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當然是不知道的啦,他哪裡能知道的那麼清楚啊,之所以產生這種巧合只不過是因爲……這棟房子是距離九成宮最近的,也是最好的一棟了,當然還比這個好的都有主了,這一棟之前也是別人的,結果前一陣子這個倒黴催的傢伙正好被查出違法違紀來了,然後貶官抄家,這棟房子自然也就充公了。網:
要搬家的事情李顯早就得到消息了,他當然是不用自己動手去收拾東西了,所以他就轉頭去幫鄭玘看房子了。
鄭玘收到房契的時候也真的是被嚇了一跳,想當年他也算是位高權重了,畢竟再進一步就位極人臣,這樣他住的地方是現在手裡的這棟房子,可見這棟房子的價值了,雖然後來人越來越多,天台山的房價也在逐年看漲,可是哪怕是現在這棟房子的價值也不低。
鄭娘一看房契,問了一下地理位置之後,立刻有些坐立不安:“三郎,周王殿下怎麼……突然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是不是讓你……”
鄭娘最近學習到了很多,也知道鄭玘走的晉升路線有點非主流,但是好在鄭玘的功勞能夠壓得住這樣的晉升方式,所以鄭娘也就沒有提醒什麼,但是現在周王一出手就是一份大禮……想到之前鄭玘出事的時候,周王也曾經交代過人好好照顧他們家,鄭娘心裡有點不踏實。
鄭玘……鄭玘心裡也有點不踏實,他從來沒有覺得誰非要對誰好,以前李顯對他的確不錯,不過大多都是在一些細節上,比如一些吃的東西之類的,不是很貴重,所以哪怕他不是周王傅了,在必要的時候也經常會去提點一下李顯。
只是如今這個……有點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了。於是鄭玘帶着房契就去了周王府。
而他到周王府的時候,李顯正在努力回想當年玩模型的時候記下來的各種船隻的構造。
他對於鄭玘的到來並不十分意外,在鄭玘說明來意之後就更坦然了:“給你你就收着嘛,其實也沒多少錢,而且……你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就當提前送你禮物啦。”
“太貴重了。”鄭玘皺眉。
李顯眼都不眨的忽悠道:“很貴重嗎?我們那裡比較流行這個啊,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傾家蕩產砸鍋賣鐵的送給你,既然送了就代表這個對我而言並不是承受不起啊。”
鄭玘……鄭玘難得的被忽悠了,他的注意力直接轉移到了另外一個方面——他記得周王殿下曾經說過在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來着。
普通的平民百姓互相送禮一出手就是一棟房子,而且價值應該還不低……那果然是個很繁榮的時代啊。
李顯看着鄭玘感慨的樣子微微有些心虛,生日禮物送房子什麼的……在後世也只會存在於土豪之間好嗎?
不過有一點李顯的確沒說謊,他送這棟房子對他而言負擔的確不算大,誰讓他有錢呢,現在長安已經興起了一股瓷磚風,有點閒錢的人家都會去買一點來裝飾一下,也算是趕個潮流。
當然能夠這麼順利的原因大概還是出在李顯自身所處的層次上了,上流社會一直都是時尚的引領者啊,聖人跟娘子就更是個中翹楚,連他們都喜歡……來,大家也跟個風吧。
到了九臺山之後,李治立刻下了一道詔令:敕突厥酋長子弟。給事東宮。
李顯聽了之後微微挑了挑眉,這又是在增加太子的分量嗎?
