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在接到消息的時候就把高侃給喊了過來,想要搞清楚這到底是這麼回事兒,大食這是要撕破臉的節奏?
高侃過來的時候眉頭也皺的能夠夾蒼蠅了,他們這裡的兵力能夠打薩珊波斯卻沒有辦法跟大食扛,如果大食真的跟上一次一樣發瘋來攻打他們,他們……只能後退等待援軍了。
李顯一邊龍飛鳳舞的寫着求救信一邊問道:“大食那邊的動向怎麼樣了?他們到底是發什麼瘋?我們又沒去打他們。”
高侃一臉苦逼:“大王,那個……我們的人……一不小心佔領了巴士拉。”
李顯手下一頓,快要寫好的奏疏立刻被毀掉了:wtf?
高侃見李顯放下毛筆一臉的你不說清楚我就揍你的表情,只好苦逼的說道:“之前先鋒團太積極了,而且有薩珊波斯的餘孽跑到了大食境內的巴士拉去,薩珊波斯和大食的邊界線因爲之前的戰事已經太模糊了,先鋒團一時不察就……”
李顯心很累的抹了把臉坐在案几後面開始思考要怎麼寫求救書才能顯得不是那麼二缺。
“雖然我說……出了什麼事情我都可以抗,但是並不代表我能扛得住挑釁大食的後果啊。”李顯簡直是要哭了,大食現在就是一條瘋狗好嘛?不停的打打打,現在他們跟拜占庭帝國打的正火熱呢,好不容易不來招惹我們了,你們就來這一套,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啊qaq。
高侃心有慼慼焉,不過卻還是盡職盡責的說道:“大王,爲今之計只有趕快布好防線,巴士拉地形還算有利易守難攻。”
所以你們吃了就不打算吐了對吧?李顯無奈,想了想說道:“走吧,我過去看看。”
高侃頓時大驚失色:“元帥,大王,萬萬不可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您不能去啊。”
跟大食打可不是跟波斯打啊,更何況他們這邊是疲憊之師,無論如何高侃都不敢讓李顯過去的。
李顯擺了擺手:“這個時候我更不能躲在後面,現在最好的就是讓大食不清楚我們的兵力,拖到援軍過來,這封奏疏先發出去吧。”
尼瑪,本來是邀功的奏疏變成了請罪的不說,還要求救,反差太大李顯覺得要不是自己的心臟已經很強悍了估計他也要扛不住。
高侃努力想要說服李顯:“大王,我去也是一樣的。”
好歹他也算是大唐名將了好吧?大食只要對大唐有點了解都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他過去牽制大食就可以了。
李顯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想法:“準備出發吧。”
在那一瞬間,高侃和李治的心情空前一致——不乖的熊孩子都該關起來揍!然而這個世界上能夠揍李顯的只有那對至尊夫婦了,高侃只能提心吊膽的去收拾東西準備跟李顯走。
李治收到這封奏疏的時候正好是剛剛將薛仁貴調職沒兩天,本來李顯以爲中樞那邊看到這封奏疏可能會生氣,然而李治並沒有生氣,說實話兩邊打仗一不小心波及到鄰居什麼的這真是太正常了,一般情況下大概是贏的那一方意思意思道個歉,退出佔領的城鎮,然後雙方就當成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如果不賠禮道歉那就雙方打起來,當然像是大唐和大食這種冤家路窄的情況,那就啥都別說了,打吧,估計雙方都在等一個理由好對掐呢。
正好讓薛仁貴和鄭玘過去,之前的所有準備又都派上了用場,薛仁貴和鄭玘都摩拳擦掌,不過薛仁貴是準備上戰場拿軍功,鄭玘是打算……去收拾熊孩子。
他回去之後少不得跟楊氏報備一下,楊氏聽了之後便說道:“既然如此你不如給大王帶點東西過去吧?大王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呢。”
原本攢着怒火的鄭玘聽了楊氏這一句話瞬間所有的火氣都沒了,是啊,這熊孩子在那邊不定吃了多少苦呢,而且李顯的習慣他是非常明白的,如果不是到了萬分緊急的時候他不可能這麼幹脆果決的求救。
更何況軍營大概也真的不是收拾他的好地方,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那就只能將事情放一放了。
李顯那邊很快就收到了信息,知道薛仁貴帶兵過來的時候他是鬆了口氣的,然而在看到鄭玘是副將的時候,李顯頓時菊花一緊,整個人都麻爪了。
“我去!”李顯直接跳起來一邊繞圈一邊說道:“鄭清澄不是蘇州刺史嗎?怎麼又讓他來當副將了?”
