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洛家支”的核心村寨在羣山之中,寨子裡自古以來的傳說中都沒有核心村寨被漢人攻打的經歷。
這一次,頭人黑吉吉後撤的命令,讓很多小頭人和族裡的長老不滿。
黑吉吉頭人,是老了嗎?我們“果洛家支”有冰山地區最勇猛的武士,需要退到羣山深處來嗎?
這次是夠折騰的,所以,被視爲招來此次橫禍的罪魁的“築路先鋒隊”的成員們,遭到了最爲非人的折磨。
短短几天,只剩下了三十幾個最爲強健的漢人,其他的,都被蠻人們用各種酷刑給弄死了。
蠻人們不知道,他們這樣的行爲,將爲他們的部族招致滅亡。
“黑吉吉頭人,不好了,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什麼?被包圍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看着滿臉惶恐的手下,黑吉吉放下散發着寒光的短刀。
“頭人,沒錯,我們三山十八寨,上百條路,全都被人堵住了!”
黑吉吉一下站了起來。
五十歲的黑吉吉,身材魁梧,臉上有好些幾十年來爭鬥所留下的傷疤:“再去看看,上百條路,漢人有多少人,才能都堵得住?”
黑吉吉來到山峰最高的地方向四周看去,視力再好,也不可能看見幾千米之外的東西,但四處零星傳來的槍聲,讓黑吉吉心裡開始有了些不安。
快到晚上的時候,寨子裡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陸續回來了。
這幾個人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頭人,他們幾個下山打探消息被漢人抓住了,說漢人的將軍讓他們帶話回來。”
黑吉吉道:“你們幾個說說。今天發生了什麼?”
這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最終一個黑吉吉的遠親鼓足勇氣道:
“頭人,今天我們下山後都沒有走路,都是從雜草堆裡前進,結果還是被山下的漢人給抓住了。我們也不知道山下一共有多少漢人,不過我們能看到,漢人的隊伍裡有蠻人。漢人讓我們帶話回來。說如果我們把抓住的漢人都放了,然後放下武器投降,他們會給我們一條活路。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這幾個人回話的地方,是在寨子的空地上,此時這個地方除了黑吉吉頭人,還有整個部落的其他十多個頭人和長老。
聽了這幾個被放回來的人的話。大家臉色都很不好看。
“黑吉吉。現在該怎麼辦?”
山下的漢人說得很清楚,如果此事想要善了,那就要放回之前的漢人。可是,抓回來的漢人大多數都已經沒了性命,拿什麼去還?
這些頭人和長老也都派了人下山打探消息,他們派出去的人,要麼看情況不妙就自己逃了回來,要麼就是被山下的人抓了之後放回。帶回了同樣的話。
黑吉吉的心裡知道情況不會太好,不過這種時候如果慌亂的話。只會讓情況變的更糟。
體內蠻人的血液讓黑吉吉野性大發:“傳令下去,把各村各寨所有的漢人娃子和女奴全部斬殺,殺了後把屍體掛到各處路口,把人頭送到漢人的軍營。今夜就讓各村各寨的男人都武裝起來。”
“我們擁有地利,如果山下的漢人敢來攻山,就讓我們殺他個片甲不留。”
黑吉吉拔出腰間短刀向天祈禱:“蠻人的祖先啊,無論如何保佑我們這一次能夠殺死來犯的漢人,保住我們的家園。”
已經喝了不少酒的頭人和長老們也跟着黑吉吉舉起自己的刀向天發誓,唱起了流傳千年的蠻人戰歌。
有頭人心想,我們“果洛家支”和跟着我們退到這山上的蠻人,能夠拿起刀槍殺敵的勇士足足有五千餘人。這兒有這麼多的勇士,就算山下的漢人有上萬,又能拿我們怎樣?說不定,明天一早,那些懦弱的漢人看到我們送下山的首級,就嚇的腳軟了也不一定呢!
還有的頭人有些可惜,那些漢人女奴面容柔美、皮膚白皙細膩,用起來可比蠻人的女子強多了,就這麼殺了,真是可惜啊。不過,這次只要能把山下的那些漢人殺光,搶了他們的武器,要漢人女子,去山外的漢人村鎮搶來便是。
讓蠻人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送下山的首級非但沒有嚇軟山下漢人的腳,反倒是爲他們自己的命運敲響了喪鐘。
十月五日的早上,部隊收到了山上送下來的幾十個麻袋,送人頭來的蠻人們個個趾高氣揚,等革命軍的戰士們把麻袋搬進軍營後,還一起用臨時學到的生硬漢語集體喊話:“你們再不滾,也就是這個下場!”
