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永寧來到客房的時候。靜慧正坐在窗前抹淚,身後站着的聽蘭和心蘭兩個丫環正無奈地舉着手帕和水杯侍候着,而盧夫人新撥來的那兩個嬤嬤更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也不勸說,只打眼瞧着她哭。
等靜慧看見永寧進來,連忙從聽蘭手裡接過帕子拭了拭淚,然後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臉,對永寧說道:“表妹,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永寧臉上掛着客氣的笑容,說道:“母親和大嫂爲表姐準備了些東西,正好我想來瞧瞧表姐,就順便給帶了過來。”說着,她一擺手,添福、添喜便帶了四個小丫環將那些物事放到了靜慧跟前。
靜慧萬分感激地看向了永寧,沒待她裝模做樣地說出那些感激的話來,永寧便一個無仗的“攝魂取念”發了過去,然後眼前頓時浮出了一副副畫面。一切過程在不過三兩秒鐘內便完成了,靜慧也只是自覺恍了一下神,然後輕輕晃了晃頭,才接着將準備好的一通說辭說了出來。
永寧卻被自己看到的東西驚得沒心思再與靜慧糾纏,隨意應酬了幾句。便找藉口離開了。
回到自己屋裡,永寧將下人都攆了出去,獨自坐在榻上愣神。
她實在沒想到,靜慧背後的人,居然是魏王!
當年那所謂納了靜慧的四品官,其實也只是經了道手,這靜慧根本就是被崔延給送進了魏王府。這些年她在魏王府過得確實不好,她本是崔延進上的,可是崔延卻因爲鳳翔府的事情落了個滿門流放的下場,所以她雖進了王府,卻沒了依靠,魏王待她也不過是三兩天的新鮮,最後竟是連個名分都得,通房丫頭都沒掙上,人又是這樣一副作派,在魏王府的內院裡樹敵無數,生計艱難。
這次她能“巧遇”盧夫人,也確實是魏王的手筆。這些年來,不止是房玄齡等心思細膩的近臣察覺到了皇帝對晉王的寵愛,連魏王也早有所覺。當他發現晉王與永寧來往密切後,才定計往房家送人,然後靜慧這個早已被他忘得乾淨的女人,再度被人提起。
永寧知道從自己看到的畫面,所聯想出來的事情跟事實一定是有些出入的,可是這靜慧……不光要防,是不是還要利用起來纔好呢?
永寧心裡其實挺沒底,對於這些爭來鬥去的事情。她多是紙上談兵的功夫,要是真讓她去做,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而且,她發現魏王只是將靜慧送進了房府,卻並沒有交待她做些什麼具體的事情,似乎只是想讓房家亂起來,但這對魏王有什麼好處呢?
再說了,雖然盧家遠在汾州,但是靜慧出了這樣的事,怎麼說都是要通知盧家一聲的,到時盧家只要一出面,恐怕很容易就能查出來靜慧這些年的下落的,這魏王到時準備怎麼解釋?還是說,魏王的計劃,是要在三兩個月間,盧家沒來查清楚前,就要進行並完成?!
想到這兒,永寧一下子心慌了起來。這事一定不能等,要在盧家動起來之前,就先着手去查,靜慧的身份越早揭開。對房家越好!
“來人!”永寧揚聲叫了丫環進來侍候她梳洗,然後便去見盧夫人。
“怎麼這會兒又過來了?”盧夫人看見永寧進來有些詫異,往常這個時間永寧都是在練字的。
永寧揮手讓屋裡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然後坐到盧夫人跟前,小聲地說道:“孃親,靜慧表姐的事情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您看,是不是我們先派人去她夫家打聽打聽具體情況?雖說已經送信去了汾州,可是這路途這麼遠,怕是等着舅父趕來處理都不趕趟兒了……咱們先派人查清楚了,等舅父來的時候,由他主持處置,也不算失禮……”
盧夫人看了永寧一眼,輕聲問道:“你剛纔去見靜慧,可是在她那裡瞧出了些什麼?”
