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壓男東躲西閃終於甩掉了胡云那個跟屁蟲,她長長的舒了口氣,順勢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白雲發呆。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天,沒錯,當你看到這裡的時候,你會哧的一笑,她胡壓男,趕上穿越這趟末班車了。
十幾天來她明查暗訪旁敲側擊,終於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她穿到一個女山賊胡澈身上,此女年方十八,據說風流成性,不思進取,愛財如命。上有一個山賊孃親,三個爹爹,下有一個跟屁蟲妹妹。人家一穿就穿到皇后公主小姐夫人身上,一睜眼就聽見小丫鬟驚喜的喊道:“小姐/夫人/娘娘您醒了?”唯獨她,好貓逮個死耗子。一睜眼就看見一個花裡胡哨的女人紅着眼圈罵道:“作死的東西,孃親早就囑咐過你,有的男人是火,看着不錯,一靠近就燒着,你偏不聽。咱們女人千萬不要做那撲火的飛蛾,要做那燒蛾子的火……”這是什麼跟什麼?就在她暗自納悶時,一個長得水光溜滑的小姑娘用猥瑣下流、急不可待的語氣問道:”姐姐,黑大俠身上到底哪些地方跟別的男人不同?”胡壓男小西紅眼一翻嚇得她一溜煙跑了。
唉,山賊就山賊吧,沒事搶搶銀子,嚇嚇人,將來也像她娘那樣拐三個風格各異、款式不同的男人……胡壓男想着想着,不由得也猥瑣的笑了起來。
“胡壓男呀胡壓男,這輩子咱一定要爲女同胞出口氣,壓倒很多男人。”她自言自語道。壓男,這個名字可是她的傑作。遙想當年,她那重男輕女的奶奶見她是個女孩,頓時豁嘴一瞥,白眼一斜,涼涼的說道:”又是個賠錢貨,就叫亞男得了,女娃永遠趕不上男娃。”這個名字伴隨着她度過噩夢般的童年,她識字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名字改了,改成壓男,永遠壓在男人頭上。
“啊呸,哼。”胡壓男吐出嘴裡的青草,每次一想起奶奶,想起那幫煩人的親戚她只有這三個字。她又順手拈了根茅草根,有滋有味的嚼着,繼續猥瑣而下流的笑着。天上白雲悠悠,地上碧草青青。
“難道你壓我一個還不夠嗎?下一個倒黴的是誰?”一個慵懶動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胡壓男一擡眼,就見一個白衣飄飄的男人在她面前飄啊飄。猛眼看去這人長得還不錯,就像是那亂草中的靈芝,鴨羣中的白鵝。眼神看誰都含情脈脈,平生萬種風騷悉堆臉上。不過,她這輩子最煩的有三種男人:渾身白色的男人,裝酷的男人,看不上她的男人。這個男人剛好屬於其中之一。
胡壓男隨手撿起一塊土坎拉扔過去權當免壓牌,脆生生的說道:“對不起這位公子,你不在本姑娘的被壓之列,請自覺退出。”
“爲什麼?”白衣男子不解,對她閃着流光飛舞的電光。
“免壓第一條,渾身孝服。”好吧,死也要你死個明白。
“其實我最喜歡的顏色不是白色,而是這個顏色,只是別人都不喜歡。不信你看……”說着白衣男子刷的一下撕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粉紅的肩膀,雪白的肚皮,金黃的大腿。
“啊呸,你這個變態1胡壓男對男人從來都是意淫,哪裡經過這等真實的場面,不由得愣在原地。
“有賊心沒賊膽的色狼。”白衣男挑釁的看着她。她驚詫的瞪着他,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這含情脈脈的對視。
“姐姐,澈姐姐,你在哪兒?”那個跟屁蟲胡云又來了。胡壓男一個激靈,大腦恢復了正常運行。
“我告訴你,穿白的,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絕不能侮辱我的品味。”胡壓男怒吼着抓起一沙土撒去。
“請問,人格和品味,你有過嗎?”男子刷的一下穿上衣服,然後,一本正經的擡頭看雲。
“白天哥哥,原來是你在這裡。”胡云驚喜的叫道。
“嗯。”白天漫不經心的答應一聲,繼續看雲。原來他們認識!胡壓男狠狠瞪了白天一眼,白天一低頭剛好全部收到。他回眸一笑,自以爲顛倒衆生。叫什麼名字不好,還叫白天!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叫黑夜的!
