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手足無措地抱着她:“雨桐,忍耐一下!”說着便把她負在背上,一步一頓地將她背了上去。
我揹着她來到大道上,全身虛弱無力,一陣黃沙飛撲,依稀見有車朝這邊開來,我再也顧不得許多,衝到路中間攔住來車,大聲叫嚷道:“停車,停車!”
車向我飛馳而來,見看就要撞上,在我身前一米處“呲——”地一聲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
“呂詹——”在看到他的一霎那,我眼淚奪眶而出,急切地邁出腳去,可身子一軟,暈了下去。
“奕輝,奕輝——”我在夢中囈語着,“啊——”
我一下子在夢中驚醒,呂詹一下子跑過來扶住我,“聞竹”
我清醒過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醫院中,潔白的房間,潔白的屏風,潔白的牀單。
“奕輝呢?奕輝呢?”我一醒來,第一反應就是奕輝究竟出沒有出事?
“他死了,屍體在下游被找到了!”呂詹看着我,沒有搪塞。
我一滯,“你騙我!我不相信,我要親眼看到!”說着就要起身下牀。
“你冷靜點!你冷靜點!”他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人,有人把我丟進江裡,”我回憶着可怕的場面,抓住呂詹的手急劇地顫抖起來。
“你冷靜點,”他說道,“那何雨桐又是怎麼回事?”
“雨桐?她現在怎麼樣?”我想起她,也記得在江邊時她□流血,“她……是不是懷孕了?”
呂詹點了點頭。
“那孩子呢?”我顫抖着說道。
“還好,人沒事,孩子也保住了!”他說道,“就是人很虛弱!”
“奕輝的孩子,”我喃喃地說道,“我要見她!”
“你這個樣子怎麼能見她?”
“不!我要去見她!”我執拗地說道。
“你現在需要休息,”他不由分說地將我一把抱回牀上。我仍固執地便要起來。
“她也需要休息,你去了只會影響她!”他將我按住說道,有些微怒,接着便又柔聲說道:“醫生給她打了針,她正在休息,沒事的,你放心,那邊有人在照顧她,你先好好休息下,等她醒了我叫你,”他說着,眼中彌散着溫柔,“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個覺了!”
我愣住了,神志換回,恍然間纔想起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
“阿來!呂詹,快去救阿來!”我突然想起,“阿來還被關在江邊的倉庫裡,快去救他!”我扯住他,急切地高聲道。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一雙深幽的黑眸緊緊地盯着我,眉頭微微擰了一下。不過只是一瞬間,便輕柔地笑笑,道:“你放心,他沒事,你好好休息就行。”
他那凝重神情雖只是一瞬,卻逃不過我的眼睛,我咬了下牙纔敢問道:“阿來是不是死了?”他沒有說話,任憑我使勁搖晃着,“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殺了阿來?”我顫抖着,聲音也難掩地哽咽起來,“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他看着我,最後一把把我擁在懷裡,輕輕地說道:“不用擔心,他已經回來了!”
“他回來了?真的嗎?你沒有騙我?”我聽了後興奮地問道,我知道,呂詹不會騙我,而我也知道,阿來也一定不會騙我!他們都會說到做到,“他在哪裡?我想去見見他,他手受了很嚴重的傷,請醫生來看過了嗎?”我高興地問道,回來了就是好的,有傷以後也可以再治。
“現在帶我去見他好嗎?我現在就想見他!”我要求道。
呂詹沒有說話,沉默。
“你不是說他回來了嗎?那他現在在哪裡?不會是……”那種對死亡的恐懼再一次襲上我的心頭,“他,難道已經……”
“他還活着,”呂詹說道。
我鬆了一口氣,活着就好。
“呂詹,現在就帶我去見見阿來,要不是他,我就沒命回來了!”
“你先去休息下,阿來現在也需要休息!”呂詹安慰我道。
“我想現在就去見見他,要不我怎麼可能睡得着!”我也非常固執地道。
“那你跟我來,他就在隔壁!”
我鬆了一口氣,還好,就在隔壁!
