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九成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心裡既好奇想知道其中故事,又有些害怕知道其中緣由,酸酸的。
聽顧覓清的口吻,這人跟她的關係不是普通關係,一個年輕的男人和一個貌美的女人能有什麼故事?一想這層,顏九成心裡泛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種滋味甚至讓他在下一秒,很想顧覓清不再往下說。
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只要不出任務,我都會戴着這個。”顧覓清的手伸到自己的脖子那,她的脖子上一直戴着一根細細的鉑金項鍊,往外一拉,一枚戒指掛在上面。
看上去,這枚戒指不似現代的款式,純金的,如同玫瑰一般,是那種有些土氣的款式。
她將項鍊取了下來,拿着戒指輕輕地撫摸,目光越來越黯淡。而隨着顧覓清目光的黯淡,顏九成的難受的心情也愈發濃了些。
這還要顧覓清說什麼?
不是前男友就是未婚夫,電影裡都這樣。
顏九成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尷尬個什麼勁,眼前這個貌美的女人既不是他女朋友也不是他曖昧的對象。
以前,嚮往過一種愛情。
什麼過馬路的時候,來了一輛車,女朋友一把把自己推開,或者自己英雄救美,把女朋友推開之類的。只可惜,雖然顧覓清是說了,在關鍵時刻會毫不猶豫用自己的命來保護,可又不是因爲愛情,純粹是因爲工作,因爲是隊友,是搭檔。
顧覓清拿起戒指輕輕地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修長白皙的手戴着在顏九成看來有些俗氣的金戒指,竟然漂亮極了。
看來,像顧覓清這樣的手,戴啥都好看。
顏九成不想聽了,他感覺到自己涌上了一股嫉妒之情,這種嫉妒常見,當年得知隔壁班上的班花跟了同桌那傻大憨的時候,他雖然沒有暗戀隔壁班花,卻也嫉妒了一陣。
可這種嫉妒又罕見。
以前的那種嫉妒遠沒有現在濃烈,讓人心裡煩躁不已,顏九成伸出手揮了揮。
不想聽了。這有什麼好聽的,無非是告訴自己她已心有所屬,哪怕跟自己在項目中是男女朋友關係,同居一室,你也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則打斷你的狗腿。
吧啦吧啦,諸如此類。
這讓顏九成更有些不得勁,他躺到了牀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顧覓清有些詫異。
“一看就知道了,還用你說?”顏九成翻了個身,用背對着顧覓清,閉上眼睛:“我要休息了。”
顧覓清拿起那張反間諜犧牲隊友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重新放進黑色封袋裡,用手撫摸了一陣後,佩服地看着顏九成,嘟囔道:“我跟我哥哥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居然看出來了,到底是被神撫摸過的大腦,識別人臉這麼厲害……”
“嗯?”顏九成閉着的眼睛一下睜開,立刻翻身,速度之快猶如小旋風:“你哥?”
“你沒看出來啊?!”顧覓清看着顏九成:“我還以爲你通過照片就看出這是我哥呢,我還想呢,我跟我哥壓根不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當然看出來了,髮際線,你們的髮際線一模一樣。”顏九成接過話頭那叫一個自然,彷彿他真看出來了似的,他坐了起來,正兒八經地指了指顧覓清的髮際線那:“還有,你們的頭骨的形狀啊,就那種……那種……說不上來,總之我剛仔細看了眼照片,就看出來了。”
“是嗎?”顧覓清看着顏九成,皺着眉頭。
“總之呢,我的身份是你的助理也是你的女朋友,但是這只是名義上的,我不會對你有愛情,你也不要對我有愛情。”顧覓清輕輕地將放着照片的黑色袋子放到枕頭底下,擡起眼,認真地看着顏九成:“我們這種人,是不能有愛情的。”
說着,她輕輕地撫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垂下眸子,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不能有愛情?是組織不允許嗎?”顏九成問道。
顧覓清搖了搖頭:“我們連命都在刀尖上,若給了人愛情,對那個人太殘忍了。這枚戒指是我家傳下來的,我媽說過,誰先結婚,這枚戒指就給誰戴,所以我哥結婚的時候,這枚戒指我嫂子一直戴着。”
顧覓清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後來,我哥執行一個拯救科學家的任務,在任務中犧牲了,我嫂子當天晚上跳樓身亡。”
顧覓清的脣止不住地顫抖,眼淚噠噠地往下掉:“懷着雙胞胎呢,都五個月了。”
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雖然顧覓清沒有述說任何細節,可這個結局無疑是悲劇。
“你……他們沒有鎖定你的身份嗎?”顏九成突然想到這一塊,緊張了起來。
“都死了。”顧覓清冷笑一聲,擡起眼:“我是唯一目擊我哥死亡的目擊者,所以組織找到了我瞭解情況,也得虧組織找到我,我才能給我哥報仇,就那幾個人,我的身份保密方面不是問題。”
“那你父母呢?你哥犧牲了,你……”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媽在我哥去世,我嫂子跳樓的當晚就瘋了,第二天瘋瘋癲癲地被車……也走了。”
這個結局確實是個悲劇,而且是無以倫比的悲劇。
“我哥就不應該在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後,還跟我嫂子結婚,害了人家。我們這一行不能有愛情,你也要記住,在完成任務之前,不能有愛情。”顧覓清說着,臉上恢復了冷靜的神色,她伸出手按了下按鈕:“睡吧。”
房間裡的燈暗了,走廊上一點點夜燈透了進來。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再做這個,去過你的平凡日子。”
“只有做這個,我才能感覺到家人與我同在,更何況,我現在已經完全理解反間諜這項工作的意義,並深深地愛上了這份工作,你現在可能不信,以後你會懂,愛情在反間諜的面前,在國家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此時的顏九成很難理解顧覓清的感受。
他能嘗試着去理解顧覓清所說的‘只有做這個,才能感覺到家人與之同在’的感覺,可卻無法深刻理解,何爲對國家之愛。
對,他愛國,他也想成爲爲國貢獻的英雄,可是這種愛,遠沒有顧覓清來得深沉。個人的小愛和國家的大愛之類的文章,他看過,可終究離自己有些遠。
之後,顧覓清再也沒有說話,只是到了深夜,顏九成似乎聽到了她吸鼻子的聲音,人哭的時候,總喜歡流鼻涕,顏九成偷偷轉過頭,只見她用被子蓋着頭,整個人似乎都在顫抖。
吸鼻子的聲音持續了整整一宿。
她哭了一宿。
顧覓清失去親人的痛苦顯而易見,可在這種情況下,她願意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的信念,卻並沒有因爲親人因這而死而退縮。
第二日,顧覓清照常起牀,除了眼睛紅腫,看不出任何異樣。
她是那麼地堅定不移,彷彿有種神秘的信仰在她的身上。這種信仰,是此時的顏九成所沒有的。
顧覓清早就找到了‘反間諜人員到底能得到什麼’的答案,而顏九成還沒有找到。
【第三卷畢,下章開始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