高侃有些納悶的看着李顯,不都說英王與安定伯是刎頸之交嗎?怎麼對方過來幫忙他還不開心?難道是怕有危險?
高侃被李顯繞圈繞的有點暈連忙說道:“大王不必憂心,鄭將軍調兵遣將出其不意,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李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內心的悲傷已經逆流成河了:只希望鄭玘過來之後別當着大家的面收拾他就好了。
就在李顯思考着能不能跑路的時候,派去的斥候來回消息了,而這個消息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大食好像還真是存了心的想要再次跟大唐開戰,已經往這邊調動大軍,並且大食的將領札德依已經開始叫陣了,據說有二十萬大軍。
李顯聽了之後深吸了口氣,剛剛想的那些有的沒的立刻被丟到了一邊,現在更重要的顯然是怎麼將這二十萬大軍擋在巴士拉之外!
說實在的就算有虎蹲炮在對方有人數優勢的時候李顯他們這邊也是不佔便宜的,畢竟虎蹲炮填充炮彈什麼的也需要時間,更何況這一次他出來就帶了兩門虎蹲炮——打薩珊波斯而已,要不是因爲李治照顧他,估計兵部跟戶部聯合工部一起敢只給他一門虎蹲炮!
現在想要靠着兩門虎蹲炮和不到十萬的士兵去擋對方二十萬兵力,哪怕對方是在吹噓的十五萬也有吧?李顯頭都要大了,到了巴士拉之後,李顯發現巴士拉已經幾近廢墟了——之前薩珊波斯的人逃到這裡的時候,住在這裡的大食平民反抗來着,結果被薩珊波斯的軍隊全部屠殺了,然後大唐的軍隊追到這裡又把薩珊波斯的人給殺了個乾淨,弱肉強食不過如此。
這個城池跟大唐的城池比起來還是比較破舊的,整個城鎮想要安排下幾萬兵馬是不可能的,必須有多一半的人駐紮在城外,李顯繞了城池一圈之後一拍腦袋,轉頭對着高侃說道:“咱們給他們來個空城計怎麼樣?”
高侃腿一軟差點給李顯跪了:“大王很瞭解札德依嗎?”
當年諸葛孔明用空城計是因爲他了解司馬懿此人生性多疑,如果札德依跟司馬懿是兩種人呢?他大大咧咧的闖進來了咱們不全都要遭殃?
李顯嘿嘿笑了笑說道:“我自有妙計,我留在這裡,高將軍給我留下三千人就足夠了,剩下的人你帶着駐紮到城外。”
高侃這次是真跪了:“還請大王三思。”
這個時候高侃就真的恨不得李顯是個傀儡了,高侃有自信哪怕不冒險他也能將大食的軍隊拖到援軍到來,如果李顯只是來撈軍功的,他完全可以無視李顯的命令,但是現在……別說李顯身上有打敗吐蕃的光環了,就憑着他找到了綠洲現在全軍上下都恨不得給他賣命了好嗎?
所以高侃在面對李顯的時候也只能是勸說,別的事情都做不了。
李顯連忙把他扶起來:“高將軍不必憂心,我一向貪生怕死,斷不會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險的。”
高侃聽了之後反而有些哭笑不得,這貪生怕死又不是什麼好詞,就沒見過用在自己身上的!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聽從李顯的吩咐了。
於是三天之後札德依過來攻打巴士拉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着紫衣裝飾精美的青年閉目坐在新築起的箭塔之中,身後兩個侍衛,身前一張案几,一尊碩大的香爐擺放在案几之上,香爐之中拇指粗細的三根沉香燃到一半,李顯白皙的俊臉在徐徐的香菸之中若隱若現。而箭塔之下的城門大敞四開,露出了裡面破敗的房屋和空無一人的街道。
札德依對大唐還是比較瞭解的,當了這麼久的對手不瞭解也不行,知道在大唐紫色的衣服不是誰都能穿的,之前他就聽說這一次出兵薩珊波斯是大唐的一位親王帶隊,服飾年紀都對上了,這位必是那位親王了。
但是……這又是怎麼回事?札德依帶着兵馬停駐在距離城門三百丈範圍之外一時之間居然不敢往前走,之前他和屬下分析了很多遍,都覺得巴士拉佔據高點,對方肯定會拼死守住,只要打下了巴士拉剩下的就都好說,要儘量在對方的援軍到來之前生擒對方將領,尤其是那位親王。
在他們的推測之中,大唐軍隊必然是不會放棄巴士拉的,所以他們所有人都做好了這一場戰役必然十分艱苦的準備。
然而如今的情況實在是太出乎他們意料了,所謂的空城計到現在還沒有傳播的太廣泛,大食人根本不懂什麼叫空城計,卻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札德依身旁的副將過來說道:“將軍,唐人狡詐,只怕是埋伏於房屋之中了。”
札德依也是這麼想的,於是他提起手中□□直指李顯用調子十分古怪的雅言說道:“兀那小兒,你若早早投降,我便饒你一命。”
李顯安安穩穩的跽坐在箭塔之上充耳不聞,心裡卻已經內牛滿面了:媽蛋,是退是打你痛快點行不行?哥不想繼續裝逼了好嘛?