呂詹拉着我向走隔壁,步子極爲緩慢,一進門,看見外屋中一干人的面色也極爲凝重,個個面上像凝結了萬年冰霜,我納悶,心中開始忐忑。他們這一夥人是見慣了血雨腥風,槍淋彈雨無處不往,總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在他們看來,今天的命不一定能留到明天,活過了今天就是老天的恩賜。阿來現在還活着,他們理應爲他高興,理應爲之慶祝,可爲什麼,此時整個廳堂冷沉沉的,讓人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我跟在呂詹後面,大家看到我,眉頭不禁擰了起來,狠狠的殺氣逼來,似乎要將我生吞活剝。
“詹爺,”雷衍攔在我面前對呂詹說道,“蕭說他現在不適合見任何人!”
“你等着,我進去問問他願不願見你,”呂詹說道,表情極爲慎重。
他打開門進去了,我心想爲什麼阿來會不願意我呢?
不一會兒,呂詹出來了,看着我他搖了搖頭。
“不可能,”我聲音篤定,“你騙我!”
我衝過他,就要打開門,叫嚷着:“讓我見他,我倒要問問他爲什麼不見我!我要他看着我告訴我原因。”
呂詹死死地拉住我的手,不讓我進去,“因爲他看不見你!”
“什麼?”我不可置信。
“我們在倉庫找到他的時候,滿地鮮血……”呂詹頓住,欲言又止的說話方式在他身上從未出現過。
“他的眼睛已經被人挖掉了,耳朵和鼻子被人割了,舌頭沒了,手筋腳筋也都被人挑斷了,現在你該滿意了吧?!”一旁的雷衍狠狠地說道,氣憤得像在咆哮。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聽到駭人的消息,我不願意相信,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剛剛分別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呢?”
我大氣搖動着呂詹,大聲叫道:“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們都是騙我的,你想讓我內疚,讓我以後不敢不聽你的話,對不對?我們說好都會回來的,但是我也要的是他完完整整,好端端的回來啊!”我啜嚅道,越哭聲音越小,呂詹扶過我的頭,按在他的肩上,我沒了哭泣的力氣和聲音,只由眼淚瘋狂涌出。
“他答應見你了,”在我的多番乞求下,阿來終於同意見我了,“不過,他不想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呂詹凝視着我,沉聲說道。
我點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大牀上,潔白的牀單已經浸染出斑斑血漬,猩火而刺目,讓人不忍細睹,牀上的人一動不動,牀單將整個身體都遮蓋得嚴實,臉沒有露出分毫,只有一隻手還伸在外面,我慢慢地走過去,害怕、沉重、揪心、懊惱……各種難以言語的感覺將我包圍。
走到他的牀邊,我蹲□去,輕輕用雙手握住他伸出被外的那隻手,我知道,那隻手是專爲我而放在那裡的,我輕輕的擡起他,極其小心細緻地慢慢擡起它,害怕因爲力氣太重而碰到他的傷口,加重他的疼痛。
我將它放到自己的臉上,用自己的臉頰摩挲着它,此時才發現,阿來的手竟也如此暖和,片刻之後,又挪到自己的嘴邊,輕輕地吻了吻它,一直這樣,保持着這樣的動作才能讓我內心平靜些,我不敢再去想阿來此時的心情,我只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我心中最大的感激,用這樣的方式,來撫平對他的傷痛。
“對不起,阿來,”我低喃着,一出聲,淚又不小心地溢出了眼角,“對不起,阿來!”
“好了,”不知道隔了多久,呂詹走進來,扶起我,輕聲說道。
我緩緩放下那隻手指還微微動彈的手,心中酸楚一片。
“詹爺,一切都準備好了!”雷衍端着托盤,出現在房門口,我隔着淚眼,定睛一瞧,那托盤上卻是一把閃着寒光的手槍,旁邊還有一顆金質子彈。
“你們要幹什麼?”我擰緊了眉頭怒聲問道。
呂詹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回答我,你們要幹什麼?”我情緒激動,撕扯着他的衣服叫嚷道,“你們要殺了阿來?”咬着牙,我幾乎吐不出一個音節,眼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我努力剋制不再讓它再隨意流淌。
“聞竹,”呂詹沉聲說道,“你冷靜點!”
“你現在要殺我的救命恩人,你說我怎麼能冷靜!”我開始叫囂起來。
“可不可以不要殺他,以後我來照顧他,我保證,我會把他照顧得好好的,不會給你們添任何麻煩!”我放柔了聲音乞求道,“求你了,求你了!”
呂詹緩緩走過來,再一次將我擁住,“放心,他不會有痛苦的!”
“不!我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做的!”說罷便轉身便伸手擋在牀前,後背一個重力,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