胡壓男快步走開,把他們兩個落在後面。
“我的女兒啊,今天爲何不高興?你放心,姓白的那小子早晚都是你的人,他要敢不同意,大爹我就打斷他的腿。”
“埃”這又是什麼跟什麼?胡壓男驚訝的看着面前豪氣干雲的大爹陳風涼。
“傻女兒,大爹掏心窩子告訴你,他這樣的小白臉不太適合你,面白心黑口蜜腹劍,跟你二爹一個德性,哼哼。”
“嗯。”胡壓男稀裡糊塗的答應着。
“姓陳的,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跟我一個德性,小白臉怎麼了?我看你純粹是妒忌,自己面黑心黑,外粗裡不細。你是屁股上掛鏡子光照別人不照照自己。”二爹月東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姓月的,我看你就是那和尚的木魚——天生捱打的貨……”
“你是……”
胡壓男趁空溜了出來,這兩人每天必大罵一場,才能吃得香睡得着。相公多了也不是好事嘛。你看她孃的日子也不見得輕鬆。胡壓男認真地思索着原計劃的可行性。
她一拐彎便看見胡云拿着一綻白銀對着太陽照,兩眼放出貪婪喜悅的光芒。“原來銀子這麼好賺,呵呵。”胡云賊兮兮的笑着。
“胡云,這銀子哪來的,給我說明白1胡壓男向前一步,揪起她的耳朵惡狠狠的問道。原來的胡澈比她還粗野像揪耳朵這種事似乎已經成了條件反射了。
“姐,這事不能怪我,有人非要逼迫我這麼做1胡云緊緊攥着銀子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給我說清楚1胡壓男覺得她話裡有話。
“是,是白天,他說你這次墜崖後變得跟以前不一樣,讓我每天盯着你把你的一切都告訴他。姐,你千萬不要沒收我的私房錢,我什麼都招。”胡云臉皺得像包子可憐巴巴的拉着她的衣袖。壓男心中一驚,這個白天開始懷疑她了?
“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把你的一切都告訴他了。”胡云把銀子攥得更緊了,侷促不安的看着她的臉色。
“他怎麼說?”胡壓男心中一緊,萬一露餡自己該怎麼辦?
“他什麼也沒說。”胡云看胡壓男神情憂慮,連忙補充道。
自從來到這裡後,她便假裝失憶。她的那個母親,整天只知道和三個相公打情罵俏,根本顧不上管她。山寨裡的人也很好騙,唯獨這個妹妹是跟她形影不離,讓她煩不勝煩。
“啊,小云啊,姐姐實話告訴你,自從墜崖之後,我就將以前的事忘了個精光,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前事啊?”裝失憶是每個穿越女的必備手段,她也不能例外。
“姐姐,你真的連白公子也不記得了?”胡云瞪大眼睛問道。
“當然,你以爲他是哪根蔥?”
“姐姐你以前一見到他,就撲上去摁倒。”
“埃”胡壓男驚呼,她原以爲自己已經夠彪悍了,原來有人比她更原始。
“不記得了,呵呵。”胡壓男乾笑兩聲。
“那姐姐還記得黑夜不?”
