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樣

幾名管事當即好奇地問道:“何爲紙樣?”

辰溪從旁邊牆壁上取下幾片不規則的薄木板片,說道:“這便是紙樣。”

幾人剛纔進門時就已經發現這些紙樣,只是這些東西既不規整,也不知道是用做什麼的,便沒有問。

辰溪把薄木片在桌面上拼湊出一個簡易的衣服形狀,說道:“只要裁面料的時候,把這個放在面料上面跟着一起剪,就能保證做出來的衣服大小是一致的。

這樣的紙樣,我每個碼數做了一套,按照紙樣裁出來的面料,直接縫合就能成爲一套衣服。”

衆人湊上前細看,發現這個紙樣做的很是細緻,不單止衣身等東西的木片有,就連小小一個釦子的絆帶,木片也裁出來了。

而且每個位置該縫什麼東西都會標明,比如上袖子,因爲袖子與衣身是分開的,需要重新接上。

可肩膀處的窟窿卻不是像他們以爲的圓形,而是上窄下寬的一個不規則形狀,那袖子就更奇怪了,兩端稍平,中間凸起,像一座小山的形狀。

這兩個形狀根本沒有絲毫相似,便需要標註哪個點拼接在哪裡。

若不是親眼所見,怎麼也不相信這兩種東西能嚴絲合縫地縫合到一起。

衆人紛紛讚歎不已,要知道他們的衣服一般都是自家婆娘所做,算是一種量身定做,所以從來沒有接觸過像這種工業化的成衣製作模式。

而且他們的衣服都是寬袍大袖,寬緊全用腰帶調節,即便是在外面買成衣,也沒有完全合身的。

薛大管事心中一動,問道:“不知小娘子是怎麼確認每個碼數的尺寸的?”

辰溪笑道:“自然是經過大量的實踐研究,才得出的數據,至於具體是怎麼得到的,卻不能和諸位細說了。”

這是辰溪在這場合作中保持地位的關鍵,也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是不會與這些人說的。

別人看在徐繼啓面上,給了她入夥的機會,可要是她手裡沒點真本事,人家大可以只給這一次機會。

反正他們也學會了製作羽絨服,下次再有類似這樣的機會,直接可以不帶她玩,畢竟徐繼啓的面子,在利益面前能有幾次管用?

薛大管事又問道:“小娘子,那我們怎麼製作這些紙樣?”

辰溪說道:“不用你們自己製作,這個東西看似簡單,學起來卻費時費力,我恐怕耽誤了諸位的工作,所以我已經提前做好了三套一模一樣的,每個碼數都齊全,等各位管事走的時候帶上,回去便可開工了。”

薛大管事不死心地道:“那要是我們不小心遺失了其中一片呢?難道要千里迢迢回來找小娘子補一片嗎?”

“薛大管事說對了,請諸位小心保管自己手中的紙樣,最好回去以後可以復刻一兩份,防止丟失。

如若真的丟失了,便只能來我這裡補回,或者找就近的一家,借丟失的那片重畫一片了。”

薛大管事不說話了,這辰溪擺明了是不想教他們製作紙樣,她現在有徐將軍撐腰,自己還真不好做些什麼。

不過這樣製作衣服的法子,可以大批量製作成衣,倒是值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爲什麼市面上的面料鋪子有這麼多,可專門賣成衣的店子卻寥寥無幾?大部分都是面料鋪子裡做了幾件,用來展示的,偶爾纔有人買。

最大的原因便是因爲外面買的衣服總沒有自家繡娘做的合體。

薛大管事意味深長的看了辰溪一眼,辰溪只是對他微微一笑,似乎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事實上辰溪也不怕他們拿了紙樣回去研究。

紙樣其實也是一樣高深的學問,可以說入門容易,但精通卻很難。

在現代時那麼多網紅打版奢侈大牌,可有幾個做得好的?

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用來形容紙樣一點也不誇張,即便你買了一件奢侈大牌的衣服,把衣服拆開,按照它的尺寸重新畫紙樣,做出來的衣服也會大相徑庭。

因爲衣服制作過程中, 熨燙的技巧,縫合時拉扯布料的力度等,都會造成面料的變形,所以這樣照着畫出來的紙樣其實是不準的。

這些在成衣的時候看不出來,可是拆開以後照着畫紙樣,重新做一件,衣服已經變形。

這就是爲什麼高仿總是似是而非的原因。

在現代,紙樣尚且難以完全復刻,何況是這一羣沒學過紙樣的古代人?

即便他們已經拿了紙樣,可他們得到的是最簡單的軍大衣款式,要想從這個款式去推導出別的,那簡直是千難萬難。

別的不說,就是衣服爲了更合體,而把衣服上多餘的面料轉掉,這個技巧叫做轉省,像這些省道的計算方式,就能讓人頭禿。

薛、李、樑三家一共在辰溪這裡待了三天,這三天裡,他們已經把羽絨服的製作方法爛熟於心,這才告辭離開。

辰溪爲他們辦了餞行的酒席,因着年還沒過,總不好讓人空手回去,便又給他們各自準備了一車年禮。

三家剛走,曹家班又回來了,才十幾天不見,感覺這幫人臉都圓了一圈,看來回去之後的伙食不錯啊。

曹三還把一個重要人物帶了過來----曹家家主,曹原。

剛聽到來人身份時,辰溪有些吃驚,聽說曹家主已經多年未曾出山,不知自己這裡怎麼就吸引他過來了?

曹原已有五十多歲,不過看着身體很健朗,說話聲如洪鐘,腰背挺直,幹活還十分利索。

曹三道:“我們家主對小娘子提出的縫紉機很感興趣,特意與我一起過來研究,他老人家經驗豐富,想來過段時日,就會有所成果。”

曹原笑道:“小娘子這個構想真是空前絕後,小老兒佩服不已,這次可以參與研製,實是幸事。”

辰溪慌忙道:“老丈過譽了,就是突發奇想,能不能成功,還得仰仗老丈多多出力。”

曹原擺擺手道:“小娘子莫要謙虛,小老兒看你提了幾個構想,不管是保溫大棚還是地龍,都很驚豔絕倫,可見小娘子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辰溪連稱不敢。

兩人又寒暄一陣,說起住處的問題,曹原說道:“我與三小子住一屋就行,不必麻煩。”

辰溪當然不可能真的讓他與曹三住一起,還是在曹三的房間旁邊,給曹原收拾了一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