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這天,松明子和連珏並沒有讓袁天罡與永寧相送,徑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袁天罡並沒有跟永寧提起,李世民頭一天將他們召進宮所爲何事,永寧也沒有詢問,只是靜靜地跟在袁天罡身後,盡一個小道姑的本份。
這樣平靜的日子一連過了十餘日,再次登門的高陽公主便又將這一片平靜打破了。
“這才幾日沒來,怎麼今天便又巴巴的來我這兒了?我可是聽說,父親大人都不許家裡人來乾元觀看我的……”永寧淺笑着斟了杯茶給高陽公主,然後纔開始收拾几案上的筆墨紙硯。
高陽公主拿起永寧正收拾的一撂佈滿了墨跡的紙,看了兩眼後,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看你呀,還真把自己當了小道姑了,整日裡不是早頌經聽法,便是抄寫這些**,外頭的事你是一點都不關心了吧?”
永寧挑了挑眉,笑意未減地問道:“外頭又出什麼事了?看看把你氣得……”
“我氣?哼!等我說完,怕是就該你氣了!”高陽公主伸出手指搗了搗永寧的額頭,抿着脣說道:“今天我進宮去見父皇,結果聽說晉王妃的人選已經定下來了!”
永寧微不可見地呆滯了一下,然後低着頭一邊裝訂着已經抄好的**,一邊說道:“這事鬧騰了這麼久,也是該定下來的時候了……不知皇上跟皇后爲晉王殿下圈定的是哪家千金?”
高陽公主似乎看穿了永寧強做鎮定的樣子,一把按住永寧忙個不停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邊,然後才嘆了口氣,說道:“人選是父親選定的,幷州王氏的嫡女,同安大長公主駙馬王裕的親侄孫女……”
不知爲何,永寧聽到這個人選後,悄悄地鬆了口氣,幫本裝出來的淡定倒變成了真淡定,語氣平靜地說道:“聽起來好像還不錯,王家如今在朝的有好幾位刺史,是吧?這樣想來這位王家小娘子倒也算是晉王殿下的良配了……”
高陽公主認真地看着永寧的表情,一時之間倒是真的分辨不出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只得皺着眉頭繼續說道:“父皇有意讓九郎在宮外大婚,怕是這幾日便會有旨意下來,讓九郎搬到宮外晉王府居住了……”
永寧一愣,皇子大婚基本上都是在宮內舉行的,便是出宮開府也多是婚後的事,她有點想不通皇帝怎麼會這個時候讓李治搬出宮住,而且連婚禮都要在宮外舉行,這也太合常理了。“皇上怎麼會突然想到讓晉王殿下在宮外大婚?難道皇后娘娘就沒有阻止嗎?百官呢?禮部呢?難道大家就由得皇上這麼決定?”永寧滿臉訝異地看向了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無奈地拍了拍永寧的手,說道:“要不我說你呢,最近整天除了你的那些經書,什麼事都不聞不問的……太子和魏王的關係近來不知爲何和緩了許多,倒是這兩位似乎同時與九郎較上勁兒了,天天變着法兒的跟九郎過不去,而且近來也有不少太子一系的官員上疏,叫囂着讓九郎就蕃呢……”
永寧聞言,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很明顯這是太子跟魏王已經察覺到了李治對他們的威脅,於是聯起手來,想要將這個威脅消滅於萌芽狀態。不過,這兩位的舉動怕是會適得其反了,他們做的越多,便會錯得越多,他們鬧得動靜越大,越會堅定皇帝陛下保護李治的決心……
“照我看呀,父皇這次讓九郎搬到晉王府去住,連大婚也安排在宮外,倒像是有些擔心他在宮裡會出什麼意外的樣子……”高陽公主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她一想起今天見到李治時,他那蒼白的臉色,便覺得憂心不已:“你是不知道,今天我見到九郎的時候嚇了一跳,他那臉色難看不說,連走路的時的腳步都似乎有些發飄,你說,會不會是九郎在宮裡出了什麼事呀?”
