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城,殘陽如血,起了一陣清涼的風。
酒醉半酣,一席未散。
今日連李仙惠也多喝了幾杯,已是粉腮飛霞,目含春露。李重俊這個嗜酒成癖的貴公子,早已喝得頭大如鬥,一把抓住秦霄的手,含糊不清的嘟嚷道:“秦……秦兄弟,你說,紫笛那丫頭,憑……憑什麼就對我左右看不順眼?我哪兒不好了?我哪兒得罪她了?”
秦霄和李隆基同時起鬨的大笑起來:“哦,酒後吐真言,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什……什麼嘛!”
李重俊一揮手,想站起來,卻又搖搖晃晃的坐了下去,“我這是率性真直,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喜歡就去爭取,討厭的就要打罵,恨不過了,就要砍人腦袋!哪裡像某些人,什麼感情都埋在心裡,也不怕把自己……憋……憋死!”
說罷醉眼惺忪不懷好意的看了看李仙惠,又呵呵傻笑的看了看秦霄,說道:“你說是不是啊,秦兄弟?”
“醉了,醉了!”
秦霄看到李仙惠一臉變得通紅,尷尬的低下了頭,於是出來打圓場,“有人醉嘍!”
“醉……醉什麼醉!就算是醉了,我也是越醉越清醒!”
李重俊拉着秦霄的手不放,極其認真的說道,“秦兄弟,在江南時我就跟你說過了,你若是跟仙兒有了什麼,我可先說好了,仙兒要做大的!其他的,我不管!你身邊就是有一萬個女人,那也是你的本事!”
秦霄真想仰天吐血。醉人瘋語,真是什麼都敢說啊!這還當着仙兒的面呢!
李仙惠頓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急急的站起身來:“我……我去廚房。加點菜來!”
說罷急急的逃掉了。
李隆基也喝得半醉半醒了,一手搭上李重俊的肩膀:“哈哈,三哥,你真的醉了,怎麼能當着仙兒說這樣地話呢?這下好啦。惹她生氣嘍!”
“你們這些人。都以爲我醉了,聯合起來數落我!”
李重俊抓起酒壺,兩眼昏花地給二人倒酒。“你們喝酒不老實,肯定都偷偷漏掉了,來。喝!咦,仙兒呢?仙兒跑到哪裡去了?”
秦霄和李隆基哈哈大笑:“醉貓!大醉貓!”
三人肆意大笑,狂喝亂侃。又折騰了大半個時辰。
李仙惠一直偷偷的躲到了閨房裡,興許是因爲多喝了幾杯,臉上一陣陣的直髮燒。這時僕人來報,說有個名叫上官婉兒的女子來找秦霄,已經到了正堂。李仙惠才又回到了小木樓裡,悄悄的在秦霄耳邊告訴了他。
此時李重俊早已醉得趴到了桌子上。李隆基也用手支着腦袋,一陣陣的直瞌睡。秦霄看着李仙惠低聳着頭,嬌怯羞赧地樣子,知道她還在爲剛纔李重俊的話害羞。於是也不去提起這些,對李仙惠說道:“仙兒,上官婉兒來找我。或許是宮中有事,或是些什麼公務。我去見見她。天快黑了。你叫幾個人,將你的兩個三哥擡到客房裡躺下。”
李仙惠擡眼看了看秦霄,眼神卜一相交,心裡就撲撲地跳了起來,低低的說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秦霄也喝得多了一些,此時酒勁有些上來了,略有些蹣跚的走到李仙惠身邊,抓起她的手,低語道:“仙兒……上官婉兒來找我,你……不吃醋麼?”
李仙惠輕輕的扎掙,將頭偏向一邊,不敢正視秦霄火熱的眼睛,呢喃道:“我吃什麼醋……你不是說,有公務麼?還不快去……”
秦霄看着半靠在自己懷裡地李仙惠,越發的覺得她嬌媚如水楚楚動人,忍不住輕捂着她的臉,對着她的櫻紅朱脣,肆意地吻了上去。
李仙惠哪裡見過這樣的秦霄,頓時有些慌亂起來,想掙扎,想避開,卻又不由自主的愣在那裡,任憑秦霄侵襲到她地嘴上。
李仙惠的眼睛睜得老大,睫毛一陣顫抖,終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腦海裡只剩下一片空白。其實她也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就如同那天在彭蠡湖涼冷的湖裡時一樣,只希望,這一刻能夠成爲永恆,時間因爲此而凝滯。若生命只殘存這脣間的一瞬,她也感受到了精彩和美妙,死而無憾。
李仙惠的腦海裡,各種影相和殘念,飛花逐月般的映現出來:彭蠡湖中,他的那一吻,將自己活命的空氣輸送過來,延續了我岌岌可危的性命;今天的這一刻,酒醉半酣時的疏狂一吻,所有的情感和激情,如同奔泄的怒濤,瘋狂的侵入到了我的四肢百骸……這個男人,他的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爲什麼從遇到他的那一刻起,我蒼白欲死的心,就這樣被他輕意的救贖……
桌邊的李隆基迷糊糊的說起了糊話,秦霄緩緩離開李仙惠的脣,靜靜的看着她。李仙惠微擡起頭,迎上秦霄的眼神,從他的眼睛裡,品讀着流溢出的每一份溫柔與眷念。然後,情不由己的,她的眼睛裡居然就要涌出淚來,雙手奮手抱住秦霄的腰背,將頭緊緊靠到了他的懷裡。
秦霄聞着李仙惠頭髮上的清香,懷中溫香暖玉,差點就要魂遊物外天馬行空。心裡喃喃的念道:仙兒,老子的女人!
