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快步朝賈家走去,心裡隱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於是對跟在身後的李嗣業和範式德道:“我施展輕功前去,這樣更快些。你們就別跟來了,去飄香樓裡仔細搜查,一定會有所收穫!”
“是!”
李嗣業和範式德停下腳步,轉頭再折回飄香樓。
秦霄清嘯一聲,身子拔地而起,如鯤鵬展翅在民房屋頂上輕點飛行,直奔賈府。
他心裡想到:如果整件事情只是幾個小兒女爲了追尋私情鬧出的把戲,那麼,那個身負輕功的奇怪盜屍人的出現,無疑讓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層陰影。飄香樓的老闆娘段如,應該就是一直在暗中操控這件事的幕後策劃者,現在她突然消失,肯定是爲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裡,秦霄心裡突然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希望賈家不要再出什麼事情!
可是,不祥的預感往往很靈,秦霄身形落到賈家院裡的時候,意外的發現整個家中居然空無一人!
現在應該是晚上鬧洞房的時候,這樁婚事再怎麼荒誕,也不應該空無一人才是!秦霄匆忙衝入新房之中,卻看到四周桌椅倒落,房間裡一片雜亂不堪,看樣子像是經過了一番搏鬥一般。莫雲兒身上穿着大紅喜服,正倒在牀上不醒人事!
秦霄一探脈搏,還有呼吸,只是被人點了穴道暈倒!秦霄連忙運功於指尖,在莫雲兒肩頭點了幾下,替他解開穴道。
莫雲兒悠悠的醒了過來,張眼一見是秦霄先驚了一大跳:“怎……怎麼是大人?我家相公呢?”
秦霄鎖眉嚴肅道:“後面那句話應該本官問你纔是!賈公子,還有這滿桌的賓客,都去了哪裡?”
莫雲兒一聲驚叫:“啊!怎麼會這樣……我,我怎麼突然就暈倒在牀上了?”
秦霄一臉寒霜:“你被人點了穴了。你仔細回想一下,在你暈倒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莫雲兒一臉驚慌,搖着頭努力回想:“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我相公進來的時候,我扶他坐下,給他倒了杯水喝。他喝了好多酒,酒氣沖天,我正準備扶他上牀歇息,就突然一下暈倒了。後面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
莫雲兒說的時候,秦霄一面仔細檢查屋內的情景。四周除了翻倒的桌椅,還有個水壺和幾隻水杯翻倒打碎在地上,溢了一地的水。秦霄蹲下身去仔細查看了一下殘碎的水壺和水杯碎片,發現其中一個碎片的邊緣上,沾着一些細小的粉末。秦霄拿起碎片,用手沾了一些粉末在手中捏了幾下然後聞了聞,突然驚道——“砒霜!”
莫雲兒也驚得大叫起來:“這……這怎麼可能!大……大人,民女不知,民女不知此事呀!”
秦霄盯着一臉慌張的莫雲兒,再仔細打量了一陣手中的殘片,說道:“本官並沒有說,這砒霜是你下的。”
心中暗道:這砒霜肯定不是莫雲兒下的,她絕不會笨到在新房裡毒死自己的夫婿。還有,新婚之夜,這新郎官去了哪裡?滿堂的賓客又去了哪裡?
秦霄踱到窗邊,發現窗棱鬆動,邊緣略有踩踏的痕跡,不由得暗暗驚道——看來,有人翻窗而入,而莫雲兒一直在屋中,居然沒有發覺,可見這人要麼是老早藏在屋中,要麼,就是身懷輕功的高手!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有大批人吵嚷起來。秦霄出門一看,是趙世材帶着幾個人慌慌張張的衝進了賈府,一陣大呼小叫。
趙世材見了秦霄先是一驚,然後道:“大人怎會到這裡?難道大人也聽說了這件怪事?”
秦霄驚道:“本官剛剛趕到。發生了什麼怪事?”
趙世材一拍大腿,大肆叫苦道:“這賈蘇全也不知道發什麼瘋,新婚之夜喝了個爛醉如泥。進了洞房沒多久就發酒瘋,猛摔了一陣東西,然後披頭散髮鬼哭狼號的朝外面跑去。我們這些人都嚇壞了,就跟在後面追,誰知道這小子徑直跑到長江邊,一縱身就跳了下去!我立刻差人下水打撈,結果毫無發現。這纔回來打算找船隻和漁網,去江裡撈他!”
“什麼?”
秦霄大驚——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說罷,趙世材就帶着幾個人張羅去了。秦霄暗暗思索了一陣,將趙世材叫了過來道:“兒子新婚,卻怎麼一直不見賈家老爺賈如海?”
趙世材長嘆一口氣,道:“大人所有不知。至從小女鬧過那一次借屍還魂後,這賈老頭就不樂意他兒子再娶我女兒了。無奈我女兒和賈公子堅持,他也拗不過我的面子,只好勉強答應了下來。可這老頭兒是個死心眼,心裡過不去的事情怎麼也接受不了,於是撇下一筆錢和幾個商鋪,跑到外地經商去了,連婚宴都沒有有參加。臨行時說,今後也無臉再回武昌了。哎,這死腦筋的老鬼!”