“什麼?還有黑夜?”胡壓男這次被震到了,還真有叫黑夜的。
“姐姐,你下次千萬別再惹他了,你這次摔下山崖就是因爲偷看黑夜洗澡。”
“什麼!偷看他洗澡?我有病埃”
“我也這麼認爲。”胡云附合道。
“滾。”胡壓男一記手刀揮過去。
“我還做過哪些噁心事,一起都說了吧。”胡壓男做好了心理準備咬咬牙悶聲吩咐道。胡云用腳尖不停的戳着地,低頭不語。
“我讓你說你就說,別有什麼顧忌。”
“不,姐姐,我還在數。”胡云甜甜的擡頭一笑。胡壓男的心越來越沉,臉色越來越難看。
“姐姐,你從八歲就把名字改成胡壓男,說是要壓倒世上所有的美男。”
“埃”八歲,爲什麼會這麼巧?胡壓男拼命抑制住自己的驚駭。
“你十歲就開始偷看山寨裡的男人洗澡。那些牆上的小洞都是姐姐鑿的。”
“嗯。”胡壓男的臉色越來越沉。一邊聽一邊罵以前的胡壓男不要臉。
“十二歲就開始下山搶男人,第一次被人揍了一頓在牀上躺了一個月,第二次搶的是個女扮男裝的,第三次……最後一次搶的是白天,孃親很喜歡他就認了他做乾兒子,他在山上住了三個月。半個月前,姐姐偷看黑夜洗澡被他發現一掌扇到了山崖下。”
“等等,半個月前?這麼冷的天他還洗澡?”
“當然,黑夜是誰?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俠,一等一的高手。那是刀槍不入寒暑不侵之身,他想什麼時候洗就什麼洗。”胡云一臉的敬畏和崇拜。
“行了,我知道了。”胡壓男悻悻的揮揮手,無精打采的往回走。這是什麼世道?這個胡壓男比她的名聲還狼籍。
胡壓男悶悶不樂了一天,這裡也沒什麼娛樂,太陽一落山人們就上牀睡覺。她躺在牀上憤憤不平的捶着自己的大腿,惡狠狠的罵道:“老孃穿越得真窩囊,穿到這具破身體上。”誰知,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聲音也跟着狠狠的罵道:“瑪麗格壁,你以爲你是什麼好鳥!你這是什麼破地方?男的一個個長得像石磙。都老得咬不動了還說自己是枝花,搶一次男人就被關起來……”那聲音清脆動聽,語氣卻沮喪無比。
“你是誰?”胡壓男驚駭無比,不由自主的往被子裡鑽了鑽。
“瞧你那熊樣,跟我差遠了。我是這具破身體的主人,胡澈,胡壓男。你怕什麼?”那個聲音嘲笑道。
“你在哪裡?”胡壓男團成一團往牆角縮了縮。
“我在哪裡?你看不見我的。”胡澈低聲笑了起來。
“你該不是想回來吧?”胡壓男平復了一下心緒,不再那麼害怕了。
“哧,你以爲想回來就回來啊,我今天只是回來看看。好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最後囑咐你幾句話,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我娘和三個爹爹還有我妹妹。爲了報答你,白天和我義父就送給你享用了。還有,你一定要遠離那個姓黑的,你惹不起的。你也別想着回去了,既來之則安之吧。”說到最後胡澈的聲音充滿了淡淡的傷感和惆悵。
“喂,你別走埃”胡壓男呼喚道。只是那個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
靈異事件,她碰上靈異事件了。胡壓男有些後怕的拍拍胸,又一想,穿越本身不就是靈異事件嗎?
她是鬼魂,自己何嘗又不是,都是鬼魂誰怕誰?不能給咱現代人丟臉。這麼一想心中放鬆了許多,她從牆角重新爬回牀中間,從厚厚的被子裡探出腦袋自言自語道:“她也要我遠離那個姓黑的,還說我惹不起,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
“他就是這麼個東西1一個冷酷的聲音接道。
“你,你又變了聲音?”胡壓男心中一緊不由自主的拉緊被子,控制住沒往裡面鑽。
“我一直沒變。不過,懲罰的方式變了。”胡壓男一擡頭,這次說話的不是空洞洞的聲音,而是活生生的人。
一個渾身黑衣的高大男子直直立在她的牀前。一雙眼睛如鑽石一般在微弱的燭光中熠熠閃光。