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相干的人根本連生氣的必要都沒有,浪費生命。”唐雲瑾留下這句話便不管被他驚得目瞪口呆的唐雲卓率先走向了已經看得見的唐家的土房。
唐羨羨以爲她還喜歡宋子明,看見他們親親熱熱的就會難受,想方設法地故意做給她看?可笑的是,也許宋子明在唐村其他人眼裡的確是模樣長得比較端正,也比較受歡迎的年輕小夥,在她看來,卻不過是個屁大點的孩子,放在現代也就是小學畢業的年紀,她可能看上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奶奶,羨羨來看你了~”
“羨羨來了?快進來。”平時對唐雲瑾和唐雲卓冷眼相待的唐奶奶一聽見唐羨羨的聲音,面無表情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容,對唐羨羨招招手。
唐羨羨也一改在外面時的刻薄不可理喻模樣,甜絲絲地笑着坐到了唐奶奶跟前,好一陣噓寒問暖。
唐奶奶聽得心裡更是舒坦,摸摸唐羨羨的頭,“羨羨晚上吃了再回去吧,真好白天的時候你劉奶奶給我送了點河裡撈的泥鰍,晚上做湯喝。”
“真的嗎?那太好了!”唐羨羨美滋滋地點頭。她當然知道晚上有泥鰍湯喝,她就是因爲聽她娘說了今天劉家的叔叔弄了不少泥鰍,劉奶奶十有八九會給唐家這邊也送來點纔會抓準了時機過來吃飯。
唐奶奶擡頭看見唐雲卓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進屋拉下臉來,再看向在廚房裡忙着淘米的唐雲瑾,又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雲瑾,聽見了吧,竈臺邊上那個小盆裡放的就是泥鰍,晚上做湯,晚飯做快點,別餓着你羨羨堂妹。”
“知道了奶奶。”唐雲瑾放下手裡的野菜,把那盆已經處理好的泥鰍放到了竈臺邊。
分量不算多,就算她多放點水,做出來也只有一小鍋,她最多能分到點肉湯,泥鰍肯定是吃不着的,肯定都得留着給唐羨羨。而且,按照慣例來說,這鍋湯還得留下一部分讓唐羨羨帶回去給大堂哥唐遠喝。
不過今天下午她多挖到一個個頭不小的番薯,晚飯的時候貢獻出來至少也能讓自己多喝兩口湯吧?
把飯悶上,正蹲在角落裡處理野菜的時候,眼前忽然暗了下來,擡頭一看,唐雲卓正站在自己面前。
唐雲瑾微微挑眉,“怎麼了?有事?”
“口渴,來喝口水。”
唐雲瑾一看,才注意到他手裡拿着水舀子。
“哦。”繼續低頭洗菜。
可過了好一會兒面前當着光的人也不見走。這小子今天這是怎麼了?哪根筋不對了?
唐雲卓低着頭看着她瘦小的身體蜷縮起來蹲在角落裡洗着手裡發蔫的野菜,再回頭看看裡屋裡穿着新襖子,坐在熱炕頭上吃着奶奶省下來的棗子的唐羨羨,一瞬間只覺得說不出的看不過眼。
“小弟?”唐雲瑾再次擡起頭,結果正好對上唐雲卓探究的目光,四目相對,唐雲卓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唐雲瑾納悶地揚眉,“你還有事跟我說?”
唐雲卓沉默了一會兒,才彆扭地哼了一聲,“山上光禿禿的你天天去採藥採的到東西嗎,不會是從早到晚只能採到這麼點野菜吧?”
唐雲瑾覺得這問題有些奇怪,聽起來不像是唐羨羨一般的諷刺,卻也說不太清想表達什麼。
“嗯,這個時候能採的藥是不多。”
“哦。”話題很快斷掉,唐雲卓再一次沉默了。
隔了好一會兒才又道:“那你採的藥都自己熬着吃了?”
“……自己熬點,留點有機會拿到小鎮上賣。”這小子今天話怎麼這麼多?難道是專門過來和她說閒話聯絡姐弟感情的不成?
其實也不完全是。
只是她剛剛在外面時的那番話以及冷不防地摸他頭的動作,讓唐雲卓心裡怪怪的,總覺得今天的唐雲瑾和平時不太一樣。
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看出唐雲卓一時半會兒不打算回屋了,唐雲瑾道:“小弟,往邊上站點,你當到光線我看不清了。”
唐雲卓立刻換了個角度繼續站着,站了會兒覺得挺彆扭的索性也拿了小凳在她旁邊坐下來,看她摘菜洗菜。
從裡屋裡時不時地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大多都是唐羨羨的聲音,說的內容三句不離宋子明,左一句宋大哥右一句宋大哥,聽得唐雲卓不耐煩得很,偏偏再看唐雲瑾卻真的是一點不受影響的樣子。
難道她真的不喜歡宋子明瞭?像她剛纔說的,對不相干的人根本不值得生氣?
唐雲瑾的確對宋子明沒興趣,但唐雲卓乾坐着不吭聲,她擇菜也挺無聊的,也會聽着屋裡的說話聲打發時間,大概也都聽見了唐羨羨說了什麼。
諸如宋子明對她多好,他們今天去哪裡哪裡玩了之類的沒營養的內容她自然是沒放在心上,直到她說起宋家人找了個人教宋子明識字,她也讓宋子明交了一點時,手上的動作才微微頓了一下。
“小弟。”唐雲瑾忽然開口。
唐雲卓本來一直默默地觀察着她,被她一叫嚇了一跳,“幹,幹嘛!”
唐雲瑾有些奇怪他眼睛瞪那麼大幹什麼,也沒太放在心上,問道:“你識字嗎?”
“識字?”唐雲卓表情古怪,“當然不認得,咱們家這麼窮,哪兒來的錢請人學字。”他也隱約聽見了唐羨羨剛纔的話,只是不太明白她幹嘛突然問這個。
他們唐家也只有大堂哥唐遠認得幾個字,那還是在唐家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教的,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考了個秀才,也曾經有過風光的時候,也虧得有個秀才,家裡小輩的名字聽着都比較順耳,不然像別人家都是隨便起個大明,狗子,小紅之類的名字。
不過,自從唐老爺子沒了之後,家裡沒人識字,之後出生的小輩們當然也沒那個條件識字。
唐雲瑾思索了片刻,“那你想學嗎?”
“學?”唐雲卓的眼神更怪了,狐疑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沒發燒吧。
唐雲瑾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解釋道:“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教你。”
“你?”唐雲卓更懷疑了,“你識字?”
唐雲瑾點頭,“王郎中教我認草藥的時候順便教過一些。”王郎中就是那茅屋的主人。
也幸好有這麼一個能作爲說辭的人,不然真要解釋起爲什麼她一個根本沒途徑學習的山村女娃子會識字,也是件麻煩事。
唐雲卓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莫名地盯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忽然有了這種念頭,只是隱約覺得,他這個軟弱的姐姐似乎真的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了,那種感覺很微妙,並不明顯,卻又忽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