“孃親……”永寧臉色一白,說道:“雖然我們沒說幾句話,靜慧表姐看着也挺傷心的,可是,我總覺得那不是喪夫之人才有的難過……孃親,她的裡衣居然滾着水紅色的鑲牙兒……”其實靜慧的裡衣什麼樣她哪裡看得着,不過是翻看記憶的時候有那麼一眼印象罷了,這時說來,倒也應景。
盧夫人眉頭皺得緊緊地,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道我不想查嗎?昨天我就使人打聽去了,她那‘夫婿’亡故後,已經全家遷回故里,往山南道去了……不過也怪了,左鄰右舍的鄰居和與那家人有過交往的人家。居然沒人知道那家有靜慧這麼個妾!剛纔房德進來回話的時候,我就想着,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不對……”
薑還是老的辣呀!永寧暗歎一聲,原來自家孃親大人早就派人去打聽靜慧這些年的底細去了。“孃親,這靜慧表姐會不會,會不會當年壓根就不是跟了這個四品官兒?而是,而是……”
“不會吧?!”盧夫人緩緩地搖了搖頭,她自然明白永寧話裡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兒,說道:“靜慧不會這麼傻吧?正經的良家妾若是出室,那可就成了賤妾了,她總不能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其實她心裡是有幾分贊成女兒的話的,這靜慧看着是個軟性子的,可是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執拗地聽不進人勸的,走上歪路也不是不可能。
“那官兒,是誰的人?上頭有什麼靠山?”永寧又提出了個思路。
盧夫人一聽倒也有道理,若是真贈送姬妾,自然是要送給上司的,她連忙叫來了房德,又吩咐了他幾句,由他打聽去了。
永寧的心算是放下了小半,心思卻始終轉着魏王的計劃打轉。一整天下來,都顯得無精打采的。等着下午高陽公主過來的時候。還被取笑了一番,這位公主殿下還以爲她害了相思病了呢!
不過永寧也沒心情跟她爭論這些,只悄悄地將靜慧不對勁兒的事告訴了高陽公主,有時候這些皇子、皇女要是想去查些什麼事,畢竟更方便些。尤其是高陽公主對於永寧成爲晉王妃這件事,有種志在必得的堅定感。她已經是房家的媳婦兒,自然是希望房家能更上一層樓的……
此時聽了永寧的話,毫不猶豫,立刻派了身邊的得用的人去查。然後纔回過身安慰永寧:“你別爲這些瑣事擔心,外頭的大事有父親大人撐着,至於那些小事。我這個公主還不至於處理不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養得漂漂亮亮的,我可聽說,最近皇后要在宮裡設宴,請的主客可都是與你年紀相仿的千金小姐,用意爲何,可不用我再明說了吧?”
永寧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嫂子,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了呢?”
高陽公主不解地看了永寧一眼,問道:“什麼事變成什麼樣了?”
“人爲什麼要長大呢?”永寧扯着花瓶裡垂下的一片蘭葉,說道:“如今我和晉王還沒怎麼樣呢,就有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人和事發生,若是,若是我跟晉王真有那樣一天,這種日子,我真的過得下去嗎?”這話與其說是她問高陽公主的,不如說是她問自己的,她對自己的未來,從來沒有像這兩天這樣困惑過。
雖然也曾經想過會與晉王發展下去,但是真的事到臨頭,她卻又不由自主地退縮了。相對於一輩子困守宮院一角,她更向往外面的天空呀!
房家,她放不下的牽掛。雖然高陽公主和房遺愛夫妻和美,但是高陽公主體內屬於李家的那份對權勢的嚮往,卻依舊讓她偶爾會感覺膽戰心驚。這些長於宮廷的皇子與皇女,可不是她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小女子能操控的了的呀!
高陽公主似乎有些明白永寧的感受了,不過在她的認知裡,想要得到,就要去爭、去搶,然後拼進全力去守護。所以,她對於永寧此時的軟弱,有些不解。“永寧,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信不過你自己?還是信不過九郎?”她冷眼旁觀,早發現晉王對永寧是情根深種,可永寧卻一直是若即若離。以前她還以爲那是永寧故意使出的小手段,可是此時看來,她倒是有些不能確定了。
永寧回頭望向高陽公主,微微一笑。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有些怕了……若是隻有我自己,那倒也沒什麼,可是我背後還站着房家上上下下這麼些人,若是因爲我……嫂子,我害怕……”說着,她輕輕伏在了高陽公主肩上。
高陽公主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點了點永寧的額頭,說道:“真不知道你怕個什麼勁兒?父皇昨兒回宮,可是在母后面前將你狠狠地誇讚了一通的,而且還說讓母后將給九郎選妃的事先放一放,不用急……顯然對你是滿意的,至於九郎,那就更不必說了,他的那顆心呀,早落在你身上了……你不用怕,外頭那起子小人就是爭破了頭,這晉王妃也落不到她們頭上!”她最後兩句話,語氣生硬似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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