李顯覺得自己實際行動證明了裝逼不是個容易的事情,他也想cos諸葛孔明大大的,然而……他這cos不是擺擺樣子拍拍照就可以的,他要有那個真本事才行,無奈鄭玘教了他君子六藝,這個琴……他始終是學不會,現在好了,想要裝逼都裝不成,只能擺出這麼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很累好嗎?
札德依看着李顯依舊穩如泰山過耳不聞的樣子,一時之間心中猶豫,他已經知道了李顯的戰績,能夠把吐蕃給滅了的人就算看起來很年輕也絕對不可以小看,札德依終究是怕李顯有詐,下令退兵了,並且還一退十多裡。
“大王,人已經走了。”高侃陪着李顯站了半天也算是服氣了,對方居然真的退兵了?
李顯睜開眼睛緩緩站起來——不緩不行,腿已經麻了。
站起來之後李顯看了看下面想了想說道:“按照我說的佈置下去吧。”
高侃這次沒有反抗,先把李顯送到了城中唯一一個看起來比較好的房子之中讓他休息,然後就去吩咐底下人幹活了。
李顯回去之後整個人都癱了嗎,說實話有的時候大朝會比這次時間長的多多了,然而他都沒有覺的這麼累過,當然主要是心累,雖然他儘量表現的無比平靜,但是心理壓力其實還是非常大的,一不小心小命就玩完了,壓力能不大嗎?
不過大食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之後他還要裝一次,幸好他還有後手,要不然真是要死了。
李顯揉了揉腿,看了看今天的軍報估算了一下薛仁貴他們的行程,發現他們走得很快,估計也就有個四五天就能到這裡了,不過……李顯算了一下,發現這樣行走的話,他們估計是從莫延石磧那邊過來的,顯然他們運氣好帶的嚮導比較靠譜。
四五天,怎麼也要把這四五天給撐過去才行,李顯深吸了口氣,努力吃飽喝足好好休息之後,第二天繼續去箭塔上裝逼。
他不確定札德依會不會過來叫陣,但是他總不能臨時過去吧?所以他改成每天都去守株待兔,不過只在那裡閉着眼睛乾熬實在是太痛苦了,李顯索性開始看書,偶爾還會寫寫字,當然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不過是謄抄一些詩作而已,一時之間高侃看的嘴角抽搐,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戰場上,他都要以爲這位殿下是出來遊玩的呢。
札德依的耐心顯然並不是特別好,李顯本來覺得能夠把對方嚇退四五的,這樣正好薛仁貴他們來的時候可以過去收拾札德依,但是這位兩天之後就已經坐不住了,直接帶兵過來,看到城門大敞四開也不猶豫了直接派人攻打。
此時李顯正坐在箭塔上看書,在看到札德依採取了行動之後,他只能嘆了口氣將書本收起來,然後站起身從案几之下摸出一把弓,彎弓搭箭箭尖低垂一動不動的站在箭塔之上,然後就看到札德依的前鋒部隊在進入距離城門三百丈範圍之內的時候忽然轟然巨響大地震顫。
李顯站在箭塔之上看着不遠處濃煙滾滾一片慘嚎,說實話這樣的景象他看了不是第一次了,卻還是覺得很難受。
高侃低聲說道:“大王,回去吧。”
札德依那邊已經被地雷陣轟的手忙腳亂了,不得不說雖然方法很老套,但是……依舊管用,唯一不同的就是李顯引誘敵人上當的手法不同罷了。
李顯聽了高侃的話之後看那邊有退兵的意向緩緩鬆開手中的弓/箭,忽然覺得自己挺傻缺的,地雷陣的煙霧有多大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弓/箭基本上是沒啥用的,他放下手中的弓箭下了箭塔回到自己的住處,然後計算一下覺得再撐兩天他還是撐得住的。
只不過讓李顯沒想到的是最先來到的居然是鄭玘,鄭玘是半夜到的,彼時李顯已經入睡了,他到的時候正好趕上高侃巡營,高侃看到他來了頓時鬆了口氣,鄭玘的到來代表着援軍已經不遠了。
鄭玘沒有讓高侃去叫醒李顯,反而是自己直接過去看李顯了,高侃……咳咳,跟着出征過的將領們對英王和安定伯的關係心裡都有數,他想了想在將鄭玘帶來的人安頓好了之後轉頭也去睡了。
鄭玘到了李顯的房間之後,發現李顯房間之內居然還奢侈的掛着夜明珠,湊過去一看臭小子正睡的四仰八叉,要不是衣服穿的比較整齊他都不敢相信這貨是在打仗了。
不過……瘦了,還瘦了很多,鄭玘坐在牀邊伸手摸了摸李顯的臉頰,結果出乎意料的看上去睡的很熟的李顯忽然就睜開了眼睛,而且猛地坐了起來。
鄭玘被李顯的反應嚇了一跳,在李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的時候才低聲說道:“對不起,嚇到你了嗎?”