秦霄點了點頭:“你們快去忙吧。一定要找到賈蘇全。”
秦霄回到新房裡,莫雲兒有些驚怕的縮在牀角,戰戰兢兢。秦霄走了過去,拖了把凳子坐在她牀前,沉聲道:“說吧,你們爲什麼要弄這樣的鬼把戲糊弄人。”
шшш▲tt kan▲c○
莫雲兒將頭側過去埋在膝蓋和臂彎裡,嚅囁的道:“大人說的是什麼‘把戲’,民女聽不明白。”
秦霄冷哼了一聲:“不明白是吧,那本官來告訴你。你莫雲兒、賈蘇全,還有杜遠山和趙家小姐,四人合演了一幕跳江自盡然後借屍還魂的把戲。於是乎,賈蘇全如願以償娶了你這個青樓女子,這原本在家風極嚴的賈家是絕不可能的。而趙家小姐也金蟬脫殼跟着愛郎私奔他鄉。我說得對麼?”
莫雲兒猛的轉過頭來,一臉驚詫的看着秦霄:“這……大人,你怎麼全知道了?”
秦霄冷冷的看着莫雲兒:“這種等低的把戲,只好去騙騙那些疑神疑鬼的人罷了。事到如今你還是照實說吧,事情的起由是怎麼樣的。還有,趙小姐和杜遠山,現在去了哪裡?”
莫雲兒縮了縮身子,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無奈的說道:“大人,民女是個風塵女子,本不該攀附賈公子這樣的富家好男兒的。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相識了,便從此兩相情悅,賈公子還發誓非我不娶……賈公子說,只待他成了親,他父親就會將一半的產業和財產交給他,他才能算是真正的獨立自主。而賈公子與趙家小姐已有婚約,此事常常令他懊惱不已,卻又不敢違逆他爹的意思。恰巧此時,賈公子無意間發現趙小姐跟杜遠山關係曖昧,於是主動跟她挑明。後來才知道,趙小姐雖然對賈公子略有好感,卻也僅限於兄妹之情,她真正喜歡的,是才華橫溢的打魚郎杜遠山。於是,我們四個人就聚在一起,想出了這個小把戲……”
“那……你可是喜歡賈公子的?”
莫雲兒的臉上隱隱泛起一絲紅潮,咬着嘴脣,嬌怯的點了點頭:“大人可能認爲,歷來婊子無情,青樓女子,哪裡配談什麼感情。但我發誓!……”
莫雲兒擡起頭來,眼睛裡透出一股少有的勇敢和剛毅——“我是真的喜歡賈公子。我願意爲他付出一切,哪怕讓我即刻去死換他平安,我也願意!”
秦霄心中暗暗稱奇:倒也還難得,是一對多情女子有情郎。爲了追尋愛情,居然要想出這種不計後果的苦肉計,私奔的私奔,裝死的裝死。哎!封建社會裡,就是這種教條陳規太多,束縛得人好不鬱悶。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21世紀的男女,也要講究個門當戶對,婚姻,也已經不是兩個人相愛就能在一起那麼簡單了。
想到這裡,秦霄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於是,你們就事先去古桑村墳地找趙小姐的替身屍首,直到找到了劉二剛去世的妻子,纔開始你們的計劃對吧?還提前造出了那裡有鬼怪找女屍配陰婚的假象,藉以俺人耳目。這件事情,是誰幹的?”
莫雲兒已經是一臉煞白,急急的搖了搖頭:“這事都不是我們四個人乾的。我們四人都有些膽小,不敢幹這種事情。恰好有一天,我們一不小心被飄香樓的老闆娘知道了這件事情,可是她非但沒有阻止我們,還主動幫我們出謀劃策。這個‘鬧鬼配陰婚’的事情就是她想出來的。至於她派誰去挖的屍體,我們就不知道了。”
秦霄道:“你跟着段如多久了?你,就這麼信得過她麼?”
一說起段如,莫雲兒不由得透出一股緊張,急急的道:“大人,段媽媽只是好心成全我們,你千萬別責罰她。她雖然平日裡有些兇,但我知道,她心眼裡其實是關心着我的。我從小就被人遺棄在一個農家,到了十歲那年,段媽媽就把我領了出來,一直帶在身邊,待我像親生女兒一般。從秦淮河跟到武昌……雖然我跟着她淪落了風塵,可是,我一點也不怪她……她沒有逼過我什麼,我做這些,都是自願的!”
秦霄感慨的搖了搖頭,然後道:“那你應該知道,趙小姐和杜遠山,現在躲在哪裡?”
莫雲兒搖了搖頭:“我們四人只在一起計議了一下之前的事情,之後他們要去哪裡,我卻不知道。”
秦霄臉上揚起一絲冷笑:“你不知道,本官卻不一定想不到。假如不意外的話,她們兩人,現在應該就隱匿在本縣。昨天本官已經下令,要趙縣令嚴密盤查各水陸要道,他們想要離開武昌,怕是很難。而且我估計,他們極有可能就藏在段如的飄……”
“大人英明!”
門外一聲大吼,李嗣業龐大的身軀擠進了門來,身後居然跟着一個女子,最後纔是範式德。
難道是趙小姐?秦霄一驚,站起身來朝前走去,對那女子道,“你可是趙縣令的女兒?”
那個女子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卻難掩一副嬌美的姿色,怯怯的低下了頭,道:“回大人,民女趙瑩瑩,正是趙縣令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