雖然大唐時不時的就要跟突厥打一架,只不過突厥和突厥也是不一樣的,突厥現在已經分成了東西兩部分,東邊那裡還比較混亂,而西突厥人家早就內附了,要不然安西都護府也不會存在了。
內附的突厥……好吧,其實也是被大唐打殘了的,但是既然人家內附了,你就要給人家相應的待遇啊,不能收了人家的供奉,讓人家遷移到新的地方居住就算了,這樣早晚還是要反的。
大唐在對待外族的政策方面還是很開明的,既然你們乖乖內附了,那麼我們就給你們當官發財的機會啦,能不能成就看你們自己啦。
不過少數民族總是會受到優待的,更何況讓突厥人跟大唐百姓一起去拼讀書好像也不太合適,所以突厥各部落的酋長子弟如果優秀的話,是可以酌情直接授予官職的,而其他的突厥人……當然是作爲酋長子弟的跟班啦,當然跟班人數也是有限定的。
而實際上突厥人大部分最後都是進了軍隊的,他們讀書或許不太行,但是在行軍打仗方面卻有着無與倫比的天賦,尤其是在騎兵方面,大唐和突厥交界那些折衝府的騎兵基本上都是突厥人。
突厥酋長的子弟……將來肯定要繼承酋長職位的,只要收服了他們,就相當於手握着一部分軍隊力量,再加上東宮十率,太子在軍隊方面的勢力還真不是沛王能比的。
不過李顯很淡定,作爲劇情早知道的一份子,他知道李弘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登上那個位子的,讓他意外的是李賢似乎也很淡定。
很快他就知道了李賢爲什麼淡定,因爲劉仁軌和許敬宗……一前一後都致仕了。這兩個人身上都有同東西臺三品的職銜,也就是通俗來講的丞相職位,而這兩個人……雖然沒有就明確的表示過站在太子那邊,但是對太子比較親近也是真的。
這兩個人走了,李賢應該是高興的,哪怕他並不知道接下來上位的是誰。
李顯偷偷跑去想要讓鄭玘給他劇透一下,結果鄭玘……他也不知道了好嗎?因爲李顯和他的雙重作用,連很多重大的事情都已經被改變了就更不要說官員的調換了,嚴格說起來許敬宗和劉仁軌壓根就不是一同致仕的!
不過對此鄭玘一直很淡定,重生其實也不過就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而已,有,就錦上添花,沒有也不會妨礙到什麼,他也就會按照既定目標去走。
鄭玘搬到天台山之後,請了一頓喬遷宴,畢竟這棟房子以前不是他的,他這也算是搬家了,很多人都對鄭玘居住的地方感覺到詫異,這房子……之前不是被沒收了嗎?雖然可能朝廷又拿出來賣,不過這可不便宜吶。
不是說這位新任子爵家境一般麼?當然這些都要放到一邊,這一場宴席上,滎陽鄭氏的本家也來了!
這年頭本家旁支不得不說的故事太多了,很多本家和旁支之間的關係還不如跟別的姻親世家關係好,也就是維持一個表面和氣而已,之前鄭玘雖然說是出身滎陽鄭氏,不過看朝廷裡那些鄭氏嫡系子弟對他不冷不熱的樣子,大家都覺得這不過是他自己再往臉上貼金而已。
而鄭玘……也沒跟本家走的太近,一開始他考中進士的時候本家其實還是想要栽培他的,畢竟都姓鄭不是,更何況因爲科舉制的推行,鄭氏的影響逐漸衰落,如今鄭氏在中樞任職的幾乎沒有!本家品級最高的也不過就是一個下州刺史,正四品下階!
下州人口少經濟也不發達本來就是出政績很難的地方,雖然是刺史,升職卻十分不容易,在普通人看來這個官職已經不低了,但是在一流世家之間進行比較的話,這個職位真的十分拿不出手。
再不出一個能夠進入中樞的人來,鄭家就真的要沒落了!只是鄭家這一代的族長鄭豐年在接觸過鄭玘之後,就有些猶豫。
鄭豐年作爲族長,雖然官職不高能力有限,但是到底活了多少年,見過的人也有很多了,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他看不透鄭玘。
大概是生物的本能,他總覺得鄭玘有點危險。鄭家是需要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但是這個人絕對不能是無法掌控的那一種。
坦白來講,鄭豐年擔心的是將鄭玘扶持上去之後,他會鳩佔鵲巢,到時候鄭家小輩真的以他爲首,他的兒子孫子怎麼辦?
之前鄭豐年只是有這種擔心而已,於是就以一種旁觀的態度看鄭玘,雖然考上了進士,但是並不證明這個人就真的適合做官,而且就算要授官剛剛考中進士的人也要在翰林院裡磨兩年才行,國家高級公務員什麼的……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結果誰能想到鄭玘升官的速度堪比火箭呢?一轉眼就成了三品的周王傅,好吧,這個官職雖然高,但是並沒有什麼實權,鄭豐年還能比較淡定,只是之後的發展就讓他有些應接不暇了。
等他反應過來了,鄭玘就忽忽悠悠的……成了子爵了,還是因軍功封爵!
鄭豐年整個人都有點傻眼了,鄭玘升遷的速度太快了,這前前後後纔不到一年的時間,跟他同期的那些人還在翰林院裡掙扎呢,派官都要絞盡腦汁,怎麼這就……封爵了呢?
