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太后的鐵血手腕自然不是一個宮女能承受得住的,昨晚沒過多久便招了。
事情與雲曦想象的差不多,這不過是湘妃和冷清菲設下的陷阱,意在玷污冷清落的清白,爲的無不是逼迫宸妃。
可讓雲曦想象不到的是,那個“侍衛”竟然是文昌伯家的公子!
不過隨即雲曦便也明白了湘妃的想法,若真的是普通侍衛,楚帝絕對不會同意將冷清落下嫁,可那侯啓畢竟是文昌伯府的嫡子,身份上倒也還說的過去。
另則,金陵其他的富貴人家怎麼會願意冒這種風險,而文昌伯府逐漸衰落,湘妃倒是找了一個絕佳的人選。
“那宮女現在在何處?”
殷太后拿起杯盞,輕輕抿了一口,毫不在意的說道:“死了,這樣的人哀家怎麼還會留?
而且用一個宮女的證詞來指證皇妃,陛下也不見得會相信,若是那侯啓活着還好,偏偏他還死了……
那宮女什麼都招了,唯獨只說那侯啓的死與她無關!”
殷太后看了雲曦一眼,見雲曦沉默不語,便也不再發問。
這件事裡定然還有隱情,可既然雲曦不願說,她便也不再追問。
“姨母她可知道了?”
殷太后放下杯盞,笑了笑,開口道:“她一早就來了,哀家也沒瞞着她,她聽聞之後就回去了!
她脾氣雖是不好,卻也不是個笨的,讓她自己處理吧!”
雲曦點點頭,這件事的確不好聲張,一個處理不好,冷清落的名聲也許便毀了。
這件事畢竟沒有證據,倒是不如這般壓下,至於湘妃她們以後再收拾便好!
“侯啓死了,文昌伯沒有來鬧?”雲曦對文昌伯府雖是不瞭解,但是文昌伯只有這一個兒子,寶貝的很。
“他們夫婦應是不知情的,還是哀家告訴了陛下,陛下勃然大怒將他們宣進宮來,他們才得知侯啓的作爲!
想當年文昌伯府是何等的鼎盛,如今卻凋零成這般模樣,陛下大怒之下奪了他們的伯位,將他們趕出了金陵!”
若是楚帝知道那侯啓想要玷污的是冷清落,只怕會把他們伯府全都殺光。
兩人又說了些別的,雲曦纔開口道:“皇祖母,有一件雲曦想與您說……”
殷太后聞後一樂,擡眸打量着雲曦道:“你何時也學會這般客氣了?有話便說吧!”
“王府裡有一個小太監,他自小便在我弟弟身邊伺候着,我弟弟去了我便將他帶了回來。
可他在王府並不方便,小廝們瞧不起他,他也不方便和一羣婢女們在一處。
我見十一殿下身邊也沒個得力的小太監,不如便讓他去伺候殿下吧,他也自小長在宮裡,機靈又懂規矩!”
“嗯!他在王府的確不方便!那便送進宮來吧,你看中的人不會差的!”殷太后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轉而卻又嘆了一口氣。
“若凌澤是個常人,對你們都好……”
雲曦心中一緊,經過昨天的事情,她心裡也有很多的疑惑,相比冷凌澤她更瞭解冷凌逸。
那個孩子單純膽小,昨日的事情怎麼也不像他做的!
正在這時湘妃和冷清菲給殷太后請安來了,殷太后冷哼一聲,冷笑道:“請安是假,打探是真!”
“那皇祖母打算如何說?”
“那宮女傷的太重,還沒等詢問便嚥了氣……”
雲曦和殷太后相視一眼,雲曦點頭一笑起身福禮道:“既然如此雲曦便先告退了……”
途中雲曦與湘妃兩人擦肩而過,雲曦福了一禮便徑自離開,那母女兩人的眼神都一樣的兇狠,顯然將此事怪在了雲曦的身上。
雲曦本是想要去看看冷凌澤,可走了一半卻又轉過了身子。
“世子妃不去見十一殿下了嗎?”身後的宮女好奇的問道。
“不了,王府還有些事情……”
雲曦一回到王府便將事情與秋宇說了,秋宇一臉怔愣,不可置信的說道:“世上真的會有那麼相似的人?”
雲曦點了點頭,叮囑道:“我事先與你說,便是怕你到時候太過驚訝。
楚宮不比夏宮簡單,你行事也務必要小心,也不要與人提起你的身份,只說是新入宮的小太監便好!”
“世子妃放心,奴才明白,一定不會給世子妃惹麻煩的!”秋宇也不願意留在王府,這裡面的事情他插不上手。
如今雲曦給他安排了差事,聽聞這個皇子又與太子殿下長得那般像,心裡也有些期待和歡喜。
“還有一件事……”
雲曦垂了垂眸,輕嘆道:“你多關注一下十一殿下,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要記得告訴我……”
“世子妃,不是都說這十一殿下有些心智不健全嗎,難道他有什麼問題?”
“那倒不是,你好好照顧他,他是個好孩子!”
秋宇一時有些不解,雲曦卻是找了馬車將秋宇送進了宮裡。
當宮人將秋宇帶到冷凌澤身邊時,兩人都是一怔。
雲曦雖然囑咐過秋宇,可秋宇也只以爲兩人是長得有些像而已,可這哪裡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嘛!
冷凌澤也十分驚愕,秋宇進宮定是阿姐和冷凌澈安排的,難道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孫嬤嬤沒看出兩人的異常,讓櫻桃帶着秋宇去熟悉宮裡的環境。
冷凌澤低下了頭,秋宇對他十分了解,看來他以後要更加謹慎了。
衣袖被人用力的拉扯着,擡頭看見一張嚴肅認真的臉。
“殿下,你告訴我那人是不是你殺的?還有,你說我若是不承認事情是我做的,你就會有危險,爲什麼啊?”
