪曲,着實不知道說這人什麼纔好,也不瞧瞧當下是什麼場景,哪裡是輪的上他這般無理取鬧的?
“赫大人,你……”那被赫溪曲拉出來的李大人當下便是不樂意了,他也不過是好心好意的帶着人過來的,這是大夥兒都來了,赫溪曲不來算是什麼樣子?這是公然的離羣,這是公然的不合羣!
赫溪曲挑了挑眉聳了聳肩看着李大人的目光便是一副迷惘模樣,笑臉吟吟的說道:“本官也沒說錯的,當下有不少人是被人推擠着一起過來的。”
那跪着一地的人不少是罵罵咧咧的,只說這赫溪曲在那裡是胡言亂語。
喬楚戈倒是想要看看,這赫溪曲是能夠有多少能耐的,這是要說了什麼話的,瞧着模樣怕是有備而來啊。
“皇后娘娘深明大義,這事兒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既然是皇后娘娘說的,陛下病了需要靜養那就是病了!陛下在裡頭養身子,陛下的身子便是容國的頂樑柱,若是頂樑柱倒下了要你我做什麼?你們想過如今你們這般做是在做什麼嘛?”
赫溪曲那全然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喬楚戈都沒想到的,赫溪曲還能夠說出這麼頭頭是道似得話來的。
在座的人到底沒想到,這率先要面對的,竟然是原本站在自己這邊的赫溪曲,當下都有點懵了。
赫溪曲見着是沒人說話,又繼續說道:“太醫說,陛下的身子需要靜養不能見風得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將將養好,你們如今這是吵着鬧的要見陛下,這是要陛下見風,讓陛下無法靜養!你們這不是盡忠,你們這是在弒君!”
哎喲喂,這“弒君”兩個字扣下來,可當真是好大的一頂帽子了,當下是有幾個年歲不小的傻在了哪裡不知道如何作答了,甚至是連身子都在不住的顫抖了。
喬楚戈哪裡想得到,這赫溪曲的這般一堆言辭,居然還能有這麼個效果的,當下是有些錯愕了。
“我等,我等不過是關心陛下罷了。”尚且還有人不服氣的,是梗着脖子的在哪裡反駁。
“關心陛下?你們這是不信任陛下!”赫溪曲又是一定帽子往上扣,這回是扣的喬楚戈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赫大人,話可不能亂說。”
“本官有說錯什麼嘛?”赫溪曲反問道,那是一臉的正義凌然啊,“皇后娘娘的陛下的結髮妻子,陛下將自己修養之處設在端寧宮,是因爲對娘娘信任有加。而如今你們不相信娘娘,就是不相信陛下。”
可當真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真真是鐵齒銅牙三寸不爛。
喬楚戈便是想不明白了,怎麼往前就沒見過赫溪曲能夠這麼口才的以一敵百呢?可當真是讓人開了眼界了。
顧城橫始終是在一旁沉默站着,瞧着赫溪曲一人戰羣臣,當真是好生的威風。卻是顧自安逸,畢竟有人在那裡勞頓,他也是忙裡偷閒得個空嘛。
只不過,這希望到底是要落了空的,百官見着往日不顯山不露水的赫溪曲,居然是個這麼能說會道的人物,當下的有些茫然了,說不過了便只能夠是去求助那百官之首了。
“顧相,你就不說兩句嘛?”人羣之中有人站了出來,低聲詢問。
顧城橫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邊站着的人,而後便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架勢,最終緩緩開口幽幽說道:“本官深以爲,赫大人所言極是。”
那是萬萬沒想到啊,原本還以爲至少一個唱紅一個唱白,哪裡知道這兩個人打一開始就同一戰線樂樂。
顧城橫瞧着赫溪曲這是說道的差不多了,便是準備出來做個總結:“原本本宮不該是這個時候回來的,湖州那邊的災情尚且安定了幾分,還不算完全穩定。只是聽聞陛下病重,皇后娘娘一紙急詔將本官召回,是將這容國的朝堂交付本官手中。”
“原本,今日本官是不該帶着你們來這兒的,到底這裡是後宮,是端寧宮,是陛下靜養的地方!”
“你們身爲朝臣想着的不是天下百姓,而是這些子虛烏有的無端猜忌,你們當真是有爲人臣的本分了嘛?當真的配的起百姓的父母官嘛?你們捫心自問,陛下在此靜養,你們非要來此究竟抱着什麼心思?”
顧城橫這句話問的重了,當下是沒人敢應聲了。
“本官這趟帶着你們過來,就是要讓你們看看,皇后娘娘在這兒守着陛下守着容國的江山,你們這些做臣子的卻在哪裡猜忌揣測甚至是惡意中傷,你們難道不羞愧嘛?”
喬楚戈便是坐在那裡,完全不能夠明白如今的情況了,這怎麼同一開始想好的不一樣?!
喬楚戈不覺看了一眼那邊的顧月蘅,卻見着顧月蘅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樣,不禁是奇了怪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最終那羣羣起而來的人到底還是回去了,留下了一點茫然的喬楚戈,委實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赫溪曲這會兒等着人走了,方纔鬆了一口氣,惡狠狠的關了兩口茶水之後方纔舒坦了。
“這是怎麼回事?”喬楚戈看着眼前的兩人,沉聲問道。終歸還是要弄清楚的,這般不打聲招呼的亂來,未免也太嚇人了一些。
赫溪曲聳了聳肩,擺着一副是讓顧城橫來說的架勢。
顧城橫唯有幾分無奈,卻還是開了口:“法子是赫大人想出來的,下官也覺着赫大人說的法子是再好不過的,便答應了合演這一齣戲。”
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