鄭豐年自己也不過是個子爵啊,而且這個子爵他還是繼承他爹的爵位的來的,原本他爹在世的時候是伯爵來着。之前冷着一點沒關係,雙方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的,本家看旁支哪怕不是斜眼也不會太過高看,更何況鄭玘所在的旁支已經十分偏遠,他們家往上數幾代都沒有太出名的人物。
現在有着這麼天然的同盟關係再不好好經營,鄭家是真的不想混了吧?
鄭豐年本來以爲他上門來,鄭玘說不準就要給他一點難看的,畢竟當初他以長輩的身份將對方給忽略了個徹底,現在人家得意了,你湊上來說不準也要被冷落了。
鄭豐年是帶着小兒子鄭瑒過來的,這個孩子是他所有兒子裡面最聰明最看好的,只是聰明也要看跟誰比,鄭瑒跟鄭玘是一輩的,年紀也差不多,鄭瑒還比鄭玘大上幾個月,如今……鄭瑒還在翰林院混,而鄭玘已經在朝廷中有一席之地了。
不過鄭瑒有個好處那就是十分的會審時度勢,他覺得誰需要結交,用盡心思他也會跟對方搭上線,頗有一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意味,不過,因爲出身世家節操再怎麼掉也有限,到最後也只是給別人留下了一個八面玲瓏的形象。
無論是鄭豐年還是鄭瑒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會尷尬的準備了,結果沒想到除了鄭玘他爹鄭臨江一臉高冷的面對他們之外,鄭玘對他們的態度十分不錯。
這個不錯指的不是說鄭玘對他們跟別人一樣一視同仁,而是鄭玘對他們明顯比對別人熱情一點,這讓鄭豐年和鄭瑒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其實鄭玘想的也很簡單,光桿司令從來都是走不遠的,他現在有這樣的成就其實跟僥倖有很大關係,第一個是憑着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個大概,另外一點大概就是因爲一開始大家都沒覺得他有威脅罷了。
而現在……估計他已經開始引起各方人馬的注意了,以後被下絆子的時候多的是,像是任御史那樣直接跳出來就參他的那種,基本上只存在於雙方力量對比相差懸殊的時候,也即是說那個時候任御史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
沒有分量的官員直接下手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有分量的就要迂迴一點了,而正是這種迂迴有的時候比直來直往難處理多了。
在這個時候鄭玘就需要一批自己人了,鄭家畢竟是一流世家,雖然現在看起來不太強勢,然而底蘊還在,想要找個不拖後腿的豬隊友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在面對利益的時候,世家子的吃相總會比那些寒門子弟好看一些。
鄭豐年和鄭瑒想找一個靠譜的人將鄭家重新帶動起來,鄭玘需要一些打手小弟來抱團,兩下在宴會上初步達成了共識之後,鄭玘就去招待別人了——在這種場合很多東西明顯是不適合拿出來說的,反正只要讓大家看到了鄭玘和本家人關係融洽,他們自然會多想一些。
去招待客人的鄭玘就遇到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客人——武敏之!
武敏之的到來讓大家都很意外,雖然很多人都來跟他打招呼,但是那副神態明顯都是敬鬼神而遠之的意思。大家都不敢招惹這位,這就是個蛇精病啊,萬一惹到他了……他跑去跟娘子的母親告狀怎麼辦?
別招惹他,就讓他安安靜靜的當個高嶺之花吧,哦,順便讓人囑咐娘子千萬把自家女孩子看好了,別讓這個大魔王給看到!女孩子被這種人多看一眼都是侮辱!
鄭玘雖然意外卻依舊引着武敏之往裡面走,武敏之笑吟吟的說道:“這次冒昧而來,是我突然想起來你我尚有一個約定,只是沒想到你這裡居然如此熱鬧,看來是我的失策了。”
鄭玘笑容依舊得體:“今日不巧,周國公若是願意,不如改日吧。”
“也好,不知道今天周王殿下可會駕臨?”
鄭玘深深看了他一眼:“已經給大王下了請帖,只是不知道大王有沒有時間過來了。”
武敏之勾脣:“別人的宴席說不好,不過鄭清澄你親自下的請帖,周王殿下是必定不會拒絕的。”
鄭玘總覺得這貨話裡有話,只不過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也不能把心思都放在武敏之身上,所以他將武敏之帶到合適的位置之後就告辭離開了。
而武敏之所在的那一桌一時之間氣氛有點冷——他們跟武敏之都不是一路人啊,雖然身份差不多,然而武敏之太年輕了,之前也太放浪形骸了,這些大叔們都有點看不慣他。
只是武敏之大概天生就有一種魅麗,他矜持的笑着的時候就好像是最爲尊貴優雅的世家子弟,說話也很有水平,哪怕這一桌的人都夠給他當爹的年紀了,他也能夠說到一起去!跟這個聊聊書法跟那個聊聊丹青,甚至連兵法他都能說上兩句!