冷凌逸一直在纏着冷凌澤,冷凌澤被他攪得頭都大了。
那人的確是他殺的,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他的手還是有些發抖。
就算他看慣了生死,可是他從未親手殺過人。
當髮簪插入胸膛的那一瞬間,鮮血涌出,人的血液那麼熱那麼粘稠,讓他想想便覺得作嘔。
一個生命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死在了他的手裡,沒想到他竟然也有這般狠毒的一面。
可他沒有辦法,若是任由侯啓活着,他一定會懷疑自己,他還不能暴露,否則在這宮裡就舉步維艱了!
“你有沒有一直藏在心裡,不能與人說的秘密?”一直沉默的冷凌澤緩緩開口道。
冷凌逸怔了怔,想到自己的身世,點了點頭。
“有些秘密是不想與人說,有些秘密是不能說,即便你恨不得立刻告知所有人,即便你不想再多加掩飾,可你偏偏不能如願,因爲你要活着,你還要保護其他的人……”
他多想喊一聲“阿姐”,他一點都不想保守這個秘密,可他沒有辦法。
冷凌澤明明是在說自己,可他的每句話都說在了冷凌逸的心窩裡。
他不想和二哥二嫂做出一副疏遠的模樣,他想常常去找他們玩鬧,他還想見一見自己親生母親,可這些他都不能!
“我知道的!我瞭解這種感覺!你放心,我們既然是兄弟了,我就一定會幫你守住秘密!”
冷凌逸擦了擦微微溼潤的眼眶,拍着胸脯保證道。
冷凌澤抽了抽嘴角,他在說自己的事,冷凌逸感動個什麼勁啊!
冷凌逸忽然湊近冷凌澤,上下打量着他道:“殿下,你和我說實話,你其實不傻對不對?”
冷凌澤笑了,他看着窗外藍天白雲,金桂黃菊,幽幽感嘆道:“有些人看起來聰明,實則卻是有很多事情看不通透;有人看起來癡癡傻傻,實則卻比誰想的都明白,你覺得到底哪個才傻呢?”
冷凌逸撓了撓頭,他被錦夫人照顧的太好了,不像冷凌澤一樣經歷過太多,想的自然也不同,“雖然我聽不大懂,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冷凌澤看了冷凌逸一眼,抿嘴淺笑,他和冷凌澈能打成個平手,可是他的阿姐聰慧無雙,冷凌澈的弟弟卻是呆呆笨笨的,這般算來,還是他贏了!
……
太子府的書房裡,冷凌衍表情嚴肅的看着從各處傳來的密信,藍懷如坐在一旁顯得有些拘謹。
過了一會兒,藍懷如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太子殿下,關於糧餉的事情,我們如此做真的安全嗎?若是被人發現……”
冷凌衍合上了手中的信,冷淡的擡頭看了藍懷如一眼,“想要成大事就要有心胸和膽量,始終躊躇不前,何時才能成事?”
“話雖如此,可這件事也着實兇險了一些,如今戶部正忙着將新糧送入國庫,若是被人發現我們用糟糠替代,這可是死罪啊!”
事關藍府的身家性命,藍懷如沒有辦法不擔心。
“懷如,一個戶部尚書之位你可覺得滿足了?”冷凌衍難得的浮起了一絲笑,開口問道。
藍懷如沒有答話,他們自是不滿足,否則何必捲入奪嫡這渾水裡!
“自古以來,有幾個好命的皇子可以平安順利的登基爲帝?太子又如何,可立可廢!當初本宮與冷凌洵爭,冷凌洵好不容易死了,如今卻又來了個孩子!
帝王無情,冷血善變,如今他的確是高看本宮,可畢竟父皇年輕,誰知會不會有變故。
若是本宮敗了,別說封王封侯,就連命你們也保不住!”
“殿下,懷如沒有別的意思,更是沒有二心,只是此事關係到我們藍府所有人的性命,我不得不小心啊!”藍懷如知道冷凌衍多疑狠心,連忙解釋道。
冷凌衍擡了擡手,開口道:“你不必解釋,我若是連你們都信不過,豈不是衆叛親離了?
你讓岳父放心便好,我們脣芒齒寒,本宮在一日藍府就會興盛一日!”
出了冷凌衍的書房,藍懷如卻仍然沒覺得輕鬆,秋季本應是最舒爽的季節,可他最近卻一直覺得胸悶,似乎有一塊石頭壓在了心口。
藍玉柳正好走來,她手裡提着食盒,看樣子應是給冷凌衍送羹湯的。
“懷如,你們說完正事了?”藍玉柳溫柔的笑着,只有藍懷如與她是一母同胞的,她自小便很疼這個弟弟。
“嗯!長姐這是給太子殿下送吃的?”
藍玉柳柔和一笑,點了點頭,見藍懷如要走,她忙拉過藍懷如說道:“你先別走,我還有事和你說呢!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成家了,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姐姐去幫你相看……”
“姐!我現在哪有時間說這些事啊,以後再說吧!”藍懷如說完便轉身離去,似乎在逃離這什麼一般。
藍玉柳無奈的搖了搖頭,每次說到成親他就不耐煩,等時局安穩一些,她一定要給懷如找一個溫柔賢良的妻子!
雲曦最近一直沒有進宮,整日陪着團團玩樂,團團長得很快,那兩顆小門牙已經長得很好了,也開始知道搶東西吃了。
雲曦正拿着一個撥浪鼓逗弄着團團,冷凌澈在雲曦耳邊輕語了幾句,雲曦詫異的擡頭,顯得有些不可置信,宸妃姨母這便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