不等革命軍的戰士們反應過來,蠻人們得意地唱着蠻人小調兒回了山。
第三軍主力、志願軍和“羅洪家支”的蠻人聯軍來包圍“果洛家支”這三山十八寨的,一共有一萬七千人,謝念誠的司令部這邊,差不多有五千人。
戰士們把這些麻袋運到軍營中間的空地打開後,都驚呆了。
不少沒見過血的新戰士止不住開始嘔吐。
幾百個人頭還帶着血,散落在地上。
這些人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過,大家都能看得出,這些都是漢人的人頭。
晴子強忍不適,到營房裡向謝念誠報告。
謝念誠到了空地,看到這些人頭,許久沒有的強烈的憤怒感涌上心頭。
“傳令下去,讓在營地裡的部隊,以連爲單位,輪流在這兒看看,看完之後,通知所有連以上軍官和志願軍的負責人到司令部開會。”
回到司令部,謝念誠開始檢討自己對民族政策的想法。
阿依看到謝念誠鐵青的臉,問道:“總司令,您在不高興什麼呢?”
謝念誠道:“阿依姑娘,‘果洛家支’這樣做,實在是太野蠻了,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這樣做的後果,是他們自己承擔不起的。”
美麗的阿依眨眨眼睛:“總司令,‘果洛家支’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嗎?我們蠻人千年以來都是這樣的,爭鬥起來,殺掉俘虜有什麼不對嗎?”。
阿依這無心之語,點醒了謝念誠。
謝念誠轉頭對阿依道:“阿依姑娘,我好久沒想通的事情,沒想到你一句話就給我說明白了。”
阿依不明白了:“總司令,我有說什麼嗎?”。
謝念誠點點頭:“以前是我錯了,我總是用我的眼光來看待你們蠻人的問題……今天的事情和你的話讓我明白,其實,我更應該從你們蠻人的眼光來解決這些問題。我問你,你們蠻人會聽什麼人的話?”
阿依想了想:“我們蠻人嗎?我們蠻人只聽強者的話。”
“那就是了、那就是了。”
阿依的話,讓謝念誠堅定了他處置“果洛家支”的決心。
既然那麼多的民族,選擇了“屠殺”作爲解決一些問題的方式,那麼,這個方式自然有它的效用。自己一直以來,多多少少還是抱着“平等、互利、共同發展”之類的想法,看來是有些迂腐了。
司令部裡,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十個軍官,每個人都是臉色鐵青,目含怒火。
這幾百個人頭,還有哨兵發現的掛在山路上的無頭裸屍,已經是超過了這些年輕軍官的心理底限。
會議沒有開始,軍官們個個都沒有了往日的活潑,整個司令部是鴉雀無聲。
看到人都到齊了,謝念誠開口道:“今天大家都看到了,別的話我也不想多說,明天一早開始攻山,我們不趕時間。我給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等我上山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山上有一個活着的蠻人、出去吧。”
“是!”
軍官們和志願軍的袍哥大哥們都扯起嗓子吼了起來。
包圍“果洛家支”的所有部隊,很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有沒有看到的人頭的部隊的士兵小聲問傳令的通信兵:“真的嗎?上面的命令真的是說要殺光所有的蠻人嗎?連嬰兒都不放過?”
問出這樣問題的,以沒有真刀真槍上過戰場的士兵爲多。
來傳令之前,參謀部的軍官對有士兵會發出這樣的疑問早有準備,自然是做好了準備的工作,以便讓這些士兵“理解”。
通信兵通知把這個營的士兵們集中起來,“你們把這幾個麻袋的東西倒出來,看完後再裝進去。”
士兵們把麻袋一打開,人頭骨碌碌滾了一地。
看到這些人頭臨死前的不安、恐懼,這裡的新兵們也經歷了一次心理上的成長。
讓新兵們一個一個又把人頭裝回麻袋後,通信兵們上馬高呼:“現在,你們對司令部的命令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沒有、沒有!”
革命軍的士兵和志願軍的袍哥一起吼道。
山上的蠻人們,聽得到山下漢人營地裡的騷動,尤其有些士兵的哭聲,他們聽的更爲清楚。
“哈哈,山下的漢人們,已經被嚇哭了……估計過兩天就要滾蛋了吧。”
很多蠻人樂觀地開始估計。“等他們退的時候,我們帶上刀槍一路追殺,把他們的頭也割下來,那會是多麼有意思的事?”
這些頭腦簡單的蠻人不知道,有的時候,哭聲代表的不是恐懼,而是憤怒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