李仙惠聽到旁邊李隆基還在說着糊話,纔想到身邊還有旁人,感覺有些難爲情起來,輕輕的從秦霄懷裡掙脫:“上官婉兒還在正堂等你呢……還不快去。”
秦霄也似乎有些回過神來,鬆開李仙惠,怔怔的看了她一陣,直到李仙惠避開他去收拾被李重俊踢倒的座椅,才提步走出了房間。
李仙惠雙手捂着胸口,生怕心會從裡面跳出來,輕咬着脣,臉頰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秦霄到前堂大廳的時候,一身胡服男裝的上官婉兒,正緩緩的在廳裡來回踱着步子,略低着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婉兒!”
“咦!”
上官婉兒捂着鼻子,“你幹什麼啊,怎麼喝這麼多酒!要薰死人了!”
秦霄呵呵的笑道:“衛王和臨淄王來做客,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婉兒今天怎麼來啦,真是難得哦!不用在陛下身邊侍駕麼?”
“怎麼,不歡迎我來麼?”
上官婉兒秀眉微顰,假慍道,“你可別忘了,這秦府,我可要佔一半兒呢!我來這裡,就跟自己家裡一樣。”
秦霄笑道:“哪能不歡迎啊,婉兒能來,我不知道有高興。你還別說,西跨院都按你要求的收拾好了,要不,現在去看看?”
“真的?”
上官婉兒面露喜色,驚喜道,“我只是開玩笑說說哪,你還真的弄好了?快領我去看看!”
上官婉兒歡喜異常的跟在秦霄身後,到了後堂西跨院。
走過一個圓拱門後,入眼就見到小橋流水,假山湖石。好一陣鳥語花香,沁人心脾。上官婉兒喜滋滋的在面積並不大的庭院裡跑來跑去,左摸摸,右看看,臉上已經比正在盛開的牡丹還要豔麗。
秦霄走到上官婉兒身邊:“滿意麼?”
“嗯,很滿意!”上官婉兒頻頻點興,又跑到小拱橋邊,“呀,這個小石拱橋,也跟楚仙山莊的一模一樣哦!只是尺寸小了一些。”
秦霄呵呵笑道:“滿意就常來,有空就多住幾天。”
“好呀!”
上官婉兒乾脆的答道,然後轉過頭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秦霄,“先住幾天試試。”
秦霄不禁有些驚愕,自己隨便說的一句客氣話,她怎麼就應承下來了呢?
“真住?”
“怎麼,你不樂意?看來,你剛纔根本是虛情假意嘛!”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住在這裡,宮中的事兒不用管了麼?皇帝身邊,時刻都要你侍奉,怎麼能離了人?”
“嘻嘻!”
上官婉兒輕笑起來,“告訴你吧,宮中的女官,不比太監和官娥,是有旬假的。只是婉兒在宮外無親無故,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沒有休過假,幾乎都要將此事忘卻了。正巧近幾日是月中旬假,婉兒就找皇帝陛下去請假嘍,她老人家心情還算不錯,按例只有一天的假期,許了我五日!於是,我就到這裡來啦!”
秦霄作恍然大悟狀:“哦,原來是這樣。那正好,這院子剛替你打理好,歡迎你來住哦!”
心裡卻想道:上官婉兒,揮軍入侵了……
上官婉兒在宮中生活了十幾年,除了到江南跑過一趟差事,還從來沒有在外面住過一天,此時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刺激的。左右賞玩了一陣以後,上官婉兒說道:“上次在楚仙山莊認識的那些人呢?雙胞胎姐妹,還有李嗣業、範式德,怎麼都不見人了?”
秦霄道:“李嗣業和範式德在東宮當差,圖個方便就住到那裡去了。墨衣在江南辦點事兒,還沒有來長安。只有紫笛在家裡,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你找他們幹嘛?”
“沒什麼呀,想找他們過來,一起聊聊天。”
上官婉兒輕鬆說道,“婉兒朋友很少的,你們這些人,都是婉兒難得認識的朋友。等下你去把紫笛丫頭叫來吧,我們一起聊天喝酒啊?”
秦霄不禁瞪圓了眼睛:“還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