高陽公主越說越心驚,暗罵自己在宮裡的時候怎麼就沒把這些事過過腦子,當時見了李治那副樣子就該多問他幾句的,怎麼就被他三兩句話間給打發了出來?她輕咬着下脣,滿臉憂色地說道:“不行,我還要再進宮一趟,去問問九郎到底是怎麼了……”說着,她便站起身來,匆匆而去。
永寧也被高陽公主的話語表情給嚇住了,雖然在她知道的歷史裡李治是會做皇帝的,可是這個世界從她出現後,便一直在朝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着,對於未來,她已經不知道有什麼是可以確定的了。她不比高陽公主,只要想,便能隨時進宮,雖然知道高陽公主從宮中得了消息後,也一定會親自來、或派人來告訴她一聲的,但是這會兒她卻仍是不免心憂。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知道這個時候袁天罡多半是會在他自己的靜室裡清修的,於是永寧撣了撣藏藍色的道袍,便去了袁天罡處。
袁天罡一邊喝着茶,一邊聽永寧敘述着她從高陽公主那裡聽來的消息,再加上永寧自己的一些分析和憂心,等她的話告一段落之後,才悠然地問道:“那麼你現在告訴爲師這些,是想爲師怎麼做呢?你是需要爲師給你一些忠告?還是需要爲師幫你做些什麼事情?”
永寧只是本能的想找人傾訴,而眼下袁天罡顯然是唯一的人選,至於說告訴袁天罡之後要怎麼樣,她還真沒想過。她被袁天罡的話問得一愣,然後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心事頓減,說道:“其實我倒還真沒想師傅爲我做什麼,只是想找個人說說這些話而已……這會兒話都說出來了,我心裡也就痛快多了……”
袁天罡滿意地點了點頭,捋着長鬚說道:“這樣便好……爲師也知道,你心裡定然是放心不下晉王殿下的安危的,爲師只在這裡告訴你一句,只要有你在,晉王殿下這一生若有小厄,但最後終會遇難成祥的……”
永寧一臉想要吐血的樣子,她最恨袁天罡說這樣裝是弄鬼的話了,尤其還是把她也牽扯進去的那種,她是最恨的!可是誰讓人家是神算,誰讓人家現在是師傅,她雖然擺出了一臉的菜色,但卻也無從駁辯。只是袁天罡的話突然讓她想起了一件事,她滿臉八卦狀地問道:“那個,師傅呀,那位‘女主武王’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宮裡了?”
她其實一直都惦記着武則天這個人的,這位姐姐在歷史上實在是太彪悍了,而且這位姐姐還很有可能在未來的日子裡,成爲她的對手。她記得武則天似乎就是貞觀十幾年的時候進的宮,而且武則天進宮的時候只有十四歲,這麼算算的話,武則天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宮裡了……
袁天罡斜睨了永寧一眼,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嘛!”永寧蹭到袁天罡身邊坐下,拉着他的衣袖搖來搖去的,說道:“師傅跟我說說嘛,你可有在宮中見過她?她長得什麼樣?皇上喜歡她嗎?她……”
“好了,好了……”袁天罡無奈地把自己的袖子從永寧手裡拽了出來,嘆了口氣,說道:“那人已經在宮內了,不過似乎並未得陛下青眼,爲師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聽人提起過……你以後也不要再提起此人了,終究是個忌諱,反正只要有你在,她是翻不出什麼大浪來的……”
永寧撇了撇嘴,這老道倒是輕輕鬆鬆地一句話就這麼撂了出來,可若是來日裡真到了她跟武則天對上的時候,那還指不定誰輸誰贏呢!反正她自認若是論起心計與狠毒來,十個她捆一塊兒也未必鬥得過一個武則天。
永寧其實很喜歡跟袁天罡說話,她一直覺得這是一種減壓的良方,不由得與他東拉西扯地攀談了起來。袁天罡也是極樂意與永寧多交流、多溝通的,於是兩人之間的言談更是合契。等傍晚時分高陽公主再度駕臨乾元觀的時候,這師徒二人竟都生起了些許意猶未盡的感覺。
可是高陽公主卻不是個有耐心相候的人,她一進乾元觀就聽引路的小道僮說永寧在袁天罡處,這位公主殿下倒是毫不客氣,直接跑去了袁天罡那裡拉走了永寧。
永寧看高陽公主越發沉鬱的臉色,小心地問道:“嫂子,你這又是怎麼了?可是晉王殿下真的出了什麼事?”
高陽公主抿着脣,好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昨日太子借了個緣故,生生抽了九郎二十鞭子,偏偏父皇和皇后爲着太子的着想,生生將此事給壓了下去,連請太醫都沒讓以外傷的名義去請……我說今日怎麼看着九郎臉色那麼難看,也難怪父皇會想着讓九郎先回他的晉王府去住了……”她死死地擰着手裡的帕子,心裡不免替李治不平,明明無辜受累,偏偏唯二有資格替他作主的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去保護傷害他的人……
“那他,那晉王殿下現在怎麼樣了?”永寧心裡驀地一酸,她擔心的倒不是那些皮外傷,怕是李治此時心裡的傷,更重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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