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十歲,百步穿楊,初春圍獵,射殺猛虎。十二歲,潮州乾旱,朝廷撥款賑災,查辦貪官,法場監斬。十五歲,揚州護駕,親手斬殺一十五名刺客。微臣怎麼敢質疑陛下不敢殺人?”喬衍的聲音是極緩的,一點一滴的數着,這些事情容啓都尚且不見得能夠全數記清。
容啓十歲的時候,同喬衍相識三年,那猛虎是喬衍陪着他一起射殺的。那年,他得了先帝嘉賞,自那之後,他這位冷宮出生的皇子,終於得到了先帝賞識。
十二歲的時候,潮州乾旱。容啓與喬衍隨行出門歷練,查辦貪官,潮州百姓無不舉手稱讚。潮州回京後,容啓被加封爲親王,成了容國近六百年來的最年輕的王爺。
十五歲的時候,兩人隨先帝揚州微服私訪,卻遇先太子容冶弒父奪權。以肉體凡胎之身,擋去刀劍無數,兩人合力將刺客全數擊殺,終護先帝平安回京。容啓身受十二道刀傷,喬衍險些喪命。自此,容啓立爲儲君,喬侯爺府賞黃金萬兩先帝下旨喬家兒女皆可入上書房請柬,輔佐帝王,佑我容國百世安寧。
容啓的一步步,都是喬衍陪着一路走來。
“呵……喬衍,你……”容啓受傷的力氣倒地還是鬆了下來,低笑一聲,將紙扇上的機關收起。
“你可知當日歌兒爲何代嫁入宮?”喬衍低眉不看容啓,只是踱步上前,走到了廢墟最中間的位置。
容啓當然是知道的。她喬楚戈爲了嫁入宮中,不惜殺害親姐……
“當日你花轎臨門,這裡卻空無一人。伺候的婢女昏迷不醒,打扮的喜娘不見蹤影。如果當日她不代嫁,不穿那一身嫁衣上了花轎,那便是容國的笑話。”喬衍彷彿是壓抑許久,猛然的咆哮,身後岌岌可危的支架轟然倒塌。
塵土飛揚,便是周邊的竹林亦是發出瑟瑟之聲。
容啓看着喬衍,卻是不置一言。
“你以爲她不知道這麼做的代價?被你恨之入骨,侯府遭受牽連,甚至痛苦終生。你可知曉當日她出門之前與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喬衍瞬步上前,手指緊緊扣住容啓咽喉,“她說‘不求夫妻和睦,不求一生幸福,只求此生善終’。”
喬衍的眼底全然都是恨意,手上的力氣加加減減,卻終歸沒有下了死手。
“我不知道爲什麼當日喬楚笙要失蹤,我更不知道當日爲何會起火。帝后大婚之日,我不在府內,待我聽聞消息趕回府中,這裡只剩下一地焦土。容啓,你說我狠心,你說我殺了喬楚笙?”喬衍閃爍着眸子,終究還是放了手,而後仿若自嘲一般的冷哼了一聲,“是,倘若如今她在我面前,我斷然毫不留情將她殺之而後快。”
容啓看着喬衍的那副模樣,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他從來不曾問過喬衍到底爲何這麼做,更加不曾問過喬楚戈爲何這麼做,他們亦是從未與自己解釋過緣由。
“我……”
“算了,真相我已經與你說了,信或者不信由你自己看着辦吧。”喬衍錯身往回走,行至喬楚戈身邊時,撫上了她的脖頸,“走吧。”
容啓轉身,喬楚戈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站在廢墟之外,站在楊樹之下,一雙眸子平靜的看着自己。而後由着喬衍拉着轉身,最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