李顯看見鄭玘之後眼中的警惕退去,呆呆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恍惚說道:“清澄?”
鄭玘捏着他的下巴湊過去親了親他低聲笑道:“是我,我來幫你了。”
李顯用力捏了一下大腿,把自己疼的齜牙咧嘴之後纔開開心心的撲過去抱住鄭玘說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我還以爲要等好多天呢。”
鄭玘伸手攬住他的腰微笑說道:“再不來還不知道你要闖下多大的禍。”
李顯抖了抖:“我可以解釋,真的qaq。”
鄭玘摸了摸他的臉說道:“太晚了先睡吧,等回頭再說。”
李顯連忙說道:“不急,我要跟你說一下情況,對了,薛總管呢?他還沒到?”
“恩,我帶着騎兵先一步趕過來的,薛總管大概後天就到了,糧草輜重要慢一點。”
李顯點了點頭:“那就好,我跟你說一下這次他是那邊帶兵的是札德依,我以前沒有見過他,你聽說過嗎?”
“沒有,上次大食帶兵攻打大唐的不是他,這個人有什麼特點嗎?”
李顯撓了撓頭:“不知道,我還沒跟他交過手。”
“沒交過手?怎麼可能?”鄭玘有些奇怪:“他都派人去劫掠我們的糧草了,卻沒動你這邊?”
“什麼?”李顯大吃一驚:“他派人劫掠你們的糧草?怎麼可能?我……我這邊斥候沒探查到啊。”
“大概是從別的地方繞過去的吧,這邊山脈衆多,地形複雜,你手上兵馬有限想要完全掌握他們的行蹤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一點鄭玘倒是沒有覺得李顯做的不好。
李顯皺了皺眉問道:“那結果呢?”
鄭玘攬着李顯躺下之後說道:“我們這次帶的糧草多,我擔心突厥人會半路偷襲,所以一開始就找了一隊人僞裝成糧草輜重隊伍,真正的糧草隊伍派人從另外一邊走了,結果沒想到突厥人沒來,大食人倒是來了。”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埋伏誰不是埋伏呢,大食來的人全都折在了鄭玘手裡,過後鄭玘反而不讓人繼續僞裝糧草大隊,估計無論是突厥還是大食都不會打着劫掠糧草的主意了。
李顯聽了之後把自己這兩天的情況也說了,嚴格來說他跟札德依還真是沒怎麼交手,不清楚對方的風格,不過沒交手就坑了對方什麼的,還是讓李顯挺開心的。
鄭玘聽了之後親了親他的額頭說道:“做的不錯,早點睡吧。”
本來鄭玘還以爲是李顯主動挑釁才惹來了大食,畢竟之前李顯一直唸叨着大食那邊有很棒的資源,想要佔領什麼的,鄭玘從來不對李顯的節操抱多大的希望,這貨壓根就不是個君子,結果在知道真正的原因之後,鄭玘也無語了,這種事情……咳咳,還是挺多的,本來大唐跟大食簽訂合約的時候邊境線已經設置好了,結果沒想到薩珊波斯自己找死,李顯的手下打high了就把大食給打了,畢竟波斯和大食沒有清晰的邊境線,所以一不小心什麼的太正常了。
鄭玘來了,李顯懸着的心就放下了,他抱着鄭玘蹭了蹭覺得自己終於是能夠睡個好覺了。
結果就在似睡非睡之間,外面突然起了喧譁之聲,李顯被吵醒之後一身的低氣壓,結果就聽到有人來報說大食那邊來偷襲了。
鄭玘挑了挑眉穿上衣服轉頭摸了摸李顯的頭說道:“正好我去會會札德依,你繼續睡。”
睡什麼啊,都鬧成這樣了誰還睡得着?李顯只好苦逼着臉穿上衣服也跟去看看。結果一出去他們就看到西北方向一片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