以前跟武敏之不熟悉的人在納悶——看起來也沒傳說中那麼差勁啊。
對武敏之瞭解的比較多的人也在納悶——他的病怎麼忽然就好了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一桌也算是和樂融融了。過了沒一會周王李顯就來了,不僅僅是他來了,連沛王李賢都跟着一起來了!
作爲大人物,他們兩個算是來的最晚的了,說起來,李顯還真想早點來的,只是這樣不太合適——天台山這裡街道不如長安城寬,作爲親王除了微服私訪,他的那套行頭哪怕堵不了這裡的街道也差不太多了,他來的太早的話,別人的馬車萬一進不來這不是來攪局的嗎?
然後半路上就碰到了李賢,李顯對於李賢的到來也有點奇怪,不過想想鄭玘現在已經夠引人注意的了,如果李賢沒有動靜那才奇怪呢。
然後……李顯和李賢就被安排到跟武敏之他們一個桌子上去了,早就說了這一桌都是身份比較高貴的人了嘛。然後原本在做的人就都有點不淡定了——誰不知道之前周王和周國公曾經互毆了一頓?據說周王還吃虧了,現在這兩位被安排在一起……不會又打起來吧?
結果他們就看到,武敏之笑意盎然的對李顯說道:“我就知道周王殿下會來。”
李顯死魚眼看着他:“我倒是沒想到你回來。”
李賢&周圍人:有八卦!
武敏之忽然湊到李顯耳邊問道:“你對他這麼好,你覺得他會明白你的心思嗎?”
李顯心裡一跳,擡頭死死盯着武敏之低聲說道:“與你無關。”
武敏之沒再說話,只是看着李顯一直笑,李賢和周圍的人都想撓桌子了:臥槽,你倆什麼時候關係好到還能說悄悄話了?你們是當我們不存在嗎?
只是武敏之跟李顯說了這兩句話之後轉頭就去跟別人聊天了,把李顯放在一邊心情抑鬱了半天。
李賢湊過來問道:“他欺負你?”
李顯嘴角一抽,尼瑪,你們一個個看我都像被欺負的是吧?李賢看他臉色不太好直接說道:“他要是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我謝謝你了。”李顯有些無奈,李賢也不過比他大一歲,勉強算有兩歲,跟武敏之差着十幾歲呢,怎麼可能打得過武敏之?更何況李賢他走的是文藝青年路線啊,他們兄弟兩個捆在一起都不一定是武敏之的對手好嗎?
這麼一想也略心酸。因爲被武敏之意外的戳破了某些一直被隱藏的事情,李顯的心情顯然不算很好,要不是告訴自己不要毀了鄭玘的宴席,估計他早就打道回府了——跟武敏之那貨一桌吃飯簡直是給自己添堵!
最讓他煩的是武敏之還時不時的湊過來跟他說兩句話,當着大家的面他還不能不理。好不容易宴席結束了,李顯想要趕快走的時候,武敏之又跟上來了,不過這一次是因爲他們兩個回家的方向一致。
李顯坐車,武敏之騎馬,如此明顯的對比……讓李顯更加覺得自己就是個弱雞了。
武敏之就這麼一路跟着李顯到了他在天台山的別院,站在別院門口李顯瞪着武敏之,十分不明白這貨到底要幹什麼。
結果武敏之從從容容的下馬走過來說道:“既然你這麼看重鄭清澄,不如……我幫你一把?”
臥槽!
李顯真恨不得用一包炸藥炸死這貨算了!
“這件事兒跟你沒關係,我欣賞誰用得着你幫忙?”李顯就咬死了自己只是欣賞鄭玘,反正你也沒證據。
武敏之也沒跟他爭辯只是轉身一邊走一邊說道:“隨你吧,不過……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然後……然後武敏之麻溜的上馬一路狂奔走人了,李顯想要追都沒追上,心裡又開始擔心:尼瑪這麼個神經病到底又要做什麼?
而跑到自家別院門口的武敏之則摸着自己脖子上尚未好全的傷疤笑的很開心: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不趁機做點手腳讓李顯死心都對不起自己啊。
那麼有趣的周王殿